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东旭沉默片刻，一丝冷笑，带着看透苍生的沧桑感，“清瑶，刚才我妈说的对，这五年的时间，都是你为了我从阎王爷手里抢来的，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
司清瑶心头警铃大作，失声问道：“白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白东旭没有给任何回应。
司清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从床上起身，冲到一旁的柜子，慌手慌脚地抽开抽屉，手在里面胡乱摸索着。
这个抽屉是白东旭专门用来放药的抽屉。
她离开s城去帝都之前，把这个抽屉塞满了药。
都是用来给白东旭续命的药。
红色小药丸！
可是，现在，她在抽屉里面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一个药瓶都没有摸到。
“药呢？白少，药呢？”
司清瑶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这些药，可是足够白东旭吃好几个月的。
按照时间的用量来算，至少还应该剩下一半才对。
可是，为什么这里空空如也，一个药瓶也没有了？
白东旭虚弱声音传来，“清瑶……”
他才一开口，一阵闷咳陡然响起，里面夹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重音。
这声重音，她只有在白东旭咳血的时候，才听过。
自从他服用红色小药丸，病情好转后，就再也没有咳过血。
现在，怎么会又开始咳血？
听到这个声音，司清瑶脸色大变，再也不顾刚才白东旭不让她开灯的劝告。
啪！
黑暗的房间，亮如白昼。
已经瘦到脱相的白东旭，脸颊凹陷躺在床上，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撑在床上。
陡然的光明，让他双眼紧闭。
司清瑶见到眼前这幅景象，眼中的痛苦之色，混合着泪水，一滴滴滑过脸颊。
白东旭适应光线后，缓缓睁开眼。
他抬头看去，目光碰到司清瑶脸上的泪珠，整个人仿若被人点穴般，僵硬住。
可是，胸腔的不适感，让他再也不受控制。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整个人都咳到腰背弓起，气若游丝。
司清瑶立马靠近，手轻拍他的后背，“好点了吗？”
白东旭咳嗽声慢慢小了，最后停下来，慢慢恢复平静。
他点点头。
司清瑶拿开手，坐到一旁，满眼忧虑地看着他，说道：“白少，为什么你的病突然变的这么重，明明上次见面，你都还好好的。”
白东旭还保持着刚才埋头弯腰的姿势，手捂着嘴。
他闷不吭声，任由司清瑶换着花样问问题，都不回应。
最后，司清瑶也不问，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
突然，她想到什么，一把抓住白东旭捂着嘴的手，语调加重，直呼其名，“白东旭，把手拿开。”
他手臂已经瘦到她一手都能握起。
虽然瘦成这样了，可是司清瑶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拿开他的手。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一丝细长的血丝从白东旭指缝中逸出，拉成一条红色细线，最终低落在床上的黑色床单上，开出一朵暗红色的妖冶之花。
司清瑶双眼被刺痛，她红着眼，尽力保持着冷静的情绪，“你没吃药，那么多药，是不是都被你扔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白东旭终于有了动作。
他起身，脚步虚浮地走进洗手间。
很快，他从里面出来，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已经全部清洗干净。
他脸色非常苍白，几近透明，脸上没有一丝肉。
“清瑶！”
他很虚弱，连叫她的名字，仿佛都用尽了全力的力气，需要靠着墙喘口气，休息会。
司清瑶没有吱声，静静看着他，等他下文。
隔了很久，久到司清瑶以为他不想说了，他开口，声音带着虚弱和恨意。
“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再吃那种药。”
“为什么？这药又不是毒药，它是唯一能保你命的药。”
司清瑶双眼爬满了血丝，忍着心中的酸涩。
看白东旭的样子，他肯定是知道了红色小药丸的来历！
白东旭扯了扯嘴角，虚弱的声音中，含着无尽的嘲讽，“药？我看是吃血的馒头才差不多，清瑶，我不要你这么为我牺牲，我承受不起。”
“我牺牲了什么？”
司清瑶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白东旭压根不知道那红色小药丸的来历。
她走过去，眼见着白东旭差点滑坐到地上，及时伸出手，搀扶住他，“我扶你去床上。”
白东旭没有拒绝她。
他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她，褐色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清瑶，你老实告诉我，那些药是怎么来的。”
司清瑶避开他的眼神，说着早就打好的腹稿，“这是白阿姨从一名很有名望的中医那里得来的……”
“别骗我了！”白东旭生生打断她，没有光泽的眼底已经跃上怒意，“我什么都知道。”
司清瑶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慌乱，语调平缓，“我骗没骗你，白少你可以派人去调查下，我记得那名医好像住在容城的灵隐山……啊……”
她话还没说完，手被白东旭瘦骨嶙峋的手抓住。
此时的白东旭看上去很虚弱，可是手上的力气不小，仿佛拼尽全身力气般。
司清瑶整个人跌坐在床上，差点压到白东旭。
“你要做什么？”
白东旭抓的地方，很特别，那里是司清瑶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地方。
可是，偏偏白东旭准确抓住。
这下，司清瑶彻底慌乱了。
白东旭轻易捕捉到她脸上的情绪变化，眼底的暗色更浓。
他一把将司清瑶的袖口推上去，露出一片青紫。
他有点咯人的手指，轻轻滑过那片青紫，特别是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凝声幽暗问道：“这是什么？”
司清瑶心中一片兵荒马乱，但是面上却强壮镇定，“我前不久生病，是流感，特别严重那种，抽了不少血做化验。”
白东旭失声一笑，“清瑶，都现在这个手，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我刚才那些就是实话，实的不能再实的话，白少你为什么偏偏不信？”
“实话？”白东旭嘲讽一笑，“我竟是不知，抽血化验，还要扎这么多针孔的，而且看痕迹，这些针孔至少有好几个月了，清瑶，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白东旭已经知道了。
“我没想过骗你，主要是怕你知道实情后，会抗拒，所以才和白阿姨想了这个说辞。”
司清瑶垂下眼，不敢去看白东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