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的那件事，林溪以为随着周末酒醒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毕竟周末有多想回城，为回城多么不择手段，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她会甘心嫁给韩卫东，想想都不可能。
大年初一刚擦黑，韩卫东和他娘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林溪和韩卫国的家。
听到栓子叫的时侯，娘俩已经进屋了，家里只有韩卫国一个人在地上，给闺女媳妇递这递那，一副慈祥老父亲的样子。那娘几个，林溪用本子卷成麦克风的样子，无比深情地演唱着《天之大》这首歌，虽说调跑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胜在煽情。总之就是妈没有妈的样子，闺女没大没小。
人多就是热闹，林溪没有什么骄人成绩，就是肚子争气，隔两年生一个，比每年的大雁北归都准时。
林溪难得在外人面前放飞自我，看见了韩支书家的夫人和公子，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婶子，卫东，快来坐。”
韩卫国早递过来一条凳子，韩卫东坐在下面，韩之献女人坐在炕沿上，她靠着林溪近。
几个丫头着急忙慌地穿上鞋子，跑西屋去了，家里来大人了，肯定有事要谈，她们在不方便说话，这是规矩。
沈林溪白天没去庄上拜年，去别处瞒着老韩家有人会说闲话，索性谁家也没去。
韩之献女人白天没见林溪的面，趁着天黑才来了。
瓜子花生都很齐全，韩卫国端过来让这娘俩吃。
韩之献女人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道:“卫国媳妇，今天婶来请你帮个忙，给卫东当媒人。”
林溪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韩卫东让周末赖上了？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说:“好啊，卫东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呀？”
韩之献女人神采飞扬:“这小子眼光还算不错，姑娘说起来你也认识，知青点的知青，和卫东还算般配……”
林溪后悔自己点头点早了，给周末当媒人，这不是坑人造孽么？
“就是那个叫田翠的知青。”
这大喘气喘的，田翠和韩卫东咋扯一块了呢？
“我和你叔商量了一下，对这个孩子很满意，人踏实能干，不多言多语的，日后肯定处的来。”
农村人找媳妇，丑一点无所谓，必须身强力壮好生养，听指挥懂规矩，老实听话的。像沈林溪这样的，是入不了婆婆眼的，光好看有啥用啊，太有主意不好约束。
再说了田翠称不上漂亮，但算得上周正。
林溪笑着问韩卫东:“卫东，你和田翠不会是昨天对上眼的吧？”
韩卫东哼哧了半天，才对他娘和韩卫国说:“您和三哥出去一会儿，行不行？我和三嫂说几句话。”
韩之献女人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过也没让儿子为难，跟着韩卫国去了外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田翠那孩子，也不像挖墙脚的人啊。
韩卫东这才把昨晚的事讲了一遍。
“卫东，这事你办的不地道啊，一下子把祸水都引到田翠身上了。田翠老实，肯定不是周末的对手，现在有岳少红那个傻大个护着，等她走了怎么办？可没有田翠的好果子吃。”
韩卫东面红耳赤:“这不是要娶她吗？”
林溪更不爱听了:“你这是用一个错误掩饰另一个错误，你和她接触过吗？你们了解吗？再说结婚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等有了孩子再弄出点差错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林溪对近代史有点研究，可是记的很清楚，七九年是知青大批回城的时侯，田翠能不想回去？
韩卫东不明白了，两口子过日子，只要他对田翠好，就田翠那个憨厚老实样，能出什么差错？
林溪白了他一眼说:“田翠是知青，现在都允许知青考学，以后肯定会允许知青回城，而且是不用推荐信招工名额的那种。等真正到了那一天，田翠能不想走？要是她要走你能拦着？要是你俩再生了小孩，孩子跟着谁？真到了那个时侯，你今天的决定，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你们两个。”
末了，林溪又补了一句:“你俩要是真爱，就当我没说。”
林溪敢打赌，这对打算谈婚论嫁的男女，顶多混个脸熟，说早就好上了是不可能的。
韩卫东直挠头:“大男人一个唾沫一个钉，我说出去的话怎么往回收呢？爹娘也知道了，对田翠也是承诺过的，现在反悔，不等于自拉自吃吗？”
“这能怪谁呢？只能怪你自己，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呢？”
都说胸大无脑，这人胸也不大啊。
“那我回去再和爹娘说说，看他们是个什么意思。”就是不知道三个臭皮匠，能不能商量出来一个好主意。
韩之献女人不知道两个人是咋说的，这么快就谈妥了？韩卫东半拖着他娘，急吼吼的就走了。
韩卫东问林溪:“这是……成了？”
“哪能呢，田翠是知青，早晚要回城的。这两个人要是成了，害的可不是一个。”
是一家。
韩卫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也是知青，也要回去吗？”
林溪没想到这家伙会举一反三了，不知道是该夸他聪明，还是该夸他敏感了:“我和他们一样吗？我都生了这么些孩子了，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养？再说你和卫东也不一样，以后分配到城里是城市户口，咱大人孩子就都是城里人了。”
韩卫国这才松了一口气:“韩卫东。”
“啥？”
“以后喊韩卫东，把姓加上。”
林溪没想到他这么小心眼，隔着一丈远做了一个踹人的动作:“你说你一个人民教师，脑袋里都装的啥？我多大韩卫东多大？再大几岁我都能当他娘了。”
当娘有点夸张，差四五岁的代沟是客观存在的。在现代她都没考虑过姐弟恋，有一个闹心的亲弟弟不够，再找一个陪他玩？
韩卫国不是怀疑林溪和韩卫东，是听她不带姓喊卫东吃了点醋，那可是他的专属。
“放心吧，我这辈子就算是吊死，也要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歪脖子树韩卫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