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黄鳝生意,准备做多久?”
江长保嘟囔,“你那田,不种啦?”
江洲眼睛一亮。
“叔,秧苗买到了?”
江长保点头。
“是啊,昨天就买到了,钱我也给你付清了,今天白天村委会开会,给咱们上改革开放教育课呢!所以这就赶着晚过来了。”
江长保抽了一口烟道:“秧苗我扔你田里去了,你那田,得找头牛过来耕一耕,不然就算种下去,准没啥稻谷结出来。”
江洲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他家的田荒了太久了。
都是草。
这年头,没有什么农药。
杂草这玩意儿,生命力又太顽强。
你单单拔出来,扔在水里它都能活。
非得用犁耙,来来去去耕三遍,把它埋在泥巴洞里的根给搞碎了,再种秧苗,才能有好收成。
这年头,下田是真辛苦。
水里泥鳅黄鳝有,更多的是蚂蟥。
藏在泥水里,各个吸血吸浑身发亮。
头顶上又是太阳毒辣辣的晒着,下面又是泥水泡着,水里还有虫。
秧苗挨着皮,痒得不行,一天一个澡都算少的。
也就是庄稼汉能吃得了这苦。
江洲之前就浪惯了,基本没下过田。
这会儿重生了,虽说家里三亩田要种起来,但是要是自己停几天生意去种田。
他是不愿意的。
尤其是。
他爹江福国,还在等着这钱治腿呢!
江洲看着江长保,抽了一根红塔山递过去。
江长保一见这红塔山,眼睛顿时一亮。
这小子。
居然有这种好烟!
“叔,有件事儿,我得和你说一说。”
“你说,咋了?”
江长保接过烟,一脸珍惜的凑在自己鼻尖嗅了嗅,而后恋恋不舍的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这田地,我估计这段时间我是种不了了。”
见江长保的眉头皱了起来,江洲赶紧道:“叔,你别生气,我不是懒,我是有原因的!”
当下,江洲将江福国生病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这两千块钱,江洲更是详细的强调了一下。
江长保看着江洲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好小子!有孝心!你爹最希望的就是你能走回正道。”
江长保这会儿也有些感慨,他伸出手,在江洲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你爹这腿,按理来说咱们村子里应该伸手帮一把。”
“只可惜最近这段时间,刚开春,村子里也没钱。”
江长保拿着旱烟,一脸愁容。
半晌,他咬咬牙,像是下了决心,“这样,明天我去跑跑看,能不能挤出二十块钱给你带着,你拿去给你爹,也算是咱们村委会帮个忙,毕竟一个村……”
江长保还没说完呢,江洲就笑着摇摇头拒绝了。
“叔,心意我领了,但是这钱我就不要了。”
江洲心里有数。
里七村的村委会,估计全部家当加起来,还没这一批黄鳝值钱。
江洲道:“叔,你要是真的想帮忙,我真有事儿要求你。”
江长保赶紧道:“你说!”
江洲道:“我这段时间想尽快做生意挣钱给我爸治腿,这田我也不想荒着,毕竟秧苗都买回来了。”
“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请两个人,把我家的三亩田给种了,这工钱该给多少,请几个人,我都不清楚。”
“叔,你是村长,你说的话,找的人,我都放心。”
“你也把心放在肚子里,这钱,我绝对一分钱不会少咱们村的!”
江长保一听,当下旱烟也不抽了。
他盯着江洲道:“你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这事儿,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喊人帮着你把田给种了。”
“我和你爹之前可是一个公社的,你爹现在摔了腿,咱们又是本家,怎么着也得帮帮忙,没钱还能没力气么?”
江长保一脸语重心长的看着江洲。
“叔别的不说,但凡是你思想进步了,知道要好上进,那叔怎么说也得帮你一把。”
江洲的心暖烘烘的。
当下二话不说,又是一根烟递了过去。
江长保心里那叫一个感慨。
这小子,会来事儿啊!
也不枉自己想帮他一把!
“叔!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多少钱,几个工,你都帮我记着,到时候,我一起结账!”
江洲笑着道。
江长保点点头,应了下来。
临走前又告诉江洲,隔壁村好几个村民都过来问了江洲收黄鳝的事儿。
这事儿,想做大,靠他一个人可不行。
江洲寻思着也是,和江长保告别,就在想这件事了。
挣钱这事儿。
一个人挣,利润高归高,但是,总体不多。
就好比你开店。
那当然是开连锁店,薄利多销,给别人开工资,让别人帮你挣钱才能挣大钱不是?
江洲准备等明天回来再找人。
这一千斤黄鳝,他还是能送一趟的。
江洲将剩下装黄鳝的箩筐再次浇了一遍水。
而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开门声。
他放下水勺。
转身去看。
是柳梦璃。
她穿着一件单衣,从屋子里走出来。
看见江洲,她顿了顿,旋即轻声道:“怎么还不睡?”
明天还得早起去送黄鳝。
“马上就睡了,黄鳝浇点冷水,不然容易闷死。”
江洲道。
说着,他想起来这事儿得告诉柳梦璃一声。
“咱们家的三亩田,已经解决了,秧苗买到了,至于种田的事,我也让村长帮着找人下田插秧了,给钱就行,你别担心了。”
江洲说完。
却见柳梦璃微微皱起眉头。
“找人下田插秧吗?”
柳梦璃道:“赶明儿你和村长说一声,找人帮着把一把犁耙,把田过两遍,下田插秧这事儿我做就行。”
插秧不是什么技术活,也不要什么体力。
也就是吃点苦。
柳梦璃虽然是知青,但是刚来里七村那会儿,她就和别的知青不一样。
接受现实,努力生活,她坚韧得就像是田埂上春风吹又生的杂草。
这下田插秧,她能干。
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江洲顿了顿。
侧头看着她。
盈盈月光如水,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下乡知青这么些年,她的肌肤却仍旧细腻漂亮。
下巴尖尖的,五官精美秀丽,尤其是一双眼,黑白分明,水灵灵,有着庄稼妇人没有的灵气和内秀。
江洲的心也跟着暖了一点。
他笑了笑,摇头。
“不可以。”
江洲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