楚颦看着自己平日素无往来的表姐,微微颔首。
楚枭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几人,突然问了一句,“姨母,你们不会是来商议婚事的吧?”
她这一问,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只有谢和雍面不改色。
姜容去看楚颦的反应,见对方面红耳赤,视线躲闪,他一怔。
这可是郡卿,作妻主的正君实是低嫁,实在是门顶好的婚事。妻主,会同意的吧?
一时间,想到对面的少年即将成为自己的主君,姜容心中有阵阵酸涩,一波一波的刺痛从心口蔓延。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和顺王叹了口气,她命人查过了,对面的少女家世虽说差了些,但人品行是个极好的,似乎还颇有些能耐,若是将来颦儿嫁过去,她再多加扶持,定也能博个锦绣前程的。
楚颦悄悄看了眼姜容,心中微微欢喜。谢小姐是个不贪图男色的,父亲说她院中仅此一位小侍,瞧着是如此的泛泛之辈。
“不知,谢小姐能否给家中写信,看看何日上门提亲,两家也好将亲事定一定”
张诚敬心思有些复杂,宁儿现下和两位亲王牵上了如此亲厚的关系,若是唉,罢了,没有若是。她既然已经站在了那人的队伍里,便再无回头的机会了。
姜容紧咬着下唇,对面的楚颦亦是紧张地屏住呼吸,所有人都在等谢和雍的回答。
“不行。”
众人错愕地看向谢和雍。
谢和雍面无表情,还有几分无辜。
“宁儿!”张诚敬喊了她一声,示意她慎言。这可是绝佳的一门亲事啊,怎么能如此草率地回绝了呢?
和顺王当时脸色有些难看,旁边的和顺王君有些急,问道,“这,谢小姐,你现在已经你如今是要不顾小儿的清白了?”
楚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阿宁”楚枭给她使眼色,凑过去小声说,“不是吧,你连郡卿都看不上?楚颦很优秀的!”
“殿下既已封锁了消息,又何必纠结于这些世俗呢?人已经救回来了,这不就皆大欢喜么?”谢和雍不理解。
旁边姜容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
这是门真真切切的好亲事,他竭力压抑住内心的难过与纠结,还是决定提醒她,不要轻易放弃。他知道,这门亲事可以给妻主带来的好处良多,这位郡卿看起来也是慧智兰心的佳人至于他,人应该知足。既知早晚有这么一天,他总会习惯的。
和顺王顿了一下,被她的逻辑给堵了一句,“可是,还是有很多人知晓此事的,若是这门亲事没成,你让颦儿以后怎么做人”
“总不能我救了他,我们就得成婚吧?他对我无情,我对他亦是无意,如此怎能结为夫妻呢?若我年逾八十,后院夫郎、侍郎成群,家中尽是些贩夫走卒、极恶之徒,你待如何?杀了我?”
张诚敬和楚枭目瞪口呆。
和顺王一家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可你不是这样啊你这假设不成立。”和顺王蹙眉。
谢和雍摇摇头,“你们如今能和我说这话,我也不怪你们。我知道,在你们心里,这门婚事算起来,我占了很大的便宜。可便是一位老倌落水,我也会去救人,难不成便都要娶进家门?”
楚颦被她说的羞愤不已,心中痛的无法呼吸。她,拿自己和老倌作比
和顺王沉默了一下,又说,“我儿对你倾心,与这些无关。”
谢和雍看了楚颦一眼。姜容也看了过去,只见对方眼神中尽是希冀与受伤,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我儿年十四,在京中贵子间也算出名,德才兼备,品性俱佳。”和顺王见对方似乎并不为所动,又继续说,“我和王君只此一子,若是你娶了我儿,今后能得本王与裘家助力。”
谢和雍摇头。
楚枭满脸钦佩,她这姨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宁居然丝毫不动心,当真是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实乃圣人也。
张诚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急忙出言相劝,“宁儿啊,这事儿还是先问过你祖母婚事到底还是有长辈做主的,你先别自己就回绝了”
“外祖母,我的事情向来都是自己做主的。”谢和雍根本没给她缓兵之计的机会,“家里肯定会遵循我的意愿。”
张诚敬:也不一定吧
“母王,别说了。”楚颦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脸上表情十分僵硬,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朝张诚敬等人行了个礼,“今日叨扰府上,告退。”
和顺王君急忙追了出去,和顺王看了眼谢和雍,留下一句“年轻人,好好考虑考虑吧。你今日的话,本王不会放心上的。”
和顺王君一路跟着楚颦出了张家,坐上王府的马车,看见儿子低垂着头,双手紧握的模样,他伸手将他揽过,“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楚颦抬头看着父亲担忧的双眼,终究是没忍住心中的酸楚与难过,“她不愿意娶我”
说着,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溢出,楚颦伸手去擦,可越擦眼泪越是止不住地流。
和顺王君裘氏看儿子如此,心疼不已,他将孩子抱进怀里。
有父亲的怀抱遮掩着,楚颦这才慢慢哭出声来。
和顺王也心疼儿子,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原以为这婚事只消她一提,很快便能提上日程,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谢家这小姑娘这么难搞!不过,再难又何妨,儿子既然瞧上了她,那自己定要替儿子促成此事。一定是有什么他们没有抓住的原因,才让她如此拒绝。
屋内,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你为何要拒绝这亲事啊?”张诚敬现在是真的看不懂自己这外孙女了,她到底想要什么?权势地位不要,金银财宝不要,佳人郎君不要,名声赞誉不要
谢和雍:没有内种世俗的欲望。
“你知不知道,和楚颦结亲,意味着什么?”楚枭也问。
“什么?”谢和雍态度很随意,根本不在乎,“从此世界上多了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姜容心中又高兴,又是疑惑,还有丝丝的惶恐。
“姜容,走了!”谢和雍两手一背,前头走了,还招呼了姜容一声。
楚枭暗戳戳看了二人的背影一眼,心中有个荒谬的猜想:阿宁不会是对这个平平无奇的姜小侍情根深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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