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候,周成可以与罗云杠一句,稍微高调些,不是你交待的么?又当又立?
但周成今天的目的,却并不是简单的仅仅只是来装逼的,而是另有不少的意图。
于是,周成便又详细地将相关的理论,略去了一些暂时还没有公布的解剖学知识,进行了一一的讲解。
这个讲解,基于基础,超出于基础,深入浅出,没有再有任何的废话,但是非常的深奥。
纯粹的学术,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意思,反而,不管是在听,还是在思考的时候,都需要全神贯注。
听起来,就不简单,操作起来,更是复杂无比。
好在罗云几人都是极有研究素质的好学生,因此即便是在听的过程中,有颇多的疑惑,但也没第一时间就打断周成的讲解。
眼看着周成话毕,楚含泊的问题就来了,一板一眼:“周成,就算是你成功地阻滞了胫骨中段的骨肉瘤的软组织血管蒂入路与出路!”
“但你也应晓得,你现在的操作,不具备普遍性和可推广性。”
“不具备可重复性与推广性的操作,是没有太多的价值的。学以致用,才是正道。你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楚含泊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他假设,周成所有的操作,都是正确的,一定程度上,能够达到预期,可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就是。
这样的操作,其他人能够做的出来吗?
就目前而言,这样的超高难度,在理论上,一般人想要厘清关系,就十分困难。
越是微末处,越是细小的操作,就越是困难,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导致不可控的意外发生!
而且,这种手术的疗效,暂时还是无法评估的。
楚含泊并没有不服气,他是在真正地思考和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周成说:“的确,楚师兄的考虑,是很有道理的,也是目前比较大的阻滞之一。”
“不过,与面对肿瘤的不可控性,只要解决这样比较客观的问题,我觉得还是比较简单的。”
周成继续说:“楚师兄,我可以先不回答这个可操作性和可重复性的问题吗?我再说一下后续的治疗思路,咱们先想好解决肿瘤的治疗思路,然后再去厘清操作的推广性这个问题吧?”
周成这话,看似在问,其实就是处于主导地位地做了决定。
问题虽然不少,但是要一个个梳理,东一脚西一脚,只会把人的思维弄得更乱。
事情很多的情况下,把问题分层次,分步骤,是非常科学而且有效的方式。
楚含泊表示了认可,点头道:“是我太着急了,大家先忽略掉我刚刚的问题,周成,你继续。”
周成点头,继续说:“我的综述思路,几位老师肯定都有审阅过。”
“阻滞掉肿瘤的血液来源和去路,其实只是第一步。这样可以保证肿瘤细胞的营养来源。”
“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肿瘤的组成,是分成范围性组成和个体组成的。”
“范围性组成,就是肿瘤组织,这部分组织都有丰富的血管循环,此乃骨肉瘤细胞的能量最基本来源。”
“但于个体而言,骨肉瘤包括任何肿瘤,都是以细胞的形式存在,其实散布的!”
“肿瘤细胞的脱落、进入到血管内、侵袭,才是肿瘤增长、扩散、远处转移的一个重要原因,各位老师觉得,这种说法有没有道理?”
周成未一言堂,更没有把话说死。
有些东西,他知道,别人未必知道,但是思路,把相应的思路捋出来,以楚含泊等人的造诣,不至于是听不懂的。
罗云首先点头:“目前是存在着这样的猜测,你继续。”
周成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肿瘤残存的血管网,不排除有其他的毛细血管网的不可查侧支循环。”
“这种毛细血管,即便是检查也一般检查不到,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需要加做的一个操作就是,把刚刚我们堵住的血管网入口和出口之间的,血管网,再次阻滞住,以免内部的血液,再次流动。”
“我们刚刚阻滞的入口和出口处的阻滞物,正好就成了两个塞子。如此一来,即便是存在着其他为不可查的血液循环网络,也可以避免血液流通情况。”
罗云闻言,瞬间目光微微一闪。
周成的这个后手,就直接是断了肿瘤血管网的所有后路了,基本上把肿瘤大体组织内的所有血液循环,彻底堵死了。
之前他还有疑惑,周成只是堵住了血管蒂的入口和出口,那么怎么判定就只有这两个出入口?
其实,周成只是堵塞住了两条比较大的主肢动脉的的出入口。而且还会把肿瘤的营养血管,全部都阻滞住!
一边说着,周成继续操作,把手里的注射器,稍微调转了一个方向,而后道:“我们的针头直径,只有,在现实操作中,我们可以使用多个阻滞通路。”
“但现在,我们因为准备不足,我就再用这个注射器,原路返回到入路的区域,跨过刚刚进入到的阻滞点,刺破并往内更加深入。”
“直径能够通透的血液,不会很多,而且,一旦我们把血管网内部的通路全部阻滞住后,那么这个入路,即便是全部打开,也不会让血液再行流通。我们完全可以在更近端,分段阻滞,或者不予理会。”
周成说着,就把注射器及针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的,又是戳进了胫后动脉里。
这操作,很迷幻,但是看起来,很有逼格,毫不犹豫,快准狠。
虽然无法复制,但是看起来,是真的赏心悦目!
周成操作完,注射入了一定量的阻滞物后,还是没有把注射器给拔掉。
而是说:“罗老师,现在,我已经把肿瘤瘤体及周边的血管网,几乎是全部阻滞掉了,里面的血液未必全部处于被阻滞物填充的状态,但也无伤大雅!”
“而且我刚有讲过,肿瘤有范围性和个体性两部分,我们能够通过血管网断掉的,营养来源,只能是大部分的肿瘤组织,这一步,取自于骨肿瘤治疗中的完全切除与清创。”
“但是,在血管网、瘤体大部组织之外,肯定还有游离的肿瘤细胞。”
“我们不仅是阻滞掉了骨肿瘤细胞的血管网,还把周围正常组织的血管网,也阻滞掉了。因此,术后必然会发生骨吸收,形成腔隙。”
“而根据我们骨科,创伤外科清创的理念,创伤后,若留有腔隙,那么被细菌残留的可能性,几乎是高达百分之九十,所以我们还要想办法封闭腔隙。”
“在创伤外科,我们封闭腔隙的办法,是通过植骨填充或是硫酸铜、骨水泥等进行填充,但是,这种骨肉瘤的手术,我们没办法通过类似的方式来进行解决。”
“传统的切开手术,我们还是可以通过植骨来代替,但是,我们仍然可以有其他的办法,那就是后期,或者是在发现了骨吸收后,注射促成骨形成因子!”
“此时,骨吸收虽然已经发生,但是肯定吸收的速度没那么快,还存在着骨架,如果能够重新填充骨细胞,还是可以恢复原样的。正好,我们的骨修复能力极强,几乎只要恢复血液供应,就可以达到理论上的完全修复状态。”
“破骨细胞与成骨细胞浓度重排,会有重建骨组织的作用!”周成一一分析,旁征侧引。
不管是传统的肿瘤治疗,还是创伤外科的知识,都可以拿来用,在场的又没有外行,因此,这一段话,听起来虽然长,但其实,大家理解起来,还是很快的!
韩啸明一叹说:“小周在临床上的经验,着实比我们都要强啊,我们只是多在实验室里熘达,确实是没有想到过,肿瘤细胞及正常的骨细胞萎缩死亡裂解后,残存的骨架可以再利用的问题。”
“这的确是一个很天才,很新颖的思路,而且可操作性,比之前的那个什么阻滞血管,又要高了很多。”
方向也听了明白,不过,他看了众人一眼,发现没人继续提问,便缓缓开口说:“成哥,你刚刚也说了,肿瘤分成范围性和个体性,你现在针对的,就只是范围性的肿瘤组织,那么散在的肿瘤细胞?”
“你打算如何处理?还是依靠传统的那种,化疗么?”
周成点了点头:“既有的肿瘤治疗方案,也是有其用途的,也不可能完全摒弃掉,而只是术后灭杀残留的肿瘤细胞的话,需要的化疗药物用量,不会太多。”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备选方案之一。”
“还有另外一种特性,则是利用好肿瘤细胞自己的存活特性。我们应该发现到,成纤维细胞成集蔟时,会有一部分成纤维细胞,化作其他成纤维细胞的营养物质。”
“用另外一句话说,就是,当有大量的成纤维细胞,濒临死亡或者需要大量能量时,会献祭掉一部分成纤维细胞。”
“肿瘤细胞,也有这样的自噬裂解特性。之所以选择断掉肿瘤细胞的血液供应,也是因为这一点。”
“能够让大部分的肿瘤细胞,垂死挣扎时,自身灭掉一部分的同伴,即便最后还是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当然,适当的化疗辅助,还是要用到的。但是,这个时候,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小了化疗药物的用量。”
“以上是,治疗有效性的理论!”周成慢慢总结,把第一点,点到为止了。
这些话,他曾经与曾老与桂老等人说过,但是当时是答辩,无法实操,因此,听起来,远远不如亲眼看到,这么有震撼力,也许并没有说服他们什么。
周成话毕,韩啸明首先就鼓起掌来。
“相当精彩,周成你直接跳过了基础研究阶段,仅仅只是利用了临床的思维,就找到了这么好的一条治疗思路,下过的功夫不小啊!”
“想不到,通过纯技术,不需要太多的药物辅助,还真能达到一定程度的肿瘤灭杀可能性。”
“传统的瘤体切除,散在的细胞,仍然存在着血供,而且会失去大体瘤体的‘拮抗’与限制,会再生、复发、远处转移,焕发出更强的生命力。”
“所以目前肿瘤的治疗方案都是术前术后足程足量的化疗方案的严格执行,但即便如此,仍然有一部分的肿瘤患者,预后欠佳。”
“而且即便是达到了目前临床上所认为的治愈,术后的生存时间与生存质量,依然有限。”
“因为乳腺癌的靶向药物的研制和临床应用的成功,目前大部分的研究方向,针对肿瘤的,都是偏向于寻找特异性的靶向药物。”
“但其实,或许……”韩啸明并未把话说死,但他的话,无疑是对周成的思路,进行了肯定。
然后转头看向了楚含泊:“楚师兄,罗师兄,你们什么看法?”
楚含泊和罗云比他都大几届,就算罗云现在才读博,楚含泊还在读博,他也只是弟弟。
课题组,本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罗云远在沙市,远程参与讨论与方案的研讨。
后来因为方向的出现,被韩啸明发现,引入到了课题组内,也是贡献不小。现在,没想到罗云去了沙市一趟,又带回来了一个堪比楚含泊的变态。
方向属于最小辈,虽然家学渊源,但是其实最这个课题的涉略,是最浅的,当前还处于认知和了解课题的阶段,所以,有些话他能听懂,但是,要说评估,还得是楚含泊来。
毕竟,楚含泊师兄,是真的把一种特效的靶向治疗药物给弄了出来,只差了关键的临门一脚了!
“可行性可以期待,那么可操作性和可重复性呢?周成,你作何考虑?”楚含泊非常谨慎得用了可以期待二字。
任何事情和研究,未到结果出来时,都只能说值得期待,而不是百分之百。
百分百是概率学的名词,准确的概率学的名词,不该太多出现在研究之中。
周成就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楚师兄,我能做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前提,是有这个器械!”
周成点到即止。
虽然他还没有让张正权开始往这个方向靠,但是其实,这种操作工具的出现,是更加容易的。
他有一整套经验在,基本上就是重复和模彷,比起临床课题的有效性。
操作工具的出现,会更快些,因为它的评估指标非常客观,无害,有用,即可!
“你还懂材料学和设计学?”楚含泊一愣,听出来周成的言外之意。
但随即,他便莞尔一笑:“是了,那样精巧的内固定器械,你都能搞得出来,这种小型的操作辅助工具,于你而言,应该也是不难的。”
“我们组,要是早有你这么一个懂材料学和设计学的成员,我们的课题进度,至少要提升三分之一的时间。”
罗云主动帮周成掠过这个话题:“老楚,那时候小周还跟着我在临床搞规培,这个人,萎缩得一匹!”
“没有授权,基本上啥操作都不做。”
“在没有人领路之前,他文章不写,课题不做,也不能全怪我没早发现他。”
周成身居张正权所在职位的事情,非常敏感。
他是医生,那么就不能和器械公司有太多的牵扯,不然的话,你又在临床,又要用你自己公司的器械,那整个科室你家开了算了咯!
以后周成要去的单位,必然是部属的公立医院。
部属,可不是省直属了啊!
搞家族企业,那纯粹就是找死,抽个时间,若是周成还想在临床的话,比如还是要从张正权那里抽身出来的。
张正权从来不给周成钱,是因为舍不得吗?
不,是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么周成的身份性质就变了,他还是公司的员工,公司的员工,就不能够在临床上,以临床工作者的身份开展临床课题!
这件事,张正权一直没给周成说,但是与罗云聊过。
也是怕大家都误会了,张正权是在压榨周成,但是其实是在保护周成。而且周成没必要赚这个钱。
楚含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深吸一口气,又觉得这里的气息有点骚味太浓。
“即便基础已经打下来了,那么,小周,你就先把这一批小鼠操作完吧,操作完了后,我们还要开一个小会,讨论一下具体的细节,我给几个建议,你参考一下。”
“韩啸明,等会儿我把课题的资料,整体打包发给你,你还有总住院工作,赶紧回去吧。”楚含泊非常细心。
“楚哥,那我就先走了啊,在临床工作之后,的确是时间会限制很多。”韩啸明告歉一声,便离开了动物实验室。
周成则是一次性地再把剩下的小白鼠操作完。
因为有了一次的观摩经验,下面的操作,楚含泊等人就各自地开始问起了一些其他问题了。
比如说,楚含泊会问:“你对基础解剖这么熟悉,你有没有想过,能够把健侧肢体和对侧肢体对换组织的用法啊?有人是右利手,但是右手没了,能不能想办法把左手给移植过去?”
周成没回,只觉得楚含泊这是在挑战伦理,思维也是清奇。
然而,方向的思维,就更加清奇了:“成哥,你这种血管阻滞,能不能用在免海绵体充盈上呢?”
“你直接说阳痿得了,这时候就没有必要这么官方了。”罗云翻了翻白眼,他与方向也不很熟,但是方向倒是有些自来熟。
经常问一些比较奇葩的问题,也不能说不好。
“你问这个干嘛?”周成问。
“我在想,如果是能够局部地把敏感区域给阻滞了,让人又欲又得不到解决和发泄,是不是很能整人。”方向一本正经说。
我靠!
这?
你让人能给玩硬了,然后还永远不让人爽?
方向看到了几双古怪的眼神,接着再说:“好吧,刚刚其实只是开个玩笑。”
“我只是觉得,成哥的这个方案,还有一个很好的利用之地。就是在股骨头位置!”
“或者是在治疗感染的时候,也是不是能够利用到。”
“毕竟,感染的腔隙,若是也能够填塞硬化的话,其实一些深层的感染腔隙,就不用进行大口子的清创处理了。”
“不过这很有风险。”
“只是这样的风险,与肿瘤比起来,又小很多。”
周成等人闻言,脸皮又是一抽一抽的。
大哥,感染之后形成的脓腔,那是剧痛的啊,你把人给填塞了,术后可能可以避免开放性切口,痛起来怎么办捏?
你是不是对折磨人一套,有一种执念啊?
周成记得,他刚看到方向的时候,方向,这个逼,不是这样子的啊?
这种无关的问题,周成就懒得去思考了,而且,方向还提出来的很多思路,也是很有建树的。
比如说,能不能用人的血管,与动物的血管连接起来,然后把肿瘤转移过去!
比如说,能不能把马和驴的激素,放在人的体内,让那啥变得更大点……
方向没少被骂,但是他脸皮很厚,讨论这样不正经的问题时,格外正经,而且纯学术,有时候都让周成说不好,方向到底是不是个逗比。
回到了楼下的实验室!
四个人对着坐了下来,楚含泊看了看时间。
“现在开始再讨论一下啊,等会儿大家一起留下来吃工作餐,就是盒饭,AA制啊。”
“毕竟,我现在没工作,钱也不多,真请不起。”楚含泊略有些窘迫地说。
那你也是个怪胎,不好好想着毕业之后挣钱,在实验室待着,等着毁灭自己,拯救世界是吧?
周成暗中吐槽,但是也不能说楚含泊的坚持不对,只是个人的理念不同而已。
楚含泊点了饭后,才把手机一放,说:“罗云,今天我们也看了,小周的思路,果然不错,就针对今天我所看到的,还有昨天你发给我的实验方案,我提出来这么几点意见。”
“第一,我们实验室里,有自己的靶向抗肿瘤药物,只是还没用于临床,所以,我提议,以骨水泥携带抗生素或者是硫酸铜载体抗生素的形式,可以把这种靶向药物,随着阻滞剂,定点放置到相应的血管蒂组织内。”
“考虑到小周能够封闭血液循环,外流出来的阻滞剂,必然更少,虽然这不可以减小复发或者远处转移的风险,但是有好东西,就必须要跟着一起用!”
“小周,你觉得呢?”楚含泊问。
那我还能说什么?
周成心想,看来,楚含泊在实验室里,待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他了不得的东西,恐怕抗骨肉瘤的靶向药物,都快成功了,只是还没公开而已。
有这样的利器,周成都不用自己再找什么沉默子了,算是多重保险。
“谢谢楚师兄提点,我觉得极好!”周成很客气。
楚含泊继续说:“第二点,是关于小周所说的,骨吸收后,骨架再利用的问题,这一步,其实稍有风险的。因为骨吸收后,骨架形成期间,我们是无法保证是否有骨肿瘤细胞增殖填充的。”
“若是在此刻,对破骨细胞和成骨细胞进行结构性重排,可能会加速肿瘤的增长,让之前的方案,都变成废纸。”
“我有这么一条思路,我们既然要用到骨架,那么,我们不如提前就想办法脱骨治疗。骨肉瘤细胞,其本质,还是骨组织内的骨细胞。有一些特殊性质的粒子,比如说钙离子等等。”
“我还有一条思路,我们能不能完全弃用……”
周成听到一半,惊了!
楚含泊,到底是什么怪物,他是个人吗?
自己的这一套骨肿瘤的治疗理论,可是完美级的啊,利用了不少人,才能够完成这一步的,楚含泊竟然还能够做出指点性意见?
好吧,那今天晚上,就你侍‘模拟’了。
周成的目光,看向楚含泊的方向,稍微有点火热。
模拟器的用途很多,要不断开发,其中,用时间是其一。用人累积,也是其一。之前是一直没和楚含泊师兄有太多接触。
当然,有过的一次接触,是被他给杀了。
第二次,则是把他给宰了。
一打一,平了。
楚含泊,说完后。
周成都一一用笔记记了下来,这行为还让楚含泊有点意外:“小周还有记笔记的习惯啊?”
正经人,谁写日记?
这是梗吗?
周成说:“以前记忆力不太好,所以秉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这些都是模拟思路啊,而且在叠加杨弋风的资质前,周成的记忆力,的确不怎么好,但是他的推导能力,一直都颇为不错!
罗云紧接着也说了自己的思路!
包括方向,也讲了自己比较正经的建议。
但看得出来,楚含泊的建议,多牵涉到了骨肿瘤的治疗方案。
但是,罗云,则是偏向借助于关节外科的思维,来进行修正。罗云是关节外科出身。
方向则是多倾向于运动医学。
就连自己,也是多偏向于挪用创伤外科的思维,只是没这么局限。
这就是好的团队的作用啊!
周成将他们的意见,都一一记下。
然后吃饭,吃饭之后,再开始磨课题的进度和计划,中途,方向因为还在临床中有任务,所以也离开了实验室。
罗云几人,差不多把后续的试验规划做出来后。
周成才小声地多问了一嘴:“罗老师,楚老师,能不能问一声八卦?如果我没来团队之前,咱们是打算怎么做?做些什么的呀?”
罗云虽然告诉了他只言片语,但是没说全面。
楚含泊看向了罗云,问:“罗云你没给周成讲,就把他带进来了啊?”
罗云摇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得到,什么都没来得及讲的。不过,小周是可以信任的人,他与陆乾州老师本就认识,而且有不浅的交情。”
“算是半个知情人。”
“能说得。”罗云如此道。
楚含泊沉吟了一阵,然后先收了周成等人发过去的AA吃饭红包,这才把手机放下,而后说:“其实,目前,我们国内,做肿瘤的实验室和课题组,数量已经不在少数了。”
“而就在几十年前,我们国家就重视到了专利权的这一点,因此送出去了不少的前辈出去留学、研读。”
“有一部分人,回来了,但是还有更大的一部分人,因为涉及到了所在实验室的机密成分,所以被留了下来,越陷越深,如今很难得回来。”
“但实际上,他们其实也在海外有一定的知名度,而且拥有很多专利权,他们是想回来的。”
说到这,楚含泊又道:“当然,陆乾州老师,不在这些人之列,陆乾州是我们骨科的,他是自愿出去的,如今也是想回来的人之一。”
“这些人,回国最大的阻碍就是,现在我们华国,是一个巨大的空白市场,如果这些前辈一旦回来,就会让我们这个国度一样的大肥羊,变成不那么可口了。”
“所以,想要回来,千难万难。而且,据我所知,最近,这些前辈,或多或少地都开始被针对或者受到了一些迫害,让他们必须要转出专利权的行为和举动。”
“基于这个考虑,有不少的前辈,向国内求助。官方有过交涉,但是毕竟这些前辈,是涉及到了国外实验室的一些核心机密的,虽然不是军事化的。”
“但也很难回渡!”
“但所幸的是……”
楚含泊大概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周成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这样。
就是,之前,华国的医学,一直处于落后地位,所以必须要去留学学习,华国人一直都不蠢,而且最开始的那些人,都没太多经验,所以表现出众,就被留下来了。
而且牵涉的利益很多,有报国之心,但是不愿意在回国的路上死掉,也就回不来了,被迫留在了国外。
华国,人口众多,被进行了专利封锁,相当于是猪仔,要围起来宰杀。
官方也很难把这些人弄回来,没有特别好的手段,然后,国内一些课题组,已经强大起来了,所以就想要联合起来,把整个世界的医疗市场个打乱,然后让这些人,趁机能够回国。
毕竟,当他们的核心机密,变得不再是机密的时候啊,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五十年前,可能制造诺基亚的手机,是商业机密,现在,谁还用那种传统的手机呢?
因此,国内的很多大老就联合起来,准备放一个大炮出去。
正好骨科的楚含泊,也是把骨肿瘤的靶向治疗药物给弄了出来,所以也自然就在了参与者之中。
这些人若是能够回国,对国内医疗事业的发展,极有好处,可能会前进很大一步,所以,冒一定的风险,是肯定的。
学术的冲击,虽然影响不小,但是不会导致大冲突和争端,只是,可能就连华国的官方,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搞起大事端,看着华国搞事情。
就暗自搞了搞事情的人,虽然后续,陆乾州老师等人可能是有人成功地回到了国内,但是还是有国内目前的很多优秀学者,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也说不得这种手段不好。
看着周成愁眉苦思,罗云就说:“不过,就目前而言,我们课题组,还有更好的肿瘤治疗方案可以抛出去,到时候就能够不冒尖了,而且抛出去的手段,是又臭又硬的。”
“但肯定不会成为被针对的对象,最极端的那一部分人,肯定是会受到一定的冲击的。”
“国有所需,民有所向,若能够做出点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也不能退缩。”
楚含泊也点了点头,道:“不过,小周,就目前而言啊,我们应该算是最安全的了,我们又不和他们争什么利益。”
“我们只是搞纯学术,只是搞技术,大家爱学的,都能学,不捞什么好处,不去竞争,自然就没特别多的风险了。”
“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加快实验进度而已。”
周成就说嘛,以罗云和楚含泊的智商,怎么可能去单独去搞这么无脑子的事情,原来是有人刻意背后引导啊,那么多人都参与了。
罗云和楚含泊,倒是真不好推辞。
也莽着劲儿上了。
周成于是就笑了笑,把所有的情绪,都收入了心里:“楚师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保险点,咱们还是可以保险点。”
罗云一翻手,解释:“你看吧,我说了,这小子怂得很,稳得一匹!”
“所以真不怪我,没把他及时引荐进课题组。”
楚含泊没多说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最热血的是正面交锋,生死不顾。最怕的也是正面交锋,谁不贪生怕死呢?但是只要目的一致的话,能活着,还是比死了好。”
“这件事,一直耿在我心里,这件事后,我就能毕业去工作了。”
楚含泊感慨万分,往实验室的另外一间办公室走去。
罗云就伸头过来,解释说:“老楚的父母,都在国外,他们是在他小时候,就出了国。之前他是寄居在外婆家。”
“外公和外婆死的时候,父母都未能回来吊唁!他大发脾气,去了国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回国之后,就一心只做学问了。”
“老楚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从来不悲天悯人。”
周成听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神色稍微有些肃穆。
楚含泊,一直待在实验室,不肯毕业,有自己的理由,那其他人呢?
方向呢?
韩啸明呢?
你罗云呐?
还有其他其他人呢?他们也都是吗?
这个问题,周成无法回答,也不好回答!
罗云接着起身:“我们的实验规划,基本上到此就为止了,这么几条,你关键要做的就两个。”
“第一,尽快把相应的器械设计出来,第二,操作你来。其他的杂物事的话,你就不要过多的参与了。”
“操作会很多,有小鼠、兔子、猪。”
“我们就尽量地把其他事情都安排好,还有一些现有的数据,得去收尾。”罗云说。
周成就说,罗云为何来了魔都之后,很少在实验室,忙得一匹。
周成也跟着罗云起身,问:“罗老师,我打算去拜访一趟曾老师,您跟我一起去吗?”
罗云脚步一顿,而后身体稍稍僵直。
随即摇了摇头:“我就先不去了吧。你一个人去就好了。”
“那你后面还会在曾老师的实验室么?”
“嗯。”罗云说。
“我又不可能是和老师断绝了关系,只是目前依旧无法认同他的那些理念而已。仍然想不通。”
“不过,我明天,就会去那边的实验室。”
“哦!”罗云说到这,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把这个课题,丢我们实验室里了,那蔡老师那边,你怎么打算啊?还有湘南大学附属医院那边,你之前应该和他们有过一些交涉的吧?”
周成的答辩,是在沙市,肯定是和丁长乐,或者雷仲,说起过这个课题。
“这个没事,在沙市的实验,我另做安排吧,这个课题,其实就是我用来做博士毕业答辩用的。”
然后,周成低声说:“这篇文章,即便是我不发表,只是用来做毕业答辩的文献,应该也会有一定的影响力吧?”
“其余的数据,你和楚师兄,可以用来发高分文章了,必须得投出去才算数的!”
“那也行吧,暂时只能这样了,我到时候和雷仲教授,丁教授,说一声吧。”
“另外,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给杨弋风,我得好好地吓一吓他,等我吓他吓够了,再告诉他,咱们不用去‘送死’了。”罗云,非常恶趣味地说着,看着有点残忍。
周成为杨弋风默哀了几分钟,然后与罗云匆匆道别之后,便直奔曾老的住所而去。
之前,不知道其他人打算做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
虽然我力微言轻,但是,这件事,正确的做法,绝对不是这样的,我得去说,至于能不能说服,我尽力了。
这一次的事件,很重大,不能蒙受这样的损失,华国的人才,总体而言,本就不多,能多一个,是一个,都是华国的底蕴和宝贝,绝对不能白白让他们去和资本的洪流硬拼。
周成在出租车上,给安若发了一条信息。
“安若,我以后一段时间,要做一件大事!可能会深居简出地在实验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