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慈看着面前的矮胖老头,这老头唇上蓄了两撇鼠须,形容着实有些滑稽,坐在东方不败下首的椅子上,屁|股只占了椅子面的三分之一都不到,看上去颇为忌惮坐在上首正端着茶杯呷茶的东方不败。
“坐。”东方不败示意顾客慈落座,对平一指道,“瞧瞧他。”
顾客慈挑眉,大大方方地在那老头身旁落座,伸出一只胳膊递过去。
平一指这次被东方不败的人大老远从塞北逮住,手里攥着的药材根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一路披星戴月被“请”回黑木崖,直到见了东方不败平一指仍旧不清楚这位一向喜怒无常做事随性的教主究竟是想让他干什么。
伸手搭上面前这人的脉搏,平一指凝神号脉,眼前这人脉搏强劲有力,虽探不出内息,但身子骨可以说是健壮如牛,有什么好把脉问医的?
嗯?等等……
平一指的眉头皱起来,动了动身子换了只手再次搭上顾客慈的脉搏,表情肉眼可见的转变为疑惑不解中又夹杂这一丝古怪。
这人穴道处似乎有一丝凝滞之气,可这样的凝滞之气放在一个不通武艺没有内息的普通人身上不是虚弱吐血就该是头疼欲裂,但眼前这人却看着生龙活虎,半点没有重伤的迹象!
平一指行医大半辈子,从没有见过这样古怪又匪夷所思的脉象,当即顾不得还在旁边等着回禀的东方不败,整个人朝着顾客慈的方向又探近了身子,抬手就要去扒拉顾客慈的衣领。
顾客慈往后一仰,看向东方不败一脸的震惊:“夫君也不管管这老头儿?”
东方不败没理顾客慈的耍宝,凤眸微眯看向将困惑和想不通写在脸上的平一指。
顾客慈也看出来这老头儿八成是大夫,并且能被东方找来的大夫,估计是江湖里医术顶尖的那个。
不过说起来的他对他如今的情况也挺好奇,不知道这武侠世界的大夫究竟能看出多少他的身体状况,于是也配合起平一指的检查,让抬手就抬手,让低头就低头。
平一指对顾客慈这个超出自己医术认知以外的存在搞得一头雾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开始他号脉的确是以为眼前人是个身体健壮的普通人,但是在探了几处穴道经脉之后明显发现这人的经脉中有许多内力冲撞留下的暗伤,离谱的是那些暗伤要是放在任何一个习武之人的身上,都是足以卧床不起昏迷不醒的重伤。
平一指摸着摸着越发疑惑,当他他摸到顾客慈头顶的百会穴,更是怔愣了一下。
顾客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唉,我最近老感觉头顶痒痒的,怕不是起了什么东西?老大夫顺便给看看得了。”
平一指的表情更加古怪,他的两根手指指腹在顾客慈头顶百会穴旁边的位置上一按,内力吞吐压迫穴道中嵌入的异物,掐住冒头的金色用力将那东西抽出来摊在掌心。
看到东西的顾客慈:“……”
认出是什么玩意的东方不败:“……”
好像撞破什么事情的平一指:“……”
东方不败端着茶盏的手顿住,凝目沉思回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顾客慈下了死手。
忽然就明白这几日自己为什么脑袋痒的顾客慈抓了抓头发,仿佛没事人一样感叹:“嘶,我就说好像忘了点什么,怪不得这两天痒得慌。”
东方下手那会儿正处在走火入魔之中还没清醒,自然不记得,但这事儿不好说啊……
要是被问起来这针是为什么会被东方毫不留情刺进来,顾客慈难道要回答:我为了让体内热流加速涌现趁着你意识不清醒亲了你一口?
唔……别了吧?外人面前被东方踢出去怪难为情的。
好在东方不败只是看了顾客慈一眼,并没在这个时候盘问,而是对平一指道:“如何?”
平一指没太草率地下定义,第一次在行医方面用一种斟酌犹豫的语气开口:“夫人应当是修习了某种功法,此功法玄妙至极,这才会让夫人在身受经脉重重断裂又重新愈合的情况下还能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只是夫人此时的体内却探查不到内息,此等情况饶是老夫也着实没有见过先例……教主恕罪,夫人的情况实在是说不好。”
刚说完,平一指就见东方不败的眼中划过不悦,连忙找补道:“但方才从夫人百会穴中抽出金针时,夫人体内的内息隐隐有运转之势,老夫斗胆猜测,夫人体内的内息应当会在夫人再度受到重创威胁之时涌现,加速疗愈夫人的伤势。”
东方不败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平一指的表情说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让平一指越发忐忑起来。
顾客慈听着平一指的话却是挠着下巴沉思起来,要说平一指说的情况不对倒也不是,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设想过体内的那股神秘的热流竟然真的会被认为是内息,是错认还是……
他忽然想起雪貂之前所说的,主神会将重伤的他扔进这个世界是因为这个世界是他的出生地,只有在这个世界才能真正杀死因为击败过主神得到一部分不死不灭特性的顾客慈。
顾客慈当然知道他进入主神空间时记忆空白的状态有异,如若那股热流真的是内息,那么……他原本是在修炼什么内功吗?
其他的任务者都是因为欲望渴求被主神选中而进入主神空间,顾客慈自认不是一个对某样东西执着渴求的性格,那么他的记忆空白难道是因为他进入主神空间的原因与其他的任务者并不相同?
“本座近日听闻你岳母一家死了?”东方不败十指交错置于身前,轻描淡写道,“你也算是教中老人,与教中诸位长老堂主都有交情,这样罢,这几日本座便命人将平夫人接上黑木崖来让你们夫妻二人团聚如何?”
平一指脸上的肌肉陡然抽动,瞠大的双目里满是惊恐,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连忙摆手:“教主饶命啊!若是让那女人上来黑木崖,老夫怕是要在教中呆不下去啦!”
平一指的夫人相貌丑陋,武功平平,除了有一个难对付的母亲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让平一指婚后从不敢在外拈花惹草,极端惧内,旁人想让平一指救人或是杀人便要遵循平一指的规矩,哪怕是东方不败下令,也都要按照平一指救一人杀一人的规矩来,不然哪怕是杀了平一指也休想让他救人。
可若是平一指的老婆让平一指杀人,平一指却是二话不说便会动手。
正是因为平一指极端惧内,他更憎恶厌恨那个生下他老婆的岳母,此番他岳母一家被人所杀,便是有人猜到了他的心思提前下手,换得了平一指救治那人的女儿,因着这事,平一指借口采药已经一个月没敢回家见老婆,若是这个时候东方不败将那女人接到黑木崖来,他就是真的没法逍遥快活了!
“平一指,你知道本座的规矩。”东方不败冷冷道,“没用的人没有说话的资格。”
“这……”平一指在日月神教也不是短时间了,他能在日月神教两任教主手下过活,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过人的医术,还因为这人实在是会见风使舵看人眼色,他也替东方不败诊过脉,知道东方不败的秘密,小眼睛瞅了瞅东方不败,又看了眼顾客慈,轻声道,“夫人体内的内息,当属极阳,有愈合经脉之能,方才虽然没能更多探知一二,但……”
极阴极阳,相克相生。
这是但凡是习武之人便明白的道理,事实上平一指在察觉到顾客慈内息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顾客慈为何会被东方不败留在身边,但是东方不败知道他知晓其秘密是一件事,他真正说出来这件事就是另一回事了,如今东方不败逼着他承认了此事,恐怕没个三年五载他平一指都不可能踏出黑木崖半步了。
罢了罢了,黑木崖也没什么不好的,药材金银俱全,他人寻仇上不来,问医的麻烦也轻易不得见,只要那婆娘不来教中,让平一指一直窝在黑木崖也是悠闲自在的。
思及此,平一指说话也大胆了起来:“这极阳的功法早些年武林里出过一次,便是九阳神功,虽说现如今已经失传,但老夫曾听闻修炼九阳神功者百毒不侵,经脉柔韧,并且内息相容甚高,极其适合为他人疗伤。”
说起来这极阳的内功心法修习的人不多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若是没有高深的招式武学相助,极阳功法更像是一种偏向养生自保的平和功法,杀伤力着实不足。
武林中向来都是修习阴性功法的女子踏上大宗师境界武林留名的居多,男性修习极阳功法的若是无人护着,大多都从不张扬,平一指不知道其他修炼极阳内功的人是否会有顾客慈这般奇特的脉象,但从顾客慈身受重伤却毫无异色来看,这极阳的内功绝对是温养经脉的疗伤圣品。
平一指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东方不败与顾客慈都不是什么蠢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为何顾客慈能轻而易举地压下东方不败走火入魔时乱窜的内息。
东方不败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修习此等内功心法者,蛊虫可对其有效?”
顾客慈闻言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向东方不败,而东方不败也深深注视着顾客慈,两人视线相交,暗自交锋。
夹在中间的平一指:“……”
喉咙动了动,平一指不着痕迹地朝着门口移动了一步:“若是老夫猜想不错,蛊虫入体也只会被那阳性内功撕碎当做养分,三尸脑神丹制作不易,还请教主三思——”
话音还未落下,这个已经感觉不到东方不败警告与杀意的狡猾老头儿已经窜出了房外,溜得飞快。
顾客慈翘着腿,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轻轻摩挲着梨花木桌椅表面的纹路,忽而一笑:“夫君哪里需要三尸脑神丹来挟制我呢?普天之下,唯有夫君能令我体内的内息加速运转,疗愈暗伤。只要夫君开口分出一半的床铺,顾客慈便是就此死在美人的身边也是心甘情愿的~”
“怎么,登堂入室已经无法满足夫人了?”东方不败语气平淡地反问。
顾客慈半撑着下巴的手轻抚唇瓣,别有所指道:“寻常人家的夫妻可没有分房睡的道理,况且夫君这几日的情绪起伏着实不小,体内的经脉应当也胀痛难忍了罢?”
经脉被冲撞的痛楚可是喝再多酒都无法麻|痹|的椎骨之痛,东方不败这几日喝了多少酒,从下人搬进主院的酒坛子就能窥见一二。
“莫非夫君是不满意上次的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