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世这几日来如坐针毡,他虽然赞同了冯爨的计划但是如此大的事情显然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上面那位天子给他的观感已经不是一年前了,在北方的战事充分向樊世说明了这个天子很可能是在扮猪吃老虎,绝对不能小看他,而冯爨则坚持认为只要从太后那里拿到诏书那么自己就稳稳能赢,可在冯爨看来皇帝大军在冯翊,难道真的会坐以待毙吗?
他不是没想过叫听计划,但是每次他向冯爨开口,冯爨都会告诉他:“明公已经有此谋划,此刻终止,难道陛下知晓了过后就会放过明公吗?倒不如殊死一搏,事成则万世富贵矣。”冯爨已经被野心冲昏了头脑。
当然让樊世比较有恃无恐的还有氐贵的态度,氐贵因为在北方的重大损失怨恨苻坚,因为是战场上的损失,他们也没有办法在朝廷上发泄不满,毕竟刀剑无眼从军之人难免伤亡,可在冯爨的添油加醋下,氐贵纷纷认为苻坚故意让氐贵送死而非是战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快就跟樊世达成了一致,只要樊世起事他们会跟樊世一起入宫逼迫太后下诏。
“君侯,梁让的兵马已经要到长安了”冯爨将手中的信报递给樊世,樊世内心猛的一跳,梁让大军到长安那就说明政变要近了。
樊世接过信报仔细扫视了起来,开口问道:“当真要这么做吗?这么做真有十足把握吗?”
冯爨自信的对樊世说道:“君侯放心,长安城坚而氐贵又怨恨苻坚,只要能得太后诏书大义在我,况且我已经阴结慕容恪,只要我们得势,慕容恪便会西进,牵制苻坚。”
“慕容恪?”樊世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岂能替鲜卑小儿做嫁衣?”
冯爨闻言立马解释道:“非也非也,君侯慕容恪只会出兵并州,截断苻坚的后路,到时候大军没有补给,人数越多反而越是负担”
樊世闻言点了点头问道:“吕婆楼,梁平老那边需要去安抚吗?”
“不可,此二人忠于苻坚,岂能让他们知道?”冯爨连忙说道。
樊世点头表示赞许,然后拍了拍冯爨的肩膀说道:“待我大事成功,必然不会亏待你。”
与此同时,梁让的三千大军抵达了长安外,这三千人谈不上精锐,都是征召兵,梁让本身是樊世的亲信,苻坚上台后打压氐贵将梁让送去洛州督军,这次是樊世怂恿吕婆楼将他调回来的,他已经心中了然樊世想要做什么,可此刻还是有一个大问题,那几是整个政变知道的人不多,长安令是苟池,这个人是苻坚的亲信,是绝对不可能跟樊世政变的。
长安的兵马虽然已经不多,但两千之数还是有的,苟池这个人为人严谨,每天入夜都要亲自巡视城门,梁让的大军一到长安城外,苟池就派人来勒令梁让驻军城外,不得进城,一切粮秣供给他负责但是绝对不能进入长安,明面上的理由是担心士卒扰民,实际上苟池得知樊世调亲信就忧心忡忡,他前去说服吕婆楼:“陛下不在长安,岂能让樊世的亲信入长安?若是想在长安行不轨之事,我们如何能阻止呢?”
吕婆楼闻言也深以为然,他当初只是害怕汉人起义这才调梁让来长安拱卫,但是命令发出后不久他就颇为后悔,他也担心梁让入长安会有什么变乱,那就无法向苻坚交代了。
梁让的军队被拒在长安之外的事情很快让樊世冯爨知道了,樊世闻言大急立马去见吕婆楼,问道:“梁让大军幸苦行军这么久才到长安,如今却不让他们进城,我担心会挫伤他们的士气啊。”
吕婆楼见樊世这么急切顿时不满起来说道:“梁让来长安本来就是协助防守的,又不是来安逸享乐的,况且现在天气已经回暖,粮秣也按时供应,便是在长安外驻扎又有什么问题呢?”
樊世闻言也不好再反驳,毕竟要是再纠结可能让吕婆楼生疑,好在他还有另外一张牌,那就是权翼,权翼正在看守城门,只要权翼肯在晚上打开城门,那么梁让的大军完全可以趁夜色进入长安城,实现自己的计划。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权翼就来拜谒吕婆楼了。
吕婆楼对权翼没什么好感,当时就想拒绝,可权翼托人带话给吕婆楼“若是高平公不见我,只怕祸患顷刻就会到。”
吕婆楼闻言倒是颇为奇怪了,当即召见了权翼,见面就嘲讽道:“先生不好好看守城门来拜谒老朽干嘛?莫不是还想老朽保举先生为官吗?”
权翼却不生气,只是正色的拱手说道:“将军,樊世欲行不轨之事,将军难道没看出来吗?”
吕婆楼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开口问道:“此话当真。”
权翼当即将樊世的计划全盘托出,听的吕婆楼冷汗直冒,惊恐的开口问道:“为何不早早来报,如今梁让大军已经在城外了,你此刻来报知不知道会酿成多大的祸患。”吕婆楼真的是气疯了,政变军队已经到城外了,这厮才来报告给自己。
权翼闻言笑了起来,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黄布,恭谨的递给吕婆楼开口说道:“将军请看。”
吕婆楼接过黄布,展开看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自言自语道:“胡闹,胡闹,简直胡闹!”然后猛的将黄布拍在案几上,开口说道:“陛下怎么敢行如此凶险之事?若是樊世在长安有内应,届时破城而入,可就万事休矣了!”
权翼却笑着摇摇头说道:“阳平王的两千骑兵已经到长安外了,只不过樊世不知道而已。”
吕婆楼闻言更是冷汗淋漓,樊世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啊。皇帝这是想干什么?皇帝这是给氐贵挖了一个大坑啊,只要樊世一动手,顷刻之间皇帝的军队就会出现在长安,到时候所有的氐贵对苻坚而言都是叛贼,处理掉他们名正言顺,根本不再需要像苻生当初那样背着残忍好杀的恶名,甚至天下人会夸他手段果决,那,自己在苻坚心里是要杀还是不要杀的那一批人?
“吕公,陛下信任你,特别嘱咐我将此事告知于你,切记不可泄漏此事”权翼笑着斜睨着吕婆楼说道,此事过后,氐贵将彻底成为历史。
吕婆楼艰难的下咽一口口水,开口说道:“权先生,氐贵毕竟于国有功,何至于如此?”
权翼不屑的说道:“吕公,古来雄才大略的帝王有谁在乎手下猎犬的功劳呢?氐贵的功劳比白起如何?比韩信如何?飞扬跋扈到如此的地步已经不得不除了,何况陛下并没有逼迫他们,他们谋逆在先难道不该处置吗?”
吕婆楼无言以对的枯坐在那里,手中的布帛无力的飘落在地上,氐贵,经历此事只怕再也不能在秦国朝堂上呼风唤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