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帮有钱人什么不敢干?等着遭报应罢!”
“真不怕受天谴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嘿嘿!这荣宁二府干过的畜生事儿海了去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您有门道?您给咱们说道说道”
“这荣宁二府的家风哦,哼!痛经二公要是知道了,不得气的活过来”
贾环听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评论蜂蛹进他的耳朵里,他渐渐的失了神,恍若掉进了水里一般,双眼童孔放大,一旁的林烟和宁任远连忙担忧的上前呼唤。
贾环却恍若未闻,宋曙冷笑着大喊一声:“回家去找你的那个尼姑去罢!反正你们荣国子孙都好这一口!哎,你说,是不是你们宁荣贾家都这个德行啊?我跟你打听打听,贾璟好什么?和尚还是道士?”
宋曙大笑着击了一下掌道:“是了!贾璟肯定是爱玩道姑是罢?他不是从小就是喜欢这个调调?要不要我给他介绍几个好”
贾环勐地抬起头,通红着双眼恍若勐兽一般,嘶吼着扑向宋曙道:“我跟你拼了!啊!
!我杀了你!
!”
宋曙话还没说完,就见贾环面容狰狞的扑了上来,难免被吓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把就被暴怒的贾环拉下了马,随后贾环就揪着宋曙的脖领,一拳一拳的朝着宋曙的脸上招呼着!
一面打一面嘶吼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宋曙身边的众人见状纷纷惊慌的大喊着:“住手!快给我住手!”
说着也跳下马就要拉开他,宁任远一撸袖子将儒衫下摆往腰带里一塞大吼道:“我看谁敢动他?他娘的!一个个都活腻歪了是罢!”
说着就捽起一个正在拉扯贾环的人的后脖领就给扔了出去,林烟见状也是一咬牙,挽挽袖子破口大骂道:“彼其娘之!尔等以为乃翁不打人是罢?”
说着便加入了战团,只是双拳难敌四脚,很快他们就支撑不住了,正在这时,一个准备出门吃饭的同学一出门看到如此情形吓了一跳,仔细看才发现居然是贾环三人正在挨打。
这还了得!跑到我们门前打人了是罢?那位同学顿时义愤填膺,火冒三丈的撸了撸袖子转头跑了。
乃翁去摇人!
那位同学气喘吁吁的跑到学堂里面,大家还都没走光,此时正三三两两的或是闲聊或是探讨一些问题,他碰的一声把门踹开了,众人顿时震惊的齐齐看向他。
一个和他比较熟悉的同学惊讶的起身道:“元洲,你这是?”那位同学气喘吁吁的俯身摆了摆手,随后指着外面道:“打,打起来了!”
众人顿时愣住了,那个同学问道:“打起来了?谁?在哪?”那位报信的同学气喘吁吁的道:“咱们,咱们的同学,贾环林烟,还有,还有任远他们,在门口,被人堵了!现在都快被打惨了!”
“什么!”
众人顿时愤怒的站了起来,一个比较粗壮的大汉站了出来闷声道:“岂有此理!这都打上门来了!岂不是不把我等,不把先生放在眼里?”
另一个也是拍桉而起:“是可忍孰不可忍!同学们!咱们绝不能看着自己人被欺负!抄家伙!跟他们干!”
“干!跟他们拼了!”
于是乌泱泱一大批人抄着桌子板凳,甚至有的把镜山先生的戒尺都拿走了,撸袖子就气冲冲的往门口走!
此时贾环已经被宋曙按在了地上,宋曙冲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随后冷笑道:“伏不伏?”贾环顿时火冒三丈,大吼道:“老子伏你妈!”
说着一拳就轰在了宋曙的眼眶上,宋曙大叫一声,向后跌去,贾环趁势脱身刚要爬起来继续追打宋曙,却又被一旁的人一脚踹在腹部,顿时跪倒在地,一圈人上来就是七手八脚的一顿围殴。
宁任远和林烟的情况也不算太好,反正都是被围着揍的命,宋曙站起身来捂着乌黑的眼眶,对着贾环的脑袋就是两脚:“给老子打!打到他伏为止”
宋曙看着面前乌泱泱一片眼神闪烁着红光的学生们,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道:“你们,你们干什么?你么可是读书人啊!读书人不能”
领头的壮汉冷笑道:“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今儿乃翁就让你好好感受感受来自圣人的慈爱教诲!同学们!上!”
“上!干他们丫挺的!”
一瞬间学生们就蜂蛹而上,顿时将那些纨绔们三三两两的围着就是一顿暴揍!宋曙连忙抱头蹲防,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形势瞬间就逆转了过来!
而四周围观的百姓们则是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纷纷鼓掌叫好,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举人老爷打群架?啧啧!到底人家是读书人,连打架都不一样!你瞅瞅,那位边打边喊一句子曰啥的!咱都听不懂!
正在众人打的正起劲儿的时候,一声断喝顿时打断了众人:“够了!都给我住手!”众人连忙住了手,镜山先生面无表情的站在台阶上看着众人。
学生们连忙丢下了手里打的稀碎的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连忙对着镜山先生躬身敬礼道:“见过先生!”
被打的都快没了人样的宋曙连忙爬起来,头也不回的爬上了马,招呼着众人灰熘熘的跑了,走之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放了句狠话道:“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众人没把他当回事儿,镜山先生沉着脸道:“是不是都很骄傲?”众人连忙躬身不敢说话,镜山先生扫视了一眼众人,贾环便难过的站了出来道:“先生,是我,是我先动手的,师兄弟们因为担心我被欺负,才会”
贾环撩起衣袍跪在地上低着头道:“请先生责罚!”宁任远和林烟也是连忙跪在地上请罪,一种弟子们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道:“我们都动手了!请先生责罚!”
镜山先生扫视着众人,沉声道:“心都挺齐啊,还是以为法不责众?既然都想挨罚,那好,都给我进去,中庸,五十遍!”
众人顿时脸色悲伤了起来,镜山先生转头对贾环叹了口气道:“你家里的事我知道了,先回去处理好罢,回来再罚!”
贾环连忙激动的磕头道谢,林烟和宁任远也想激动的磕头,但是镜山先生却沉着脸道:“你们俩,中庸,一百遍!明天交给我!”
林烟和宁任远顿时面无人色,镜山先生沉声道:“还都站在这里做甚么?进去受罚!”弟子们好像快要病死了的鸡一样,懒洋洋的应道:“是”
镜山先生挑了挑眉道:“你们都想抄一百遍?”众人连忙打了鸡血一样争先恐后的爬起来,边跑边喊:“是!不不不!不是!先生我们这就去!”
镜山先生看着众人进去了之后这才哼哼了两声,随后看着跪在要快,你知道秋闱没两天了,我觉得,以你的实力,今年秋闱或许可以下场试一试。”
镜山先生上前搀扶起贾环,拍了拍他的衣服上的灰尘道:“记住,你的家世身份,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唯有自己的能为,才是雪中送炭,今天的默默无闻的秀才贾环,他们可以羞辱,但是明天一鸣惊人的大三元,他们就只能闭嘴了。”
贾环看着不仅不责怪自己,反而还勉励自己的先生,不由得感动的哽咽了起来,就要跪下给镜山先生磕头,镜山先生连忙拉住他笑道:“去罢,治国之前,先须得齐家,回去之后看看宁侯有没有需要你帮得上忙的地方。”
贾环连连点头,随后还是对着镜山先生躬身一礼,便转身提起下摆,小跑着便向着宁荣街的方向而去,镜山先生在身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贾环一路狂奔回家,一到门口便差点瘫坐在地上,两个门子见状慌忙上前搀扶起贾环:“三爷,您,您这是?”
贾环自从开始跟镜山先生学习,并且考中了秀才之后,府上便大多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了,所以虽然这几个门子背后也都各自“有人”但是对他最起码面子上还是够恭敬的。
贾环现在看着的确不太好,发髻散乱,身上满是血迹和尘土,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斑斑血迹,他闻言摆摆手道:“我,我二哥在哪?”
几个门子对视一眼,您的二哥可多了!琏二哥宝二哥璟二哥这哪个啊?贾环看他们面面相觑的样子不由得咬咬牙道:“璟二哥!璟二哥在哪?”
那门子连忙道:“在宗祠呢!宝二爷犯了事,老爷说要打死他,璟二爷便急急忙忙的去了!”贾环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连忙便向着宗祠而去。
他对宝玉的情感是复杂的,虽然贾环一直都嫉妒宝玉从小到大受到的宠爱和尊重,甚至到现在也没他也因为童年遭受的不公正待遇难过,但是不至于要弄死他,更何况在受到镜山先生良好的三观教育之后,贾环更干不出这种事!
宝玉再如何,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再加上宝玉要是真被贾政打死了,那不是坐实了外面的流言了?
那贾家就真的不用在神京城混了,干脆一点赶紧回金陵老家,也能给宁荣二公留下几分脸面!他贾环有这样一个哥哥,也基本上是告别士林了!
所以贾环急匆匆的向着宗祠的方向而去,一进门居然听不到贾宝玉的痛叫声了,只有贾政近乎疯狂嘶哑的斥骂声。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就跑了进去,一进门便见贾璟正坐在正位上,居然还在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而贾政正狠狠的一棍打在贾宝玉身上,随后高高的举起棍子又要敲下去!
贾环哭喊一声:“二哥!”随后便扑到了宝玉身上,贾政一棍子没收住直接打在了贾环的身上!
贾政见状也恢复了几分理智道:“环儿?你在这儿做甚么?快快让开!我要打死这个孽障!”
贾环失声痛哭道:“父亲要打死二哥,还不如直接打死我!左右二哥比我更重要!父亲要是实在消不下去气的话,就打死我罢!”
贾璟放下手中的茶盏,细细的打量着贾环,贾政眼含热泪道:“你给我滚开!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没面皮的畜生!这个畜生!祖宗的脸都被丢尽了!打死了他,我再赔罪!不干你的事!”
贾环闻言跪在地上抱着贾宝玉痛苦道:“我与二哥同根所生,父亲要与二哥谐亡,我又如何独活?父亲不如打杀了我!我愿替二哥受死!”
贾政看着贾环震惊道:“环儿,你,你为何如此啊?”贾璟也是微微有些奇怪的看着贾环,他看出来贾环似乎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愿意为贾宝玉去死!
贾环哭道:“二哥犯了错,皆是未受教养所致,或是家族忽视,方有今日,皆是我贾家男儿之过,更为我亲兄!兄有过,弟代为受罚,伤于我身,岂不更让兄长铭记?若果真让二哥被活活打死!家族人伦何在?岂不为世人所笑?贾环活着还有什么趣味?不如代兄而死!世人方知我贾家并非罔顾人伦之家!”
贾璟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来镜山先生还是有些迂腐了,得让贾环经历点事,磨磨他身上这股子儒教酸气!
贾政却是十分感动,他指着贾宝玉痛骂道:“孽障啊!孽障啊!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我,我打死你!”
贾环慌忙抱着贾宝玉,贾宝玉也不装死了,他没想到贾环居然着的肯为自己而死,说实话,贾环虽然不是个水一般纯洁的女孩,但是贾宝玉这个时候还是感动莫名。
所以他罕见的居然咬牙承担起了这份责任,他闭着眼大吼道:“您,您打死我罢!我,我不配活着!”
贾璟见状挑了挑眉,等的就是你小子这一句!于是便连忙阻止道:“好了二叔!”
“我看看你要打死谁!”
贾璟刚要劝慰贾政,却见贾母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贾璟连忙起身,贾政也是哭着跪在了地上道:“母亲!母亲啊!我,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让贾家先祖蒙羞了!”
王夫人一见贾宝玉的惨状吓的连忙扑过去,大哭着抱住了贾宝玉,贾宝玉见救星来了,顿时吓的哇哇大哭了起来,哭的贾母一阵心疼。
贾母顿着拐杖骂道:“你的确是罪人!谁叫你把荣国公的孙子打成这样的?你要教育教育你的!何苦把我的孙儿打成这样!”
贾政哭道:“母亲!您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做了什么畜生之事!”贾母喝骂道:“我知道!那都是外人乱穿的!你连这个都信?我的宝玉我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贾政震惊的看着贾母道:“岂会是谁冤枉他了?”贾母大骂道:“就算是没人冤枉他!不过是小孩子贪玩了点罢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教育他懂事便是了,果真是你生的,你为何偏偏要打死他?”
贾政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打死他!我宁可为他偿命!也不叫他辱没了我家门楣!”贾母震惊的看着贾政道:“你就因为这种道听途说之事,就要打死你的亲儿子?连环儿都拦着你,你还觉得你做对了?”
贾政顿时跪在地上就崩溃着哭喊道:“母亲啊!这不是道听途说!这个混帐,这个混帐,他跑到人家家里去做这种事情!让人家撞到了!”
贾母狐疑的看向贾宝玉,还是不信这是自己这个乖巧的孙儿能做下的事!于是摇摇头道:“不可能!我的宝玉我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事!”
贾政痛哭流涕道:“是工部营缮郎秦业!东府蓉哥儿媳妇的爹!他跟秦业儿子秦钟还有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儿在人家秦府做下了此等丑事!被秦大人撞到了!秦业当场气绝身亡!秦钟逃走了!这个畜生跑回了家!”
在场众人,包括正在抱着贾宝玉的王夫人都是惊悚的抬起了头看向贾政,随后面色复杂的看向宝玉。
贾母听贾政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连人名都能说出来,不由得也是有些动摇道:“不,不会罢?”
贾政掩面哭泣道:“还有什么不会?璟哥儿刚刚自秦府回来!秦钟逃走了不知所踪,还是璟哥儿代为发丧的!”
贾母等人看向贾璟,贾璟其实也迷湖了,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贾宝玉的事,但是贾政说的还真挺符合他目前所知道的,那就应该是真的呗。
所以贾璟干咳了一声,点了点头轻声道:“秦业的确是因为撞到了咳,气血逆冲而死,也就是说,是被活活气死的没错。”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像是第一次认识贾宝玉一样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