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平州,乐安郡。
农忙时节,一座名叫偷狗塘的村庄,近段时间忽然来了一位肥头大耳的僧人。
大月朝驱禅宗已多年,此时这僧人忽然出现在偷狗塘,令村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害怕、有人好奇、有人憎恶,并无一人敢上前询问或者驱赶。
众村民们有的举着锄头、有的拿着柴刀、有的举着扁担和禾叉,聚拢在村口,生怕僧人出手伤人。
“妖僧,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有人喊道。
“妖僧,快走吧,再不走的话我们可要报官了!”
又有人喊道。
僧人眼见中村民对其甚是害怕,索性在村口的大树下坐了下来,笑呵呵道:“阿弥陀佛,小僧并无恶意,最近走路累了,只是路过想要歇脚几日,打扰了!”
有胆大的无知孩童,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朝着僧人丢去,趴一声打在僧人的脸上。
村民们看见僧人被打了,害怕僧人发怒报复,顿时一溜烟向着村内跑去,原来聚拢的地方顿时空无一人。
村内传来啪啪的声响和小孩的哭喊声,是刚刚那名朝僧人丢石头的熊孩子在被父亲揍着屁股。
眼见僧人并无发怒和报复的意思,依然笑呵呵地坐在大树底下。
渐渐地有些胆大的熊孩子,开始慢慢地回到了刚才众村民聚拢的地方,继续朝着僧人扔着石头和砖块。
石头和砖块呼啦地全往僧人身上招呼着。
僧人仿佛不会觉得痛一样,依然是自顾自地坐着,丝毫不见生气和发怒。
“妖僧,我们打你,你不生气?”
有胆大的村民回来后问道。
僧人依然是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你们害怕我是因为不了解我,我不怪你们。”
丢石头的熊孩子们背各种家长喝止了,虽无人去报官,但村民们依然不敢靠近僧人,任由其坐在大树底下。
就这样僧人在偷狗塘的村口大树下住了下来。
僧人白天修禅打坐,晚上以天作被而眠,渴饮溪水,饿吃野果。
渐渐地村民们不再害怕僧人,更有几名村里的流氓地痞,时不时地借着酒劲过来拳打脚踢一番,僧人皆乐呵呵地受着,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
某日,一个尚穿开裆裤的儿童颤巍巍地端着一碗红烧肉走道大树下,递给僧人说道:“胖和尚,我娘说这碗红烧肉给你。”
僧人闻着碗里红烧肉散发的诱人香味,早已馋得口水直流,接过碗后狼吞虎咽般地就把一碗红烧肉给解决了。
僧人把手指上的残余肉汁也嘬得干干净净之后,把碗还了回去,笑问道:“小朋友,谢谢你的红烧肉,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
“我叫小鱼儿,今年五岁了。”小鱼儿奶声奶气说道。
“对了,我娘说,如果胖和尚你不嫌弃,可到我家柴房里去住,那里比这树底下好。”小鱼儿继续说道。
僧人呵呵一笑,问道:“小僧倒是愿意,只是不知道你爹愿不愿意啊?”
谁知在听了僧人的话之后,小鱼儿的神色立马暗淡了下来,低着头轻声道:“我还没见过我爹,娘说爹在南方参军,已经三年没回来了。”
僧人一听,顿时懂了。
于是伸手摸了摸小鱼儿的头,微笑说道:“走吧,你带路。”
于是僧人搬进了小鱼儿家的柴房里去住了,引来了村民们的阵阵嘲笑,更是时有难听的恶毒话语传出。
白天,僧人下田地里去帮小鱼儿的娘亲和爷爷奶奶一起割禾、挑担、打谷、晒谷。
晚上,僧人就帮着劈柴、烧水、喂鸡喂鸭,还顺手帮小鱼儿一家把房顶也重修修葺了一遍。
小鱼儿也不再害怕僧人,开始缠着僧人教他认字、写字、编织草鞋等。
僧人也非常喜欢小鱼儿,经常把小鱼儿逗得哈哈大笑,乐开了花。
不知不觉,僧人在偷狗塘村里住了将近半个月。
僧人明日就要走了,他要继续往南走,至于目的地使哪里,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要一直往南走,也许走到天涯海角,也许一生向南。
今日僧人拗不过小鱼儿的撒泼耍赖,陪着小鱼儿去往后山摘一种名叫桃金娘的野果。
两人吃过午饭就出门了,待摘得满满一大背篓的姚金娘,降至傍晚时分才返回了村子里。
只是才出了山,刚到村边僧人就傻眼了。
目力所及,田埂上、道路旁、晒谷场到处都有一具具村民的尸体躺倒在地,鲜血直流。
村里火光滚滚,战马的嘶鸣声夹着痛哭声和哀呼声阵阵传来。
发生了什么?
僧人单手抱着小鱼儿,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村子里,二三十名马匪把手持着长刀在村子里转悠着,村民们脸上带泪,被数名马匪用刀驱赶着往一辆辆的大车上装着粮食。
有往年的存粮,也有今年新收的稻谷和苞米。
老弱妇孺们皆被双手捆绑,跪在地上,不远处已有十数人躺倒在了地下,鲜血流了一地,再也无法醒过来。
小鱼儿家门口,僧人把小鱼儿放下地来,早已被吓哭的小鱼儿,撒腿向着跪在地上的娘亲跑去,嘴里哭喊着:“娘,你怎么了娘?”
小鱼儿的娘看见是小鱼儿回来了,顿时绝望地尖叫起来:“小鱼儿不要过来,快跑,不要过来,跑啊!”
一个马匪提着刀,向着跑到娘亲身边的小鱼儿头颅一刀剁去。
小鱼儿的娘亲尖叫着,不顾一切站了起来,把小鱼儿压倒在自己身下,用自己的背来替小鱼儿挨刀。
刀,没有砍中她。
因为马匪挥出去的刀忽然反水,砍中的是挥刀马匪自己的脖子,马匪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倒地身亡。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传来。
马匪头子才发现,一名肥胖僧人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旁,正掀起他的衣领,在看着什么。
马匪头子大惊,马上挥刀砍向身旁这个莫名其妙偷看的脖颈的肥胖僧人。
刀是砍出去了,不过砍中的却是马匪头子自己的大腿,哀呼一声摔倒在地。
僧人已不知何时到了另一名马匪的身旁,还是在看着马匪的脖颈。
“原来如此,南越国已经到了要扮马匪进村抢粮的地步了吗?可是百姓是无辜的。”
“愿你们都能来生得道,安息吧!”
随着僧人说出安息吧几个字,众马匪纷纷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僧人逐一替村民们解绑。
在小鱼儿一家的带领下,众村民们纷纷跪倒在了僧人身前,一边向着僧人磕头,一边痛哭流涕道:“感谢高僧的救命之恩,之前是我们有眼无珠,多有得罪,望高僧饶恕。”
僧人淡淡说道:“阿弥陀佛,我本是人世间一俗人,高僧也好,妖僧也罢,与我何关。”
“今日尔等经历这些皆是你们的命中注定,接受这一切吧,努力活着。”
“有一少年曾告诉过我,人若今生不努力,来生何谈鱼跃龙门。我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你们该报官报官,该治伤的治伤,小僧走了。”
僧人说完后,不再理会村民们的哀求和挽留,朝着村外一步步走去。
“胖和尚,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不要走?”
小鱼儿哭泣的叫喊声传来。
“我叫苦难!”僧人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众生皆苦,人皆有难!
苦难不可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