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卉迟看着对面,她至亲的父母。
按耐住心底里翻涌的情绪。
软声道:“爸爸妈妈,请你们别让我转学,我想回去上学,我想和他一起,考上我们理想中的大学。”
“我想好好高考。”
“好好为未来努力。”
梁植心里五味杂陈。
他分明知道。
十年前的意外,和顾行知无关,他还是忍不住迁怒,一迁怒就是十年。
他以为。
时光流逝。
顾行知不一定还是当年的顾行知。
不一定还是那个在医院病房外,哭喊着求他留下梁卉迟的顾行知。
可如今一看。
是否是他狭隘了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
在这一刻。
他至少是动容的。
为两个孩子十年如一日坚守着彼此间的感情而动容。
梁植唇动了动,有些话,到了嘴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倒是何朝,先他一步说了话。
何朝眯了眯眼。
就坐在那里。
看着顾行知,想起了当年的慕慕,仿佛透过眼前的孩子,看到了当初和她形影不离的闺蜜。
她唯一的朋友。
她放低了声音。
看着他,说:“二十年前,你妈妈也是和你这样,坚定又不顾一切的要和你爸爸在一起。”
她看着顾行知。
想起了那年的夜晚。
“你妈妈,和我说,哪怕顾源一清二白,连个窝也给她腾不出来,只能租住在十几平米的地下室,她也愿意。
爱,足够抵御一切外界阻碍。
你妈妈,其实也不算输了,顾源后来很上进,不仅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更是当时金融界的新贵。
很多女人。
前仆后继的找上他,你爸爸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穷小子,在纸醉金迷的社会里。
难免迷了眼睛。
他能挡得住一时的桃花,拦不住一世的桃花。
你还挺小的时候。
你妈妈哭着和我说,顾源外面有人了,问我该怎么办。
我劝过,劝不住。
后来,你妈妈思忧成疾,原本是治的了的,可顾源那混蛋,那会儿以为你妈妈是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故意制造出来的假病历,你妈妈心都凉了。
那天抱着我哭了好久。
后来。
等顾源发现你妈妈真的生病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
何朝的目光。
像是透过面前的人,眺望着当年所有的事情。
她们当年。
也像眼前的孩子一样。
清涩。
懵懂。
带着不可一世的朝气,和对未来的期许。
有时候。
赌赢了。
就真的赢了,如她,赢了梁植。
赌输了。
肝肠寸断,如慕慕,输了全部。
何朝想起奄奄一息的慕慕。
心脏好像要裂开似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滚烫的热泪,灼伤着她已经苍老的心。
她声音颤抖。
仍在说着往事。
“你妈妈,每天都在化疗,她说哪怕为了你,她也想苟延残喘多活几年。
可是。
就这样。
顾源的情人还是找上门来。
找到了医院来。
我永远忘不了。
他的情人嚣张跋扈,扬手打了你妈妈的样子,语气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顾行知。”何朝喊他。
顾行知从画面中让人拉回现实,悲伤连同着神经一并侵蚀着他,耳畔响起嗡鸣的噪音。
像是要连同着他的耳膜。
一起凿穿。
他反应慢了半拍。
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找到了焦距。
应了一声,“您说。”
何朝笑了一下。
想。
世上最脆弱的东西。
不就是爱情么。
可世上最坚固的东西。
也是爱情啊。
她带着长辈的严谨,看着顾行知,一字一句道:“如果没有迟迟,我或许疼你该像半个儿子,可你今天和我说,你要和我女儿在一起。
我从不要求她找个有钱的。
或是多有学识多么优秀的。
我只有一个最基本,也是最难完成的要求。
那就是。
爱我女儿。
以持之以恒的心,去接纳,去包容,去照顾和陪伴她。
倾尽一生。”
何朝看着他,郑重其事的问,“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