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还是妖?
重漪咽了口唾液,发现自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禁锢住,身体僵硬着,无法动弹。
精神海中传来辛玚欠扁的声音:“我的好妹妹呦,看来你要当一回鬼新娘喽。”
她用神识反问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辛玚只是在她脑中笑得畅快,连拍大腿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她忍无可忍,默默掐断与精神海的联系。
狗男人。
“好新娘哦,跟奴婢们一起走吧。”
女吊死鬼伸着长长的舌头,青黑色的面庞上含着笑,欣喜地替她披上了盖头。
只是那笑十分诡异,一眼便让人觉得胆寒。
鬼怪们立即围上来,推搡着她往屋外走去。
身体的每处肌肉都僵硬无比,重漪几乎能感受到抬腿时,关节清脆的扭动声。
就好像……她也是一具尸体。
还没来得及细思,便听到震天的锣鼓声。没过一会,唢呐便吹了起来,在热闹喜庆的氛围中,新娘被送上轿辇。
重漪缓缓闭眼,放出灵识。透过薄薄的盖头,她看到外面一张张挤在轿辇上的鬼脸,大笑不停变换。
有吊死的、溺死的、只剩个头的……形状千奇百怪,但都是同样的渗人,差点让她吐出来。
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重漪收回灵识,试图活动身体,可她依旧被禁锢着,甚至那股诡异的力量还加强了。
此处太奇怪了,明明是昆仑地界,为何出现这么多的鬼?重漪记得,自己上次见到这么多鬼,还是在酆都司的时候。
而且……她感受着藏在掌心的那丝细细的鬼气,神色略深。
这丝鬼气上竟然有曲夜春的气息。
轿子行至一处,猛地停了下来,外面的鬼怪声音尖细凄厉,仿佛不是迎新娘,而是给鬼哭坟:“请——新娘子下轿~~~~”
重漪被搀扶着下轿,被切断的精神海再次传来辛玚的声音:“我的好妹妹,你求二哥,二哥就帮你。”
“闭嘴。”
辛玚啧了一声,道:“看来你想跟一只鬼成亲啊,那二哥哥就可就不管你喽。”
不过是一只下界的鬼而已。重漪听他唠叨得头痛,当即再次强制切断联系。她慢慢在体内调动灵力,试图冲破那股诡异的力量。
可那股力量十分强悍,根本容不得她撼动半分。重漪的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在她凝聚灵力的同时已经被鬼怪推进了拜堂的宴厅中。
无数鬼怪拥在蒲团两侧,贪婪地盯着她,垂涎欲滴,但似乎又被什么恐吓住,只敢呆站在原地。
重漪握着那支喜结连理的红绸子,但红绸的另一端垂在地上,并未站着任何人。
透过薄薄的红纱,她反而看到摆着红烛的桌案之上,供着一幅肖像画。画中人穿着身红衣,看不出神色。
“一拜天地——”
重漪感觉自己的双膝一软,当即跪了下去。脑袋也被强制压下去,眼见着就要触地,突然听到一声厉喝,“孽障,休要伤人性命!”
长剑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猛地扎入那副画中。
同时,重漪感觉自己浑身一轻,那股力量骤然消减下去。她顺势摆脱禁制,一把掀开红纱。
珠玉耳坠在她颈间摇晃。
少女尾睫低垂着,肤白红唇,神情淡淡,眸中含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冷漠感。
宋鸣微愣,随即从那玄衣男人身旁跑过来,喘着粗气,“姑娘,你没事吧。”
重漪抬眸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而看向那被扎破的画像,长剑正中那画里人的脸,剑尖儿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承影。”
长剑依声飞起,重新回到主人的手中。
重漪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白衣胜雪,额间缀玉,俊美如谪仙,可偏偏神情肃杀,冷得像是腊月的梅花。
他薄唇轻启,“鬼来了。”
话音未落,强劲的阴风猛地涌进来,将重漪和宋鸣吹得几乎睁不开眼。
这风鬼气森森,阴冷无比,重漪用手臂护在脸前,又使灵力加固了一番,才勉强站住。
“姑娘快进来!”
宋鸣呼喊道,将她拉进了自己的金光符的保护范围内。
门前,那人剑又出鞘,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手中的剑覆上一层金光,双膝忽地屈起,抬步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几乎让人看不清步伐。他盯准那团黑雾,提剑便砍,招招致命,剑意中杀气极重。
双瞳微微发光,声音冷冽,仿佛在叙述着什么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恶鬼伤人,死。”
这剑修倒是有些意思。重漪刚想着,便听宋鸣说:“我原先准备回灵鹤门报告一番,再回来救姑娘。但实在放心不下,恰巧在路上遇到了昆仑的谢师兄,便请他帮忙除鬼。”
“昆仑的谢师兄?”
她还没来得细究,便听宋鸣惊讶道:“姑娘,你竟然不认识谢沉灯?他可是凌霄老祖座下的首席弟子,昆仑第一剑修。”
“说是会继承老祖衣钵呢,那可当真是天之骄子。”
闻言,重漪微微皱眉,抬眼再次望向那与鬼怪缠斗着的剑修,他此时似乎已处于下风,眉头皱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但出手仍是狠辣,灵力不断涌出,似乎是想直接用灵力将这鬼轰死。
是凌霄的徒弟?
辛玚吊儿郎当道:“他打不过这鬼的,这鬼可厉害极了。好妹妹,你还是求求哥哥我吧。”
“闭嘴!”
重漪忍无可忍道:“九黎。”
手腕灼热半瞬,一柄玄黑色长剑顿时出现。她握紧剑柄,脚下步伐加快,同样加入了战斗。
只留下宋鸣愣在原地。
她……冲上去送死吗?
院中,两人一鬼僵持许久,谢沉灯灵力消耗太快,呼吸也不似最初清晰。他扶住驻地的承影剑,身形佝偻着喘气。
冷漠的目光扫过那看似娇弱的少女时,闪过一丝惊奇。她即使穿着如此笨拙繁重的新娘服,依旧身姿灵巧,动作利落,如一条滑溜溜的鱼让那鬼根本碰不到。
重漪明白这鬼的厉害之处,那便是覆在它体外的那层黑雾,一旦被缠上,就像是水般会将人吞没,无法挣脱,失去任何的挣扎机会。
“呵呵。”黑雾中传来低沉的笑声,“本尊的新娘倒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话音未落,重漪便感觉到周身气氛陡然一变,如牢笼般将她死死压住,无法动弹。黑雾中,探出一只白皙无暇的手,骨节修长,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下一秒,整个院中的时间如停滞了般。无论是谢沉灯还是宋鸣,都被死死困住。
剑修握紧手中的剑,面色凝重地盯着脚边如实体一般浓重的黑雾,似是水流般,暗流涌动。
紧接着,他便没了神志。
黑雾中,重漪被男人抱着。她浑身抖如筛糠,瞳孔微缩,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
这是……萧霁安?
这张脸,她紧紧地凝视着他,试图从两人身上找出一丝一缕的关系。
可除了白绫覆住的双眼,他与萧霁安并无一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