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航闭起双眼,心一横,手指就要打开自己亲手系上的结。
突觉眼前寒芒一闪,一把匕首已抵在喉间。
幼幼被吓得不轻,瞠目结舌地坐起身,往后瑟缩着。
“你若喊人,我现在就杀了他!”
那人嗓音低沉,手上的匕首暗暗用力,万航装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不敢轻举妄动。
幼幼闻言,连忙双手捂唇,双眼闪着泪花,一个劲地点头。
楚楚可怜地望着万航时,两行清泪倏然落下。
万航“被迫”从榻上起身,双臂被那人控制在身后,倒着往门口退去。
“万公子!”
眼见他就要被人掳走,幼幼双手紧紧攥着锦被,大着胆子喊出了声。
“幼幼,听我的话,我就死而无憾了!”
万航把戏做得足足的,离去前,还要在她心里埋下一根钉子。
他看到幼幼抽噎着点头,踉跄着下榻,向门口冲过来,脚下一软,倒在绒毯上。
“还不舍得?快跑啊!”
两人出门来到长廊,屠术揽过他的腰,从栏杆空隙处,一跃而下。
滚到在地面后,万航被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
屠术抓起他的手臂,就往小院的偏僻角落里钻。
他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墙头,伸出手臂,猛劲一拉,把万航带上墙头后,两人齐齐跳出墙外。
“别回赵府!”万航小声说道。
“还用你说,我们有两手准备!”屠术回头沉声道。
两人还没跑出几步,隐隐看见一队官兵从不远处朝风雅阁跑来,屠术拉住他躲在墙后,斜睨他的胸前。
“咳咳,这个……逢场作戏而已!”万航心虚地系起盘扣。
“这戏当真好做,躺在床上,宽衣解带……”屠术扬起脸,不屑地道,“这话你可敢与赵姑娘说!”
“宝哥的人还有多少在城内?”他转移话题。
提到赵静姝,他心里就突突直跳,好险,若不是屠术这家伙及时,恐怕自己再也没脸踏进赵府了。
“少打岔,若我没能将你带出,这会把你从女人身上揪出来的就是赵泽川!”屠术皱眉看他。
“这个……我自会解释,有些事情,需要进一步查探!”
万航的衣衫上还残留着幼幼身上的脂粉香,他吸了吸鼻子,等待屠术的回答。
“宝哥早已安排人手,在城内搜寻岳将军家人的下落,迄今毫无进展……”屠术似乎意识到他要说的话,与这有关。
“着人盯紧秦伯阳,不日就会有消息!”万航眸子一闪,低声道。
吵闹声从风雅阁传来,赵泽川的声音响起:“有人看到一贼人,进了贵处,还望配合我等搜查!”
贼人?万航能想象赵泽川说这番话时,冷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
“怎么,不服气?偷香贼!”屠术抱臂冷哼。
“都是那秦伯阳阴我!”万航搜肠刮肚,只有这个理由最合适。
“你还行吗?”闻到他浑身酒气,屠术禁不住问。
万航会错了意,当即答道:“我很行,当然行!”
“精虫上脑!”
风雅阁里的动静大了起来,似乎是有人出来要讨个公道。
赵泽川朗声道:“贼人作乱,包庇之人同罪论处,此事非同小可,谢过阁主配合!”
片刻,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哦?是嘛!
赵都虞侯,我倒是想问问看……
殿前司直奔我风雅阁,定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那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万航仔细辨别,确定这声音的主人不是秦伯阳。
“望阁主见谅,这无可奉告!”
赵泽川这个愣头青,当真不知这风雅阁与秦熺的关系,还是有意把水搅浑,好让自己脱身?
“不妨说说看,这贼人的模样,我也好从旁协助,略尽绵薄之力!”
那人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对赵泽川死缠烂打。
“尚不知,我等也未曾见过!”
“哦?那他所窃之物是……”
“藏书阁的一件秘宝!”赵泽川简洁地答道:“恕在下不便多言!”
风雅阁里安静下来,来去匆匆,赵泽川稍作折腾后,已带着人手离去。
万航茫然地看向屠术,“这是什么计策?当这阁主是傻子吗?”
“你错了,藏书阁的确丢了一批珍贵书籍!
国史实录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算的上秘宝!”屠术淡淡答道。
“谁的主意?”万航不解地问。
“渡之啊,你就不能权当是我想出来的?”
屠术抬臂搭在他的肩头,凑近他的脸问。
“你这满脑子都是桂花酒酿圆子羹,能想出这招?”
万航笑道:“未到动用宝哥的人的地步,自然不会是他;
范荀涉世未深,这样声东击西的计谋揣摩不出的;
赵泽川对我嗤之以鼻,犯不着费脑子;
只有赵煜……”
“先生出的主意。”
“那秦伯阳留了人在马车外相候,竟未提及我的去处?”万航吃惊问。
屠术拉着他从墙后闪身而出,道:“他说了,说的是……聚景楼!
我与在野在门前候着,并未见到你从酒楼出来。
看来是他有意避开我们,把你带到了风雅阁。
此事处处透着蹊跷,我们逼不得已才向先生相询。”
万航没想到刘允升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自己当真低估了他。
自己刚被人从风雅阁掳走,赵泽川旋即就查盗窃案,此举大有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的意思。
可是那夜自己做了什么,由秦伯阳和幼幼作证,很容易洗脱嫌疑。
如此一来,自己以何种方式离开风雅阁,便经不起推敲。
被胁迫离开风雅阁这档子事,不管是被秦伯阳和幼幼的“主子”知晓,自己的关系势必要被再次盘查。
再过几个时辰,就该去大理寺报到,必须要想个万全的借口,才能掩过去啊。
“先生还说过些什么?”万航急切地问。
把藏书阁盗窃案与自己联系起来,绝对不是只为脱身这么简单,两计连环必有后续,不然就是引火上身之策。
更为可疑的是,二人仓促离开风雅阁,似乎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难不成幼幼看出了端倪,把此事暗暗压了下来?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不枉自己演了一夜“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