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游鸣的书房里,有三人在,分别是风起无涯、天灯使、地灯使。
茶已经被换去,上了酒。
三个年过半百的人在自顾自地喝着酒,无人碰杯。
“查案的,你怎么看?”风起无涯放下酒杯,看向天灯使。
天灯使知道风起无涯问的是什么,于是认真说道:“禀夜神,在神都,没有人能逃得过守夜人的追捕,莫寒和尹三说的那名凶手并不存在,韩冲就是莫寒杀的,尹三没那本事!”
三名守夜人里的大人物,其实对这起案子心里门清。
别人不知道守夜人的恐怖,他们还不知道么。
守夜人里夜神风起无涯一品境,四名掌灯使二品境,十二生肖守夜人三品境,四十八名守夜执事最低的都是四品境,一百九十二名夜行者都是五品境,更不论人数众多的六品境打更人,以及信息网络覆盖整个神大月朝乃至整个沧月大陆的夜莺碟网。
这么一个战力恐怖、组织纪律严明、执行力强大、碟子遍布天下的组织,在神都地界内不可能有人能逃得过守夜人的追捕,除非那凶手就潜伏在自己人里面。
或许极个别的武道大能躲过守夜人的追捕,但是神都有诛魔大阵,任何相当于人族一品境的高手没有得到允许,是不可能进入神都的。
因为一旦这种层次的大能进入神都,立马就会引发诛魔大阵发动攻击。
因为韩冲的事,神都封城三日、宵禁三夜,地毯般的搜寻却依然一无所获,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凶手就在守夜人里面。
首当其中的就是莫寒,他的嫌疑最大,因为他曾在斩旗会上带领来高地战队团灭了南湖五剑,而南湖五剑里有慕容沧海这一个五品境的高手。
莫寒带领的来高地战队在三人重伤、一人失踪的基础上能团灭南湖五剑,则说明了莫寒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杀招,他是有杀韩冲的实力的。
别人不一定清楚斩旗会的真实情况,但是地灯使是当时参加斩旗会的高层之一,为此还和南越国的使团干了一架,还打没了一座山头。
地灯使是知道莫寒的战力潜力的。
“向上级出刀是守夜戒律里的死罪,那你为何不指正莫寒而法办他?不要告诉我说你天字科一直都是讲究证据齐全才做事,我不信。”地灯使不解。
天灯使把一杯酒倒在地上,横拉着洒成一条直线。
然后看向屋顶,仿若能把屋顶看穿而看见天上的神明,脸色唏嘘:“我之所以加入守夜人,是因为守夜人的创办者是刀圣漠苍穹。守夜人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为黎民百姓而守夜、为心中道义而守夜、为心中那一抹红色的信仰而守夜。”
天灯使垂下看向屋顶的目光,看向风起无涯和地灯使继续说道:“韩冲侮辱那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女子,已经玷污了他身上的黑衣,玷污了作为一名守夜人的底线。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出手阻止,莫寒虽然违背了戒律,但是我认为他没有做错。”
他端起一杯酒一口闷完,随后把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声音高亢而宏亮:“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守夜人里有了越来越多的蛀虫,有了越来越多的背信弃义之人,他们不再纯粹、不再忠诚,他们知法犯法、中饱私囊、屡次逾越底线。守夜人身上的黑衣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成为了他们纵容和放肆的保护色。”
“这一股歪风邪气得治,并且要狠狠的治。如果莫寒有错,那么他的错就是我们造成的,守夜人的整改就将从韩冲这一案件起,还守夜人一个风清气正!”
天灯使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直抒胸臆、直击人心。
他不怕提起风起无涯的伤心事,甚至不怕打他的脸,因为在风起无涯治下,特别是近几年来,守夜人中的某些人确实变得越来越无法无天。
守夜人是大月朝最锋利的刀,如今这把刀已经生锈,一不小心就会砍死自己。
这样的守夜人已经不是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守夜人心中的守夜人了,必须得整改。
莫寒的行为,或者说韩冲的死就是撕开这一层遮羞布的手,他们再也无法不正视这些问题。
天灯使的话地灯使也深有同感,只是风起无涯端着一杯酒喝了很久很久,并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风起无涯有些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查案的说得对,守夜人确实需要整改了,这事你们俩负责吧!”
“遵命。”两人拱手领命。
“另外,查案的,你手上的料不要在束之高阁了,韩家的某些人该动的就动,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态度,警告他们不要乱来。”
“遵命。”天灯使大喜。
“混黑的,给各个江湖势力,特别是那些杀手组织传个信,谁敢接动莫寒的活,我就不让谁活。”
“遵命。”地灯使欣喜应承。
风起无涯挥挥手:“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遵命,告辞!”
皓月照耀下圣人峰峰顶,冷清、寂寥。
风起无涯的身形出现在圣人峰山腰处,穿过雾门后向着峰顶缓缓拾步而上。
他走得很慢,边走边看,仿若即将入土的老人。
遇见一处山间溪水,脸上浮起宠溺的笑:“小师妹平日里最爱在此处戏水、玩耍,那小脚丫子可真白啊,就连溪中的游鱼是欢喜得紧!”
遇见一处大石,脸上露出追忆和落寞:“三弟最是喜爱在这石头上打坐,清风吹起他的长发之时,就连我也忍不住像小姑娘一样对他发出赞叹,好一个意气风发的美男子!”
遇见一棵青松,脸上露出赞赏之色:“楚师弟最爱在此处读书,那读书声铿锵有力、充满希望,当得起耀人心神、振聋发聩之赞啊!”
到了山顶,看见一处阁楼前的空地:“大哥常在此眺望神都,那时候他一定满腔热血,势要牢牢守护这秀美河山吧!”
最后来到了一处凉亭,凉亭内有石桌石凳,只是桌上早已没了茶具。
风起无涯坐到了石凳上,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着石桌上的纹路,却沾得了满手的灰尘:“老师常在此煮茶,我们师兄弟几个可没少喝呢!”
“老师啊,你在哪呢?我想喝你煮的茶了,你快回来骂骂我吧”
“三弟啊,你在哪呢?我没能管好你的心血啊,如今它快要烂在我的手里了”
“楚师弟啊,你在雪山还好吗?那么多年也该放下了吧”
“小师妹啊,你在哪呢?是师兄不好,找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你,你快回来吧!师兄一定让你骑在脖子上,做你的牛、做你的马”
“大哥啊,我们做错了吗”
明月依然照耀,故地风景依然秀丽,只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啊,早已四散飘零。
时间无言,却喧嚣了曾经的美好、带走了最初的模样。
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