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正我亲自登门的时候, 顾客慈还跪在东方不败床上勤勤恳恳地替东方不败按|摩。
这处宅院原本只是两人随手选的,但此时已经里里外外都被替换成了日月神教在京城分舵的教众。
训练有素的侍女将诸葛正我引到前厅等候,快步来到主院的东方不败的房门前, 隔着房门三步远的地方微微福身:“禀教主, 夫人, 诸葛神侯前来拜访。”
慵懒卧在床榻间的东方不败眼帘都没动一下,抬脚就往身边一脸讨好的顾客慈身上踹。
早有准备的顾客慈抬手挡住了东方不败的动作,手腕一转卸去了东方不败这一脚的力道,手掌黏着东方不败的脚踝直接滑了上去, 原本跪在床边认错的姿势也试图向前蹭过去和美人贴贴。
东方不败原本阖着的眼眸猛地睁开,回头瞪了一眼手上开始不老实的顾客慈,恼声道:“在这胡闹什么, 还不快去!”
“这样出去好没气势面子的。”顾客慈耷拉着眉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东方不败的眼神里写着“宝贝儿你怎么忍心”。
东方不败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将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直接踹出去, 但人是他自己选的,再不着调也得惯着。
手指一勾带着松散的衣袍坐起身子,东方不败握着顾客慈的手抽出去没好气地甩到一边,赤足下地,挂在臂弯间的是件原本穿在最外面的黑底红色罩纱——这件罩纱昨晚着实承担了一件外衫不该承担的作用。
“过来。”东方不败的声音自屏风后传出。
顾客慈的眼睛一亮,当即用最快速度下床, 窜进了屏风后面。
然而等在屏风后面的却只是一个打开的箱子, 和旁边靠坐在贵妃榻上, 抬臂撑着侧脸, 双腿交叠看向他的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斜了就差把失望明晃晃写在脸上的顾客慈一眼:“自己穿。”
好吧, 自己穿就自己穿。
顾客慈瘪瘪嘴, 自己心下也清楚昨夜将东方不败折腾地有些恼, 眼珠一转坏点子又浮上心头,直接当着东方不败的面大大咧咧宽衣解带,露出胸膛肩侧肌肉上的指甲划痕与颈间那犹自泛着红的牙印。
东方不败就这么瞧着顾客慈,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顾客慈:“……”
哀怨地叹了口气,顾客慈从那箱子中拿起亵衣里衣内衫外衫外袍加罩纱一一按顺序套上,在套到最后一层外袍的时候嘴角已经有些翘不起来了。
顾客慈低头看着身上暗青色的圆领常服,东方不败的确是十分懂顾客慈的心思,那五爪盘龙皆是用暗色的银线绣成,说显眼却也并不比花团锦簇的金色招摇,说不显眼,这般雍容华贵的龙纹又明晃晃昭示着存在感,看在明白人眼里定然能扎得对方眼睛疼。
就是这厚度……
盛夏的季节穿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顾客慈都没法说服自己东方不败不是有意为之。
顾客慈穿着这一身转过来面对东方不败,在那一瞬间,顾客慈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东方不败眼中的惊艳。
见东方不败眼中的惊艳很快便被收起,顾客慈却不依不饶地凑上去倾身支撑东方不败上方,发丝自肩头散落而下滑到东方不败的脸颊边:“在看什么?”
“本座看你最近是越发来劲了。”
眼见着这人又开始闹,东方不败抬手握住顾客慈的左肩巧劲一扭,整个身子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贴着顾客慈的身体腾空而起眨眼便转到了顾客慈身后。
顾客慈反手勾住身后之人的腰身想要将人揽回怀中,却见东方不败向后一躲,脚尖撩起顾客慈的下巴迫使顾客慈下意识地闪神后退,指尖拂过顾客慈腰间穴位,顾客慈揽在东方不败腰上的胳膊立时一麻。
就这么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待到顾客慈再回过味儿来,东方不败人已经从屏风处拐了出去。
顾客慈站在原地轻笑了一声,将宽大的袍袖捋了捋,朝着屏风外走。
榻上的床帐已经再度拉了起来,顾客慈走上前撩起床帐,单膝抵在榻边低头轻轻吻了吻东方不败的鬓边。
没再闹因为昨夜一宿未眠已经有些坏脾气的东方不败,再度将床帐合起来,路过梳妆台时顺手抽了根玉簪握在手中。
房门口低头候着的侍女见顾客慈出来,连忙福身行礼,见顾客慈手中拿着玉簪,身后披散着头发,便问:“夫人可需要奴婢为您束发?”
敏锐地捕捉到房中传来一声轻哼,顾客慈不由得笑了下,十分熟练地抬手用玉簪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眼中仍旧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走吧,去前厅。”
***
诸葛神侯府向来被许多江湖人称为能进不能出的地方,比起六扇门,神侯府的四大捕头在江湖上要更加赫赫有名,也更加被人忌惮。
顾客慈踏入神侯府,一路直行畅通无阻地走到主楼正厅,而在他所过之处,不说是三步一暗哨,也能称得上是护卫无死角了。
就连平日里极少在神侯府齐聚的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四大捕头也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今日的神侯府内。
呀,好大的阵仗。
顾客慈的视线精准地扫过四人藏身的地点,眉梢轻轻扬起又放下。
而与诸葛正我看到顾客慈这一身衣裳的瞳孔震颤相同,无情四人在注意到顾客慈身上的五爪盘龙时俱是一愣,其中知晓内情的无情缓缓抿唇,心中对今日陛下与世叔所谋之事已然有了答案。
“诸葛神侯不必多礼,本王自行前去便是。”顾客慈十分自然地忽视了诸葛神侯欲言又止的表情,泰然自若地推门而入的同时还反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无情四人皆上前来,有些担忧地看着房门,铁手出声问诸葛神侯:“世叔,就这样让这位与陛下独处一室吗?”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没多做解释。
屋中当然不止顾客慈与朱嘉熙两个人,但若是顾客慈真要动手,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也护不住朱嘉熙。
“都道天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倒是好胆色。”顾客慈径直在与朱嘉熙隔着一方茶桌的位置落座。
朱嘉熙到底是年纪轻轻便做了多年皇帝的人,虽然因为顾客慈的穿着心中划过不妙,但说出口的话却能临时变了模样,挑不出丝毫错处:“皇叔当面,朕作为晚辈,又是幼时在皇叔手札之下熏陶长大,自然是要来见一见皇叔的。”
茶水过盏,朱嘉熙用镊子将杯中茶水倒入茶台凹槽,这才浅浅斟了一杯茶水亲手递到了顾客慈的面前:“皇叔若有心回归皇室,朕却是再愉悦不过的。”
顾客慈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才淡淡开口:“宸王倒也不是不能死而复生,一个属于皇室的宗师大圆满想必陛下早已期盼许久,就是不知陛下能为这期盼拿出多少诚意来?”
朱嘉熙的瞳孔一缩。
果然是宗师大圆满——他竟真的是宗师大圆满!
朱嘉熙按下心中的悸动,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袖中抽出一张素笺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推到顾客慈手边:“此乃南王府中幕僚一直针对皇叔的动向,此女子的生平画像也在其中。”
顾客慈却是看都没看那素笺一眼:“陛下可知为何开国百年间,大明始终只能招安顶尖的宗师高手,却无法培养出一位真正为朝廷效力的宗师,甚至是宗师大圆满?”
朱嘉熙眸色一沉,却无法不在意这个答案:“皇叔此话何意?”
“所谓武学,突破之时乃是在生死之际,性命攸关之难中才能开出最灿烂芳华的种子。一个稍微展露出武学天赋便被层层保护培养教导的孩童,和在江湖中被武力倾轧逼迫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种子,陛下您说,哪个才更有资格被眷顾?”
“为了保证暗卫的忠心不二,朝廷在训练之时想必选择的多为没有身世牵连的孤儿,又不忍武学天赋卓越的孩童因为意外夭折。
没有仇恨激励,没有欲望驱使,如此训练出的暗卫,莫要说在江湖宗师手下过招,若是当真拼起命来,恐怕连那些武林少侠都难以匹敌。”
顾客慈端着茶杯呷了一口茶水:“茶也是好茶。这宫里的东西当真不错,只可惜太好的土,长不出坚韧的苗子。”
“不过暗卫的存在本身也只是为了护佑陛下的平安,那些江湖人士若有来犯,自然有神侯府那几位忠心耿耿的朝臣相助陛下,倒也并非什么大问题。”
朱嘉熙没有说话。
不是什么大问题?
若只是为了保护皇帝的性命,皇宫的安危,的确已然够用,但若是要施行那个计划,这些当然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力值强悍到江湖武林无人敢触其锋芒,又完完全全站在朝廷这一方的人,去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将如今乱象丛生的武林收拾归拢。
因为哪怕武林侠以武乱禁,朝廷却不能以兵力镇压——因为再如何,他们也是大明的百姓,而非侵略的外敌。
这样的人,诸葛正我不行,神侯府四大名捕不行,暗卫营中的数千暗卫更不行。
顾客慈抬眸看了眼朱嘉熙,在面对东方不败的时候,顾客慈向来是等不住的没耐心,但是在面对朱嘉熙时,顾客慈的耐心却是极好的。
一盏茶杯他倒了三杯,直到最后他慢悠悠地端起最后一杯茶时,朱嘉熙开口了。
“倘若没有皇叔,朕本想让世叔引荐日月神教的东方教主。”
顾客慈没忍住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地看着朱嘉熙,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异想天开的孩子:“陛下可知当年的明教自朝廷分出,于江湖自立门派改名日月神教,为何会选择黑木崖那样一个地方?”
朱嘉熙自然不会不知道:“黑木崖地处西南一代,日月神教初代教主是与老祖宗做了交易,以自身镇压西南各派才得以回归武林。”
“那陛下可知,西南一带都是些什么教派?”顾客慈见朱高熙面露迟疑,继续道,“擅长驱使毒虫蛇蚁,喜驭蛊虫噬心的五毒教,以驱赶毒尸僵尸令人退避三尺的湘西排教,还有那机关毒辣,毒药层出不穷的唐门……陛下觉得,若是这些门派失去了日月神教的镇压,进入武林这潭浑水中搅一搅,如今的江湖又会是什么精彩的模样?”
“哦,对了,还有陛下朝堂之上的大臣,又有几个能提防得住此等阴狠毒辣防不胜防的手段?”
“陛下可否说说看,是为何想要对日月神教下手,逼迫日月神教站到朝廷这边?”顾客慈放下茶杯抬手撑着侧脸看向表情难看的朱嘉熙,“东方教主与我有几分情谊,他是素来不喜欢繁杂事务的性子。若是被惹恼了,他倒是的确不会直接杀进皇宫取了陛下的性命,但是放那些被挡在中原之外的小门小派进来给陛下添一些小乱子,可只是随口吩咐一句的事罢了。”
顾客慈嘴上说着与东方不败有几分情意,眼睛里却漾开一丝温柔,原本垂眸沉思的朱嘉熙忽然抬眸,将这一抹异色尽收眼中。
他冷哼一声,开口道:“难道不是因为皇叔与东方教主有情,这才来特意将日月神教从棋盘中摘走吗?”
顾客慈“嗯”了一声,然后反问:“是又如何呢?陛下是想允我将日月神教摘走,还是想看着我把陛
朱嘉熙:“……”
无语沉默了良久,朱嘉熙皮笑肉不笑道:“皇叔这般言语,倒教朕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了。”
朱嘉熙本意是想刺顾客慈一句,谁料顾客慈却十分爽快地一拍手:“既然陛下不知如何是好,那便照我的法子来好了!”
朱嘉熙再度:“……”
不是……等等,这句话,还可以这么理解的吗?
顾客慈对上朱嘉熙无语的表情,笑眯眯道:“我可以给陛下一个宗师大圆满的宸王,甚至可以帮陛下剔除武林中那些不安分的枝丫,修剪修剪合规矩的树苗,事了拂身去,宸王归皇陵。而陛下只需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顾客慈伸出三根手指来。
朱嘉熙并没有即将达成合作的心动,反而因为这次谈话时被顾客慈搅得乱七八糟的话题走向而暗自糟心,但既然顾客慈先行抛出了条件,听听却也无妨。
朱嘉熙像只小狐狸一样谨慎地露出尖牙:“皇叔请讲。”
顾老狐狸身后的狐狸尾巴已经开始晃啊晃,慢悠悠地弯下一根手指:“一,我要知道当年先帝建造宸王墓的真相。陛下与我心知肚明宸王墓的特殊之处,想必也很清楚我指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