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航的记忆中,这是两人自相识以来,第一次这么毫无隔阂的相拥。
这一刻,没有丫鬟异样的眼光。
这一刻,也没有赵煜突然的打扰。
这一刻,更没有赵泽川闷闷不乐的质疑。
“姝儿,我错了!”
万航声音极尽温柔,他自我检讨着以往的自以为是。
“渡之,你没有错啊,是我甘愿随你的意!”
怀里的人语气是如此的坚定,带着哭腔说出来,却多了一丝幽幽怨怨的意味。
“你是你,是个独立的人,任何事都要自己做决定!小到你今日戴哪支朱钗,穿哪件褙子……
大到你住在何处,如何处理变故,甚至选择与谁厮守终生……
只有这样,才不枉这短暂的一生!”
万航想灌输现代女性独立的思维,但是一想到封建社会,父父子子那一套,又觉得言语苍白无力。
要一个女人抛弃时代世俗的眼光,只做自己,何其艰难。
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叫李清照的。
果然,赵静姝从他臂弯里扬起小脸,惊讶地问,“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渡之?”
“不不不!”自己的做法还是激进了,还未解释清楚,就已经把她吓到。
“姝儿,你做的很好啊!我只是想……你能开心些!”
赵静姝早就把前面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仔细揣摩后,只得到一个结论:自己没用,拖累了他!
她拿出手帕,擦干脸上的泪痕,把自己的手臂从万航的腰间撤回。
再抬眼时,已经变作疏离的模样。
“渡之,渴了吧,我去沏茶!”
她不悲不喜的话音,让万航的心倏地直直往谷底坠去。
他慌忙地揽住那急于离去的纤腰,“姝儿,能不能听我细细说与你听!”
赵静姝执拗的劲一上来,哪里肯再坐下来,与他促膝长谈“女性独立思想”!
男人是女人的天!
万航是她赵静姝的天,现在天说:你独立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傻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两人你拉我扯,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一个执意要走,一个偏不放手。
万航长臂一伸,把她带到怀里,低头就往那紧抿的唇上吻去。
赵静姝慌了,她的杏眸惊恐地瞪着那突然放大的脸,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副模样瞧在万航的眼中,忍不住邪火上升。
本来想说的一箩筐话,统统忘在了脑后。
他搂紧静姝的香肩,放开她的唇瓣,在她脸颊上浅啄几口,容她得到喘息的时机。
“渡之……”赵静姝身子一阵酥软,但嘴上却还是不依,软语拉着长音,嗔怪地唤着万航的小字。
这小娇女儿的姿态看得万航差点失控,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
但是想到她极重名节,只好缓缓吸口气,把娇软的身子紧紧拥在胸前。
赵静姝哪里经历过这些狎浪举止。
渡之渡之叫个不停……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些什么。
清眸中的不满已经化作一滩春水,其中只有万航的脸在荡漾。
见她流波含情,霞飞双颊,撒娇的唇角媚态尽显,万航闭上眼,连忙向后挪动,拉开些距离。
生怕腿间早已硬如杵的物什,吓到她。
察觉到他异样的动作,赵静姝怔愣了片刻。
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从他怀里挣脱,红着脸蛋儿,结结巴巴道,“渡之,……我……我……我去给你沏茶……”
她一溜烟儿出了暖阁,留下万航垂首苦笑。
小翠端着茶进来时,脸色不大好看。
她边沏茶边道,“万公子,净会欺负我们小姐,我看她脸上忒红,你是不是打她了?”
万航接过茶水,急急戳饮几口。
“小丫头,你懂什么,我要打她,也不会打她脸!”
“你……你竟然真的大小姐?”
小翠急了,转身就要去院里找赵泽川告状。
天呐!
万航惊觉失言,方才被撩拨的劲儿还在,竟然口不择言起来。
他放下茶盏,一把拉回小翠。
“我有没有打她,你问问姝儿不就清楚了!假若你无故生出事端,惹大少爷不快,那可就糟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
“对啊!今日是大人回府之日,还需要守三日,方可下葬!”
小翠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我还要为小姐梳妆,换上麻衣孝服……”
话音未落,就像一阵旋风刮出了暖阁。
重新坐回椅凳的万航,回味着刚才温香软玉在怀的一幕,唇间还留着她脸颊上的胭脂香味。
想着想着,又有不可抑制的冲动要袭来。
端起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渡之,走了!”
屠术的声音飘进暖阁,脚步声又踢踏踢踏远去。
大戏要开场了!
但是作为幕后之人,自己还是不要太显眼的好,以免凭空生出些事端,不好收场。
元宵节留下的血渍已经被洗去,但是偌大一个院落依然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账房先生是赵府的老人了,坐在门前的翘头条桌前,边记录边抹眼泪,大概是对“赵煜”这个主子甚为不舍。
记录在案的一应礼金,几乎都出于士族大家,朝中同僚和皇亲贵戚,但正主却无一到场。
受到重托的小厮们也都是报上自家主子名号,放下礼金,匆匆扭头就走。
偶尔有大胆的也只敢往里面瞧一眼,只见白绫处处,招魂幡飘飘,又吓得缩缩肩逃去府门去。
元宵夜,趁着月色摘取尸身上玉器的郝大胆,在这日的子夜也咽了气。
他的家人不敢留下玉器挪作他用,提前把它们都包在一个包袱中。
趁着“赵煜”棺椁回府,众人随礼的时候,从门口扔了进来。
那口漆黑的棺椁是由赵泽川,屠术,吴山和范荀四人抬进门的,没有哀乐,也没有任何外人……
只有赵氏十几个成年的人,他们的女眷和年龄稍小的男子也都无一到场。
总而言之,“赵煜”的葬礼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赵静姝的妆画的极好,一看就是哭了几天几夜,苍白孱弱,眼睛红肿到无法睁开的样子。
她跪在灵柩前,小声地掩面低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