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渊一脚踩在那张人皮面具上,回到之前的位置坐好。
他单腿支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有节奏起敲着自己的膝盖,随性又慵懒。
“如果你是以岑建平的身份,来说这句话,没毛病,但是用你现在的真实身份,你还不配!”
司清瑶克制下心中的不安,问道:“你究竟是谁?真正的岑建平呢?”
对白家下毒手的人,究竟是面前这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还是真的岑建平?
司清瑶心中一下子拿不定主意。
君九渊轻哼一声,看向身边不远处的张旭平,“他是谁,我想问下张医生,可能会更加清楚。”
张旭平听闻后,半垂的眸子,赫然抬起,浑浊的眼中,一片灰败。
他走出来一步,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白东旭救醒,九爷如果放心的话,能不能让我和他亲自谈一谈?”
君九渊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旭平走到那人面前,一声沉重的叹息,从他胸腔,带着无尽的凉意逸出。
“孩子,告诉我,你对白东旭还下了什么毒?现在这种情形,救活他对你更有利。”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人已经疯癫,被仇恨懵逼住了心智,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让整个白家都来给我陪葬,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啊哈哈……”
张旭平声音压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母亲的坟墓在哪里?”
“……”
男人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眸底恢复清明,看着面前这个留着稀拉呼吸,脸色黝黑的老头,失声问道:“你是谁?”
张旭平嘴角上的胡须抖动几下,最后他蠕动嘴角,颤声说道:“我……我是你……”
后面两个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男人已经从老人湿润的眼眶瞧出一点端倪。
他双眼一下子猩红,整个面部陡然狰狞无比,扭曲的伤疤让他宛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般,“二十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偏偏你在这个时候才出现,为什么?她出事,她被囚禁,她生子,她被活活饿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男人剧烈挣扎,绳索磨烂他手上的皮肤,陷入肉中,勒出一条条血痕,他都恍若未知,像发了疯魔一般,朝张旭平厉声嘶吼。
粗壮的绳索几乎都差点捆不住他。
张旭平连连后退几步,如鲠在喉,支支吾吾,“因为……因为我……”
“因为张老那个时候被国家借调,参与一项秘密的研发。”
君九渊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随着他这声解释,张旭平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浊泪从眼角滴落。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确实像九爷说的那样,我身不由己,也不知道你母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等我出来,已经是五年后,我有去找过她,后来只找到了……”
说到这里,张旭平动容无比,语不成调,老泪纵横。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下情绪,继续说道:“只找到你母亲的遗骸,后来我也找过你,听说你被岑家收养,本来想带你走,可是我常年游荡在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人阴冷讽笑,“带我走?过去这么多年,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没有人知道我在岑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人知道……”
他怒目赤红到要滴出血泪一般,缓缓扫过在场众人的脸,完好一边的脸颊上,嘴角缓缓上扬,露出嗜血的癫笑,“你们说我恶毒,那我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是不是他们比我还要更恶毒?哈哈哈……”
他仰头长笑,挡在额前的头发全部滑开,将他整张脸完完全全露出来。
看到这张脸,司清瑶终于想起恍然大悟。
这人和张医生张的非常相似。
再结合两人刚才的对话,她明白过来。
原来张旭平,张老医生是他的外公。
怎么这么刚好凑巧?
司清瑶眉头轻皱,感觉事情巧合到透着几分诡异。
男人突然止住笑声,恶狠狠地冲着张旭平怒吼,“那个红色小药丸的配方,是不是你给白家的?”
张旭平整个精神低落不少,他点头,“没错,当年你母亲下的毒咒,必须要化解,否则毒咒的反噬会落在亲人身上。”
“毒咒?什么毒咒?”
司清瑶听到这两个字,立马警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毒咒一定和白东旭的身体有关。
张旭平沉默,反倒惹起那个男人的疯狂大笑。
“我母亲以她的生命下咒,只要是阮玉玲生的孩子,日日咳血,直到二十八岁而亡,司清瑶,你就算奉献出再多的血,都没有用,没有用了,哈哈哈,这次他就算被你们救活,所剩日子也不多,所以,就不要费那个力气了。”
司清瑶全身血液逆流,脸色苍白。
毒咒?!
还是以生命做献祭的生死咒,她居然在现实生活中碰到了。
如果不是白东旭的身体症状和这个男人口中都对的上,她怎么都不会相信真有这种毒咒存在?
她开口,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时,二楼白东旭的房间传来动静。
有人过来汇报。
“白少刚才醒过来了!”
男人听到后,矢口否认,“不可能,我给他用了蛇花草,就算你们找来了楳阆苌都没用。”
他说完,君九渊朝张旭平说了一句。
“张老医生,去救人吧,只有把人救活了,才能好好算算和白家的旧账,否则他是不会醒悟过来的。”
张旭平面色沉重,思索几秒钟后,抬脚朝白东旭房间走去。
男人的眼神陡然犀利,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一般,狠狠射向君九渊。
他咬牙切齿,面容扭曲,“你们居然敢诓骗我?”
“是你自己傻而已!”
君九渊薄凉笑了声,转头吩咐让君云将白明海,还有白母全部带过来。
既然是白家的恩怨,正主怎么能不在场?
白明海也是命大,在抓住岑建平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
他被带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身上衣服被血浸透,看上去就像刚从血水里打捞上来一样。
尤其是下身部分,血色更浓,几乎红到发黑。
白明海和白母被带过来的时候,看到被绑在椅子上那个陌生男人,都愣了下。
可是,白母在对上他那双阴冷的眸子时,顿时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口中发出‘嗬嗬嗬呵’急促的声音。
这双眼睛,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是他!
就算换多少面孔,她只要一眼都能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