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这次不打算再放过樊世了,第二天王猛给苻坚的信就摆在了苻坚的案几上,王猛没有弹劾樊世,只是将樊世在朝堂上的表现如实表述了一遍,顺便还楚楚可怜的给苻坚写到,自己担心樊世铤而走险以及有了退隐之意,希望苻坚体察。
苻坚看的出王猛的打算,但是他其实并没有把这事当一回事,毕竟氐贵跟汉人门阀走的太近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只是随手把王猛的书信丢到一边笑着对张轸说道:“丞相也真是的,樊世一个粗人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要朕看,下旨申饬樊世一番就好了嘛,而且樊世不也是丞相保用的吗,如今倒是把官司打到朕这里来了,算不算作茧自缚?”
张轸闻言却一脸严肃的起身对苻坚行了一个大礼,正色道:“陛下以为樊世是粗人,臣却不以为如此,樊世此人还是颇有城府的。”
苻坚一愣,诧异的看着张轸,开口问道:“怎么你也要参劾樊世?这樊世怎么这么倒霉,连着得罪你们两位?”苻坚不无揶揄的说道。
张轸正色的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给苻坚说道:“陛下,这是樊世这两个月来的活动轨迹。”
苻坚见他一脸严肃,知道这里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也收敛了笑容,接过信件展开看了起来,越看苻坚脸越黑,樊世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其实信上大部分是樊世赋闲在家的时候口出怨言的记录,当然这些苻坚倒真不至于就问樊世的罪,被打压成这样抱怨也是合理的,不抱怨才有鬼,真正让苻坚非常恼火的是另外两条。
第一条是樊世私自窝藏苻法的党羽,这些人一部分被苻坚流放,还有一部分人在之前的清洗中杀的干干净净,却没想到樊世居然还卧槽了苻法家不少门客,连苻法的谋主也被樊世调虎离山的从流放地调了回来,这就让苻坚顿时心中敲响了警钟,苻法的门客可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第二条就更夸张了,樊世私下会见了太傅,两人私下谈了两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这足以让苻坚动杀意了,太傅是什么人?现在苻坚没有子嗣,宫里的太傅是负责教授苻法的两个儿子,尤其是苻阳,苻坚专门叮嘱要好好教育,樊世跟太傅见面谁知道双方会谈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图谋?现在苻阳是监国的身份,虽然人生自由被限制,可万一里应外合,那就真的是对苻坚天大的威胁了。
想到这里,苻坚的双眸已经冰冷的能杀人了,将信件合上,抱怨般的问道:“这个太傅不好好教书,去见外臣干嘛?”
“邓太傅昨天因为坐金之罪,已经被捡司抓捕,今天早上已经秘密处死在长安了”张轸低垂的眼眸,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汇报着工作成果。
苻坚闻言颇为不悦的说道:“专擅杀伐?岂能如此!下不为例”这件事其实办的很合心意,不需要他开口就有人帮他把脏事办了,这点比要赶着去办脏事的姚苌好多了。
“那樊世怎么处理?”苻坚有意考验一下张轸。
“樊世毕竟是侯爵不能贸然抓捕,否则只怕京中氐贵为乱,不过监国苻阳已经被迁往三原了”张轸缓缓的说道。
苻坚眉头一皱:“检司迁的?”
“王相迁的”张轸低声说道。
苻坚闻言点头击节叫好道:“论体察朕的心意,天下没有人能超过卿跟王相,有你们两位朕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呢?不过苻阳毕竟是大哥的儿子不能苛待,这个国就由苻融来监吧,至于苻阳在三原选个好点的宅子安置他,嗯.....孩子大了总是要历练的,去给嫂子说一声等朕回去苻阳就可以回长安。”
“诺。”张轸面无表情的回应道。
不过经过这件事,苻坚心中对樊世的杀意彻底被激发了起来,这个老匹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给他机会,他就是不中用啊,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不要挡自己的路,正好杀了这个老氐来让天下百官整肃,不过刀也不是那么好动的,苻坚主动杀的其实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什么冯爨啊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人,其他的重要角色都是借刀杀人,可樊世这可就不好借刀了。
樊世的事情苻坚现在打算先搁置,无论怎么样等自己回长安再说,当务之急是跟晋国的盟约,一定要稳妥的签订。
就在苻坚车队的不远处,三千悍匪正在悄然埋伏着,他的斥候早就发现了苻坚的车队,道路上也已经挖好了陷阱,只等苻坚他们赶到了,三千悍匪分属五家,其实并不能完全统一调度,真正起到核心作用的是燕国派来的一员将领,全靠燕将来安排调度他们。
“将军,那平原王跟这人有啥深仇大恨啊?非有来这里伏杀他,我平素听闻平原王是个磊落的英雄,倒是行起如此下作之事了?”一个山贼的头领揶揄着燕军将领。
燕军将领长相俊美,表情肃穆,身披铁质扎甲,头束长缨,跟周围穿的破破烂烂的山贼形成鲜明的对比,闻言燕将愤怒的盯了头领一眼呵斥道:“你是什么腌臜东西,还敢评价平原王殿下?若是再敢不敬,本将即刻砍了你的脑袋!”平原王在燕国是偶像的存在,是绝对不容玷污的。
周围山贼闻言大怒,纷纷想要拔出宝剑砍杀燕将,而燕将的亲兵虽然人数劣势但却毫不示弱,也纷纷抢先拔出宝剑相互对峙起来。
“放下!放下!”山贼头领不想得罪燕国,立马呵斥着左右放下武器。
“庞渠帅,你是想杀了本将军吗?”燕将冷笑着问道:“明年整个天下都是我们大燕的了,殿下恩赐给你立功的机会你难道不想好好珍惜吗?”
山贼头领颇为尴尬的拱手说道:“将军说的是,将军说的是,是手下人无礼。”
“哼!”燕将不屑的冷哼一声,抬手示意手下放下武器,扭头就去下一家山贼那里视察情况,这一次他是得到慕容恪的亲令,务必要格杀苻坚于这里,否则他自己也不用回去了。
山贼头领将燕将离开,一口浓痰就吐在了地上,暗骂道:“什么东西!这些鲜卑狗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要不是慕容恪那老小子给的东西多,爷早把他脑壳砍下来当溺器了!这可是在秦国,不是在燕国!”当然他也只敢在背后嘀咕一下,燕军的强悍举世闻名,慕容恪给的多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是山贼们自己也相信在不远的将来燕国将要横扫天下,所以他们都乐意押宝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