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骑着自行车,叮叮当当的拨动铃铛,迎着风,带着柳梦璃穿梭在大街小巷。
“媳妇儿,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想要相守,但是只有一种爱是渐行渐远的?”
柳梦璃这会儿心情不佳。
她抓着座位,头靠在江洲的背上,一言不发。
“什么?”
听见江洲的话,她终于提起了点兴趣。
江洲把着车头,拐了个弯,驶入巷子。
光影陡然间一暗。
巷子里的风吹过,凉爽又惬意,顺着江洲的声音,一起送进了柳梦璃的耳朵里。
“是父母对孩子的爱。”
江洲轻声道。
“看着她们蹒跚学步,长大念书,最后成家立业,团团圆圆总会脱离我们的保护,会拥有她们自己的生活。”
“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分别。”
“你要学会逐渐接受。”
他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柳梦璃。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江洲笑着道。
柳梦璃一愣。
她仰头看着江洲。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泛起细小的光晕,他的身形削瘦却坚毅。
江洲看着自己,唇角抿出淡淡的笑意,眼睛里都是真诚和专注。
“咱们夫妻,才是一起携手走完余生的,对不对?”
江洲轻声道。
柳梦璃的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下一刻,豁然开朗。
她终于露出笑脸。
这么多天的郁郁寡欢总算是一扫而空。
是啊。
团团圆圆长大了,即便再不舍,她也应该高兴才是!
只是……
柳梦璃轻轻咬了咬嘴唇,而后,伸出手,在江洲的腰上轻轻一捏。
“干嘛?”
她小声道:“谁要和你一起走完余生呀?!”
江洲心下一松。
知道她这是想明白了。
当下一踩脚蹬,笑着道:“当然是我媳妇儿啦!”
“媳妇儿!抓紧,我们走咯!”
自行车猛地一动。
柳梦璃吓了一跳,赶紧拥住了江洲的腰,脸蛋也贴了上去。
薄薄的汗渍混着热气氤氲。
柳梦璃顿了顿,而后伸手,用力抱紧了江洲。
………
时间过得很快。
夏秋过后,转眼就入了冬。
这段时间,青青制衣厂有条不紊的推了两款衣裤出来,在港城的销量都十分不错。
这期间江洲跑了好几趟沪市,为的就是蜜饯的生意。
周朝仁的野心显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
合作到了秋末果子大丰收的时候,他就彻底反水了。
找了个借口,和江洲闹翻了,之后就自己去做蜜饯生意了。
不过也幸好江洲提前插了一脚。
不少零售店他都给足了钱,因此也成功在蜜饯市场内占据了一席之地。
就目前的市场来说,基本上是六四开的状态。
赵长龙赵长虎两兄弟算是帮了江洲大忙。
干了三个月后,江洲给他们分了红,就按照净利润,每人分一个百分点。
因为是蜜饯类生意,果子不是每个季节都有的。
分完红后,赵家两兄弟就回了水洼村。
临走前来了一趟费城,将最近这个月的盈利全部带了过来。
江沁梅在院子里烧了火。
费城的位置很尴尬。
不南不北,冬天一来,又湿又冷。
“小洲,过来烤烤火!”
江沁梅喊道,“我往火堆里扔了几个红薯,等会儿熟了你自己拿着吃,看着点儿,别烤焦了,听见没?”
她说着,赶紧将自己身上的绣线放下,道:“我去接大飞小飞他们!”
江洲应了一声。
拿着存折和算盘,走到火堆旁,噼里啪啦的算了一通。
他在算收入。
这一个季度下来,青青制衣厂的两款衣服,一共给自己带来了十五万元的纯利润。
至于蜜饯类的生意,一共利润是四万元左右。
不过这些钱他不准备动。
毕竟这块生意一直都是江福国在负责。
自己这个老爹,总算是找到事情做,每次回去见他都意气风发,老来春。
江洲决定将这笔钱存进邮政储蓄,权当给江福国和齐爱芬的养老钱,好叫他们安安心。
也就是说,他的手里,目前全部属于自己的活钱,一共有二十三万上下。
这个数目,在八十年代初期,可真算得上是一笔大数目。
“笃笃……”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江洲抬头去看,是张面生的脸。
他一愣,下意识将手里的存折收了起来。
“找谁?”
那人见了江洲,先打量了一番,而后道:“请问你是不是江洲?我是于自清介绍来的,魏镇长想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于自清介绍来的。
江洲恍然大悟。
前两天于自清就来找自己,说是桃花镇镇长透了风,想找自己吃顿饭。
倒不是别的。
这段时间,青青制衣厂给当地政府带来不少税收,打响名气。
这对于尚且还贫穷落后的小镇而言,简直就是龙头企业。
于是镇长魏国华就联系上了于自清,想找江洲吃顿饭,带着镇子里的一些干部,认认脸,一起为桃花镇发展做出贡献。
江洲当然不会拒绝,只说魏国华什么时候有空,来找自己就成。
这说了没两天,这不就找上门了。
“对,是我。”
江洲赶紧站起来,笑着道:“魏镇长明天有空了吗?那我明天去找魏镇长!”
那人说了两句,又走进来,告诉江洲地址,递了名片,之后就离开了。
江洲拿起名片,瞧了一眼,眼皮子一跳。
叶敏杰。
居然还是个通讯员。
他将名片收好。
将存折也小心翼翼的揣进裤兜,转身去厨房,拿了个铁钳,将火盆里的红薯挨个扒拉了出来。
真香!
…………
此刻。
三厂。
相比之于蒸蒸日上的青青制衣厂,三厂陈东尔这边,简直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新年了。
一到年底,就是结算工资,福利,还有各种支票报销的时候了。
陈东尔咬着牙,硬着头皮,卖了家里大大小小能卖的东西,又跑去东港浴场那边借了一笔钱。
这可是高利息。
应该是被江洲的手段给玩儿怕了。
他再也没敢打板江洲的衣服,而是缩手缩脚的开始生产一些中规中矩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