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国经济发生大崩溃的时候,燕国动手了。
建元二年六月三十,燕国皇帝慕容儁在邺城祭祀天地,祖宗,宣布要荡平天下,横扫宇内,燕国在邺城集结大军十万,号称三十五万,以慕容恪都督豫,兖,青,扬,洛五州军事,慕容评都督秦,并,朔,凉四洲军事,准备西进南下征伐天下。
长安得报举国震动,仓储之粮食不过七日之量,已经完全没有力量集结大军抵御燕军,何况这次燕国攻伐秦国方向布置了六万大军,其中三万慕容家的铁骑,除掉六万军队外,还有一些在秦燕之间的独立小势力也纷纷倒向燕国,秦国至少要面临八万燕军的压力。
这个时候的战争打的是什么?其实根本没有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打粮食,你要是能解决粮食问题,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你要是解决不了粮食问题,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打不赢战争,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司马懿能在五丈原跟诸葛亮对耗的原因,兵马未动,粮草就要先行。
慕容恪为了伐秦筹备日久,在两年前苻坚才登基,慕容恪就在秦燕边界挖掘沟渠,灌溉良田,募集流民在边界屯田,发掘的沟渠能通大船,燕军可以通过水路快速完成集结,反观秦国这边,两年来朝廷倾轧,内乱不断,苻坚根本没有时间来筹备这些,若是平时还能勉力维持,现在这个局面,前线不能得到一粒粮食了,大军也就不可能集结了。
王猛已经看出来了问题的可怕,当即上奏道:“陛下,燕虏西犯,是存亡之时了,臣请陛下收拢军队返回各地,由地方供给粮食,依城而守,以此来抗拒燕人!”
“便是因食于各地,各地粮草也支撑不了多久,慕容恪手中屯有大量的粮食,他根本不需要急,只需要徐徐图之,耗尽各地粮草,自然可以不战而胜”权翼一语道出了慕容恪的算盘,现在他手里有大量的粮食,他根本不急,他可以慢慢来,一点点消耗秦军的有生力量,然后一举灭秦。
薛赞闻言开口说道:“陛下,放弃并州吧,将邓羌撤回来,将并州的粮食全部运回关中,或许还能够支撑到慕容恪退兵。”
“放肆!祖宗之地岂能轻言放弃?”几个宗室大臣顿时不满的指着薛赞说道。
苻坚此刻头痛欲裂,案几上的舆图他已经钻研了几天了,这几天他每天睡觉不足三个时辰,全部都在思考怎么处理旱灾,现在燕军又要来了,难道已经到了亡国倾覆的时候了?苻坚痛苦的抓着头,心中绝望的想着。
“急报!急报!”这个时候一个内侍拿着一封布帛快速冲进大殿内,这是非常逾制的行为,正常的公文绝对不能这么贸然闯入。
王猛见状不满的开口训斥道:“慌什么慌?燕人打来了吗?一点朝廷的制度都不要了吗?”
内侍不敢言语,只是将跪在地上将布帛高高举起,苻坚见来的如此匆忙,知道是大事不好,抬手示意身边的内侍去将奏报拿了上来,然后展开看了起来,须臾过后,苻坚一把将奏报丢在了地上,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发火了,只是绝望的说道:“洛州边界,两个渠将向燕国献城投降,呵呵,燕兵还没到,秦国内部居然已经要分崩离析了,朕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苻坚无力的摆摆手示意退朝。
王猛见状知道苻坚内心意志消沉,立马开口劝道:“陛下,事情尚且还不到不可为的时候,为何要消极态度?陛下是天下的表率一定要振作啊,何况,燕主此次是双伐,我们未尝不能联合晋国,若是能联合晋国那么事情就可为啊!”
苻坚闻言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变法是帮了秦国还是害了秦国,只是在内侍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回后宫了。
满朝大臣见此都哀叹不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秦国危险了,这是真正的至暗时刻,燕国这下是真的能一举灭秦了,连稳重如王猛也颇为焦躁不安了起来,但是他还是把希望寄托在晋国身上,只要晋国答应跟秦国联盟,那他就能反败为胜,朝臣之中只有张轸面无表情的跪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这倒是引起了苻融的兴趣。
退朝后,苻融叫住张轸,上前见礼说道:“今日满朝诸公都哀叹不已,为何独都尉神色淡然。”
张轸恭敬的给苻融见礼后说道:“诸公以为秦必亡,其必然哀叹,而我以为秦能救,为何哀叹?”
“能救?公可是有什么妙策?”苻融闻言顿时双眼放光了起来。
“诸公陛下只知道秦国没有粮食,其实秦国是有粮食的,汉人门阀,氐人豪贵,宗室手中都是有粮食的”张轸低声说道:“不过是没有更好的手段得到这些粮食罢了,若是能得到这些粮食,燃眉之急便可以解除了。”
“如今国家危亡之机,总不能从世家夺粮吧”苻融好奇的询问道张轸。
张轸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慕容恪可以用商人坏我秦国,我自然也能以此救秦国,不过就是看陛下有没有如此魄力罢了。”
苻融闻言若有所思,而张轸已经告辞而去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看苻融怎么做了,果然苻融思索片刻,立马对左右说道:“备马入宫,我要面谒陛下。”
王猛的期望被破碎了,晋国拒绝了秦国结盟的要求,甚至连粮食都拒绝卖给秦国,王猛托关系搭上了琅琊王氏的线,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影响晋国的态度,王氏其实是有意撮合秦晋联合的,按照他们的评估确实现在燕国的威胁最大,于是王羲之在司马聃面前几次进谏希望能盟秦抗燕。
但是这个决议遭到了桓温跟谢安的强烈反对,桓温的反对很简单,秦据关中,与晋是不相容的关系,怎么能去帮助敌人呢?若是要帮也可以,秦人让出关中他就答应帮,至于燕国,桓温则认为慕容儁好高骛远,根本没有能力吃掉两个国家,南下之兵不过四万,只要我军坚守不出,那么时间久了燕国必然退走全力攻秦,到时候晋国就可以乘机渔利。
而谢安的出发点还是认为秦国比燕国的威胁更大,谢安认为燕国就算是灭了秦国内部也矛盾一大堆,慕容儁年龄也大了,只要慕容儁一死燕国的内部问题就会立马暴露,到时候晋国北伐的时机就到了,若是苻坚统一了北方,他那么年轻,那么有抱负,必然会大军南下,一旦让苻坚完成了改革,整个北方被他消化,那么晋国的覆灭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所以谢安坚决反对盟秦,这点通过他侄子谢玄影响到了谢奕,这使得秦晋之盟彻底告吹。
王猛看着南方来的文书,面色铁青,盟晋不成,生路就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