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眨了眨眼,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这才在唇角轻轻绽开一个浅淡的笑容,问:“怎么这么问?”
贺朗再次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脖颈的位置,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就刚刚你擦头发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你后脖子这里有个疤痕。我小时候认识一个姐姐,她这里就有和你一样的疤痕。”
兰溪低垂着浓密雅黑的长睫,双手捧着咖啡杯像是在取暖,而其中她纤细白皙的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壁,她却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重复着说道:“姐姐?”
“对。是……”贺朗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就小时候回爷爷奶奶家玩认识的隔壁小姐姐。”
小时候的贺朗是个城里孩子,在城里调皮捣蛋,才上幼儿园就称王称霸,打哭不知道多少孩子。
他爸黄导受了那变形记的影响,假期就把他送回了老家改造。
那是个贫穷落后又封建迷信的寨子,全寨就他家好一点,因为他爸嫁给了他妈,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寨子里的人说的全是土话,他根本听不懂,一个人无聊死了,刚开始天天哭着要回家。
“后来呢?”助理小郭听的入迷。
贺朗一笑,“后来啊,我就把村里的小朋友全打了一遍,打得他们都称我为王,后来我就遇到了那个小姐姐。她长得很像洋娃娃,皮肤白白的,眼睛黑黑的,是唯一一个能顺畅和我交流的人。”
小郭:“她会说普通话?”
贺朗摇头,“不,她说英语。”
小郭满脸疑惑:“你这有bug
啊,你不是说你老家很落后很封建吗?在大山深处?”
贺朗略显苦涩的一笑,没有解释。
兰溪定定的看着坐在对面的贺朗,脑海里缓缓的浮现出小时候那个给自己糖果的小男孩的面孔。
命运真是神奇。
曾经的那个小男孩竟然这么大了。
当年还是……
兰溪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佳佳姐’几个字。
……
时间往前推十几分钟。
高佳佳一见祁扬不见了身影,她一咬牙,转身回到车里,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小伍。
小伍再三保证那异香效果来的猛,去的也快,被水淋了以后效果消失的更快,就算后面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而且那异香会影响人的思绪,导致那一段时间思绪混乱,会让人记不得清那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让高佳佳放一百个心。
高佳佳挂断了电话,还是很多担心。
她又给经纪人强哥打了个电话,提前跟经纪人强哥报告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让他随时最好准备。
做完这一切,高佳佳才深吸了一口,渐渐平复了异常的心跳。
她不慌不忙的找出兰溪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溪溪,你在哪儿呢?祁神刚刚冒雨冲下保姆车了,他说他要去找你。”
巨大的雨声中,兰溪蹙眉道:“什么?他现在冲出去了?”
高佳佳焦急的说道:“对,我拦都拦不住。这可怎么办啊,外面风雨又大,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
满天的雨幕笼罩着天地,天地间只剩下如墨晕染开去的模糊树影,一团一团。
兰溪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给高小程打了个电话,把刚刚高佳佳的话重复了一遍。
高小程此刻正在黄导的保姆车上。
给高小程打完电话,兰溪怎么也待不下去了,高小程叫她不用心,他和祁二去找就行,但不知道为何兰溪总是放心不下。
兰溪给高小程打电话的内容贺朗他们都听见了,贺朗宽慰道:“你别担心,虽然雨大,但大致方向应该不会搞错的,说不定待会儿祁神就出现在我保姆车门前了。”
兰溪眉心依然蹙着,又想起高小程接到电话那明显紧张的声音,恰好此时一个响雷炸开,天地都像是在颤抖。
高佳佳说祁扬是为了去找她才会冲出去的,她决定了,她要去找祁扬。
她问贺朗,“你这儿有电筒吗?”
贺朗看向助理,助理小郭说:“有的,你稍等。”
小郭手脚麻利的找出手电筒,他自己拿了一个,一个给兰溪,“我陪你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兰溪后脖颈的那个疤痕,还是因为贺朗刚刚才回忆起小时候,他一把抢过助理小郭手里的手电筒,“我去,你留在这里,万一祁神到了,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助理和贺朗还在争论,兰溪已经打着电筒一头扎进了雨幕。
贺朗喊了一声兰溪,推开助理,拔腿跟了上去。
助理急得一拍大腿,喊道:“祖宗,你等等我。”他又找出一个电筒,跟着贺朗追了出去。
兰溪一门心思的冲进漫天雨幕,边走边喊:“祁神?你在哪儿?”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无边的雨声。
“祁扬,你在哪儿?”
“祁扬,祁扬。”
……
瓢泼一般的雨水不停的浇在祁扬身上,祁扬心里的那股无名野火,终于被压制了下去。
他全身爬满了红疹子,又痛又痒,他心里厌恶极了,忍不住抓挠,手背被他扣的血淋淋一片,血腥越发刺激着他,让他恶心反胃,很想要吐。
但好在雨水够大,片刻就把味道冲散,可那种胃绞痛却并未消失。
他的呼吸滚烫而又急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满是泥泞的树林子里,脑袋阵阵发晕,双眼看什么都血糊糊一片。
他已经产生幻觉了。
他每一次过敏起红疹子就会伴随发烧,高烧加大雨浇灌,还有那异香影响,祁扬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周边的雨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水。
地上的泥潭,已经变得粘稠。
“兰溪。”他发声喊着,声音却已经嘶哑,被周围的雨声盖住了。
他又大声喊:“羊羊。”
雨幕再次阻隔了他的叫喊。
高佳佳身上的异香以及过敏发烧让祁扬的思绪变得混乱。
他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再也找不到羊羊的日子,明明只是回国过春节,他的羊羊却遗失在了华国,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