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沈林溪被推了出来，一眼就看见韩卫国泪眼婆娑的可怜样，本来想安慰他几句，结果出口成了:“又不是你生孩子，你哭啥？”
杨春花替小叔子抱不平:“卫国是心疼你，他是不能生孩子，要是能，他肯定替你进去，让你守在这里看着他哭！”
“别，还是我生吧。卫国，快回病房，不想在这儿了。”
韩卫国用自家被褥一裹，把沈林溪横抱着送入病房。乡下人哪有舍得进医院生孩子的？所以一间病房五个床位，只住着沈林溪一个产妇。
“来，弟妹，先看看孩子，挺干净的娃。”
实在没有什么特点可夸，就夸干净，中国文字真是博大精深。
那么小小的一团，五官都没有长开，皮肤粗糙，还净是褶子，就像个小老太太一样，绝对称不上好看，趴鼻梁、小眼睛、大嘴、厚嘴唇……妈呀，她和韩卫国也不丑啊，这是变异了？照这样子养下去，会不会连个婆家都找不到啊？养着倒也不难，能嫁出去还得嫁出去，不是说女人没经历过结婚生子，都称不上完整吗？
“好……丑啊。”沈林溪捂着嘴巴悄悄地说，又怕让娃听见了伤心，哪有当娘的是这样的？哪怕生个蛋都应该往死里宠。
林溪是个特例，她只会说实话。
“孩子小都是这样的，长开了就好了，你又不是生第一个，你懂的。”
这个，林溪还真不懂，嫌弃归嫌弃，亲生的哭着也要养。
“卫国，你和卫东出去吃点东西，再给我和大嫂带点，都要饿死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国营的饭店应该开着门。
“三嫂，不用了，我不饿。”韩卫东觉得生孩子已经花了钱了，还是省点吧，这家孩子多孩子小光花不挣。
杨春花也如是说:“也不咋饿，让卫国出去买几个煎饼算了，这要是离家近，直接带几个煎饼……”
“关键是我饿了，体谅体谅我，不能光让人家干活，不给人家吃饭。”
韩卫国攥着剩下的那迭子钱，这是媳妇为去县城准备的，以前还担心不够，这下不用担心了:“给你带点啥？”
林溪的要求不高，虽然想吃肉，但是现在不想张扬，要不人家该说了:切，生个丫头片子，还有脸吃肉？
好像生丫子生小子两套程序似的，该受的罪一点没少好伐？
“给带点小米粥，再煮俩鸡蛋。大嫂呢？馒头和鸡蛋？”
杨春花没啥可挑的，依她看来这样子就挺好，鸡蛋哪个舍得吃，都是留着换盐打酱油的。
两个大男人走后，沈林溪眯了一会儿，护士进来给挂上了点滴。因为肚子饿，又因为浑身酸痛，特别是肚子的胀痛感，还有下身的疼痛，她睡的并不踏实。
“林溪，醒醒，小米粥来了。”
是韩卫国回来了。
“这么快？”
“让人家先做的这个，你先吃，卫东还在那边等着。”
林溪以为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结果喝了半碗粥，又吃了一个鸡蛋，就吃不下去了。
“大嫂，鸡蛋你吃了，小米粥就扔了吧，我剩下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让人家吃剩饭就不对了。
“扔了干啥？俺觉得挺好的，俺生孩子的时候都捞不着吃，跟着弟妹沾光了。”杨春花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开吃。
韩卫国在逗弄着孩子，那个小肉球和她爹也没啥互动，偶尔翻下眼皮白她爹两眼，她爹还伸出根小姆指让她攥着。
杨春花不无羡慕地说:“卫国是个喜欢孩子的，不像你大哥似的，啥也不管啥也不问，就干等着叫爹。”
孩子毫无征兆就哭了，林溪一脸懵，这都没啥交流……
“饿了吧？弟妹，你奶还没下吧？”
林溪慢慢的红了脸，虽然感觉发胀，这才多久啊，肯定没有。
“卫国，去打点水，让孩子喝点。”
韩卫国出去要了点温水，里面放了一点糖，还有个汤匙，是别的产妇陪床给的。
林溪让韩卫国用开水把汤匙烫了烫，简单地消了一下毒，才让他喂水给孩子吃。
哪知道孩子喝完，还是哭。
“拉了还是尿了？”
杨春花亲自上手，林溪准备了一摞尿布，够给孩子换的了。
孩子放在林溪的脚边，杨春花打开包被，除了骑了块尿布，下半身几乎赤裸，有一股弱弱的臭味袭来。
“哈，真拉了。”杨春花轻声说。
这是婴儿的第一次粑粑，学名叫胎粪。
胎粪特别黏，杨春花用脏了的尿布一角，蘸了温水给她擦屁股。
“小东西还真能拉，这么一坨，你这是吃了啥好东西啊？”杨春花逗弄着，给孩子换上新尿布的时侯，惊呼出声:“卫国，弟妹，是个带把的！”
“啥？”林溪差点坐了起来，扯到了下面的伤口，又跌了回去。
光顾着孩子的屁股了，还真没注意到他的男孩标志（自以为是女孩，刻意没往那个位置去瞅），这会哭的大声，一泡尿直接尿到了韩卫国的脸上。
韩卫国连脸都没顾着擦，把儿子抱给林溪看，一直以为人家是闺女，这不把人家惹毛了，直接上证据。
林溪只有一个感受:”终于把你娘的嘴堵上了。省着她见天拿韩大宝恶心我。”
生儿子和生闺女到底是不一样，韩卫国屁颠屁颠去还碗去了。
过了半个小时，韩卫国和韩卫东才回来，给韩大嫂带的馒头都不怎么热乎了。
”三嫂，我咋听三哥说生了个儿子？真的吗？”
还没等林溪说话，韩卫国早去掀他儿子的包被，上证据去了。
“真好，有儿有女，三哥你的人生圆满了。”
“你也赶紧娶个媳妇，一年抱俩，两年抱仨，把你三哥甩后头。”嫂子小叔子开玩笑开惯了，杨春花并不知道他和周末的事。
韩之献女人一直在给韩卫东张罗婚事，可他始终没有走出来，他这次被周末伤的不轻，撩了人又甩了，那个女人够坏的，可是又恨不起来。
感情之中，哪个更在意，哪个就会伤的更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