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杀的可能也基本可以排除,仇杀的案件凶手会实施“过度杀戮”,做出致受害人死亡之外的多余动作,比如反复捅刺受害人,多次砍击受害人面部等,但从尸检报告上来看,虽然目前发现的受害人碎块多达三百二十余块,但除了切口,并没有发现其他多余的锐器伤,法医杜丽影把受害人定性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是不容置疑的——一个复仇的人,预先都会准备好作案凶器,不可能仅凭双手去实施复仇行动。
奸杀的可能性也很小,因为碎块中,不仅找到了受害人阴-道和子-宫碎块,而且没有检验出精斑。
田春达仰靠在沙发上说:“我要是凶手,我强奸了这个被害人,如果她认识我,或者拼命反抗,为了防止她报案或呼叫,我就会掐死她……如果案发现场在我的家里,我就会想办法把她抛掉!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看到我背着尸体出门,更不能让摄像头拍到,我会将尸体放在家里,把她切碎再一块块扔掉。现在是夏天,切割尸体和抛弃碎块需要好几天时间,为了防止尸体发出臭味,我会去买冰箱,不,我应该会买一台冰柜……”
田春达似乎是找到了答案,有些兴奋,他点着烟,深深吸了几口,突然又否决了这一想法:“我要是强奸她的凶手,我会把她的子-宫和阴-道碎块扔到其他更隐蔽的地方,否则警方会在这些碎块中检出我的dna。况且从种种迹象上看,受害人是一名坐台女。我是一个心细如发的成年男子,做事滴水不漏,我一定会是一个成功人士,最起码不会落魄到连嫖资都付不起而杀了她……”
田春达在没有明确证据指向的基础上,会像解一道数学题一样,不停地排除各种可能。
最终,田春达排除了所有相关的杀人动机。他坚信,这是一起情杀案件:“我是一个有着社会地位、家庭稳定的男人,受害人是我的情人,她要上位,我只想从她的身体上寻找快乐,尽管我也喜欢她、爱她,但我不会抛弃我的妻子孩子,还有我这些年来辛苦努力挣来的社会地位和家当。有一天我们又在一起,还没有来得及做-爱,就因为她要上位的事吵了起来。这一次她闹得很凶,大声叫嚷,逼着我离婚娶她……我怎么能娶一个坐台女,就算她美若天仙也绝无可能,我一气之下掐死了她。可是她的小姐妹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警方发现她的尸体出现在某个地方,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我。我必须把她切碎,煮熟,让警方查不出她的身份,我才可以置身事外……”
田春达越发相信,这是一起因
情而起的杀人抛弃碎尸案:“现在的关键是查出受害人的身份。”
有了杜法医的发现,他和侦察员亲自出马,走访了几乎所有的整形医院,排查了上百位符合条件、双乳中填充物不等的对象,结果却让他十分意外,竟然没有一名手术女性符合这一特征。
线索再一次中断。
田春达陷入了沉思。接下这个案子已经六天,连尸源信息都没有着落,他感到十分着急。
正当田春达深思时,一个侦察员连门也没敲,直接闯了进来:“田队,有新情况了!”
“哦,什么情况?”田春达有些不快的脸上立即兴奋开来。
“我们查了凶手抛弃碎尸块那个时间段东四条街周边的所有监控,在抛弃人出现的前十一分钟,有一辆轿车停到了商业街西侧的停车场,直到6分钟后,车上才下来一个人,身形很像抛弃碎尸的男子。关键是,就在上次监控中男子完成抛弃往后五分多钟,该男子空手回到了车上,立即开车离开了。”侦察员一口气说完。
“好,我去看看。”田春达跟着侦察员来到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一台电脑显示器上暂停着一段视频,田春达坐到桌前,侦察员按了播放键,画面动了起来。
上一次案情分析会上,抱着纸箱的嫌疑人出现的时间是8月7日22时42分30秒,田春达特地看了看画面右上角的时码,22时31分22秒,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停车场,车子大灯随后熄灭,然而却始终不见司机下车,直到6分钟后,即37分44秒,又一辆轿车开进了停车场,大灯正冲着监控摄像头,画面顿时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就在此时,先前停下的轿车车门打开,司机快速下车,由于画面受到后来轿车大灯的影响,只能隐约看见一名体态微胖的男子快速离开了现场,但无法看清他怀中是否抱着纸箱。
侦察员说:“田队,我感觉这
个人是故意等别的车把监控摄像头照晕了才下车的。”
侦察员把监控视频快进了四五分钟。22时47分25秒,一名男子空着手回到了车边,打开门钻进了车,几秒钟后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现场我去过好几次了,从停车场到抛弃碎块的垃圾桶,正常情况下需要四五分钟,如果凶手抱着纸箱,差不多需要6分钟,正好与这名男子下车步行到垃圾桶的时间相符,从垃圾桶旁再回到车子,由于手里没有东西了,走的会快一些,应该在四分多钟。”侦察员很兴奋,他一口气说完后看着田春达,希望得到对方的肯定。
田春达用赞赏的眼神看了看这名侦察员:“嗯,案子破了后我要给你记功。现在立即给我查沿途的监控,查清这辆车的牌照和车主,立即给我带回来。”
东城区刑警大队预审室。
一名四十四五岁、戴着眼镜的男子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在他面部不远处的强光照射下,他微微谢顶的脑门上冒出了汗珠。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罪了?”男子一直在叫嚷着。
坐在他对面的一名预审刑警说:“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犯了罪,至于你到底干了什么,我们不说你也清楚,希望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
田春达坐在预审室的单向玻璃外,静静看着室内的这一幕。
“很可能是他!”田春达判断。他认为,每个人遇到这种场面,就算是清白的,也会产生强烈的惶恐情绪。但惶恐过后,真正的凶手虽然会装作平静和无辜,但他们的目光中会透露出绝望和求生,这种表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它只是一种感觉。
审讯了许多罪大恶极的凶手,也审讯过许多最终被证明无辜的嫌疑人,接触多了,能从这些无法言表的眼神中捕捉到真相。
这个男人的眼神中有故事。
田春达看了看手中的材料:嫌疑人,魏国文,男,43岁,本市钟楼区江南路小学副校长,五年前因与本校女教师王某婚外情被其妻发现而离婚,其时十岁独生女判归其妻抚养,魏国文单身至今。从公安信息网显示:魏国文曾于2015年4月13日因召嫖而被公安机关处罚,后被教育主管部门警告处分。一年后,魏国文通过搞关系又官复原职。据其所在的江南路小学教师透露,魏国文还曾于2016年包养过市内某桑拿城的一名三陪女,这名三陪女至今下落不明。
“人渣、淫棍——”田春达将手中的资料狠狠摔在桌上,他虽然判断眼前这名男子可能就是凶手,但却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证据,包装碎块的塑料袋上提取到的唯一一枚指纹,经鉴定已将魏国文排除。魏国文的住宅也全面搜查过,没有发现血迹、毛发等受害女子的生物物证,也没有发现切割工具,以及碎块中残缺的受害人头颅及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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