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棒在二头肌的地方相碰, 可比揉捏腿部酸爽多了。
胡虹偏瘦，对疼痛更敏感，逃又逃不掉。
她也不知道，这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力气, 下手可狠了, 差一点点, 她又要哭了。
不过，这回的体式, 高雯没让她站起来, 而是趴在瑜伽垫上。
趴着的体式她喜欢, 胡虹就趴着，松了口气。
高雯在她左右手两边都放了瑜伽砖, 还把砖立到最高的高度。她对着趴着的胡虹说：“抬手，双手向后旋, 不要碰倒瑜伽砖。”
胡虹觉得这个简单，她抬手, 身子也跟着起来, 但身子又被高雯压住，起不来。
她把瑜伽砖碰倒了。
“把你的太高, 不能碰倒。”高雯出言提醒她，又把瑜伽砖立起来。
胡虹努力抬手，小心翼翼往后旋，慢吞吞越过砖。
她旋！
旋旋旋！
可算没碰倒，好累。
“好，继续。”高雯说。
“还来吗？”胡虹要扭头看她。
高雯：“做二十组。”
胡虹苦着脸, 别说二十组, 五组碰倒瑜伽砖五次, 高雯耐心也很好，她碰倒一次，她就立起来一次。
“雯雯啊，你有男朋友了吗？”胡虹挑起话题，想要和高雯聊天。
上课都这么久了，就不要上了，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手抬高。”高雯说着，伸手抵着她往后的手，“用你最大的力气，把手往后延伸，将我的手推得更远。”
胡虹又被打断，努力往后伸手，脸蛋都憋红了。
好累人。
她把手伸回来的时候，手就放在了地上，不断喘着气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手不要触碰地面。”高雯还是没回答她，反而道，“还有五组，坚持做完可以吗？您来这么早，要有收获。”
胡虹想了想，好像又被注入了点力量，咬牙慢慢抬起了手。
“五。”
“四。”
“还有三组。”
....
“还剩两组。”
“一组。”
“非常棒。”
……
高雯整节课都在夸她，胡虹还是免不了一直要去看手机，练三分钟想休息两分钟。
在她又一次把手伸向手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先一步把她的手机放在更远处，高雯面色平静道：“把你的右手从胸前穿过，身体压着你的右肩。”
胡虹被高雯加大力度，压得冷汗直流，她带着哭腔：“我能给自己上课吗？我想做什么体式就做什么体式。”
她不要听话。
“不可以。”高雯拒绝得很干脆，嘴里正在倒计时，“十、九、八——”
胡虹闭着眼紧咬牙，脑海里不断回放：要死了，疼死了，好累好痛苦……
她在放弃和坚持中一直摇摆，浑身充满疲惫，宛如身心都受到了□□，可是高雯夸了她，那就坚持一下下，再一下下，最后一下下……
这节课，那么久那么久。
“下课了。”
高雯这一句话一出口，胡虹黯淡无光的眼底蹭一下又被点亮，仿佛活过来了，她躺了一会，看到走进来的高雯秒变脸，还把一旁的手机拿过来，邀功似的：“我要给你看我昨天晚上压腿的照片。”
“嗯。”高雯给她倒了杯水，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瓶活络油，在她旁边坐下来。
“你看看。”胡虹把手机给她，眼底带着需要被夸赞的渴望。
高雯很懂她，当下就说：“是挺好的，主动发力了。下一次可以把小腿调成九十度，这样的话能加深体式。”
“我一会回去就压，两边都压。”她回答得十分积极，全然忘了刚刚上课时想的是要离这个破瑜伽馆越远越好。
“很积极呀。”高雯笑了笑，让她把脚伸出来，帮她撩起裤子，露出小脚，她往手上倒了些活络油，“我先帮您一遍，你回去睡前也擦一擦，过两天就消了。”
淡淡的薄荷香在教室里弥漫，高雯纤细白嫩的手正在胡虹的瘀青上揉着。
胡虹这回没有喊疼，低头看她，再次问：“雯雯，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高雯又往她的另一边脚涂着，话语轻缓，“怎么了？”
“你这么实在，一定要找个好男孩。”胡虹看着那张精致小巧的脸颊，笑着这么说。
高雯给她揉捏的动作顿了顿，心弦被微微波动，心底思绪万千。
实在。
这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评价。
她一直对自己的评价都不是一个好人，一个利益至上，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人。
胡虹又问她：“你想找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高雯帮她涂好药，合上了活络油的盖子，扯了扯嘴角，如实说：“还没想过。”
什么样的人适合她呢？
她找了很久，后来也想了很久，没有得出答案。
其实她已经找到热爱的事情，不再有很强的目的性。选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方必须要有哪一些物质基础或者能给她带来什么，这一切好像都没那么重要，就是顺其自然。
胡虹叮嘱她：“这个要好好想想，长得这么好看，可不能便宜了别人，要嫁给一个对你好的。”
“好。”高雯起身，看着笑眯眯的胡虹，她觉得对方活得真的挺好，也羡慕这种状态。
一个人能在年过半百的时候，保持一份这样的单纯或者说简单，都是一种幸运。
有些道理或者说所谓的真相，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懂，也没必要懂。
瑜伽馆新开业，消费额度达到一定数额会有赠品，高雯发现胡虹没有专门的瑜伽裤，就跟徐眉说了一声，把她的赠品换成瑜伽裤。
她把店里出售的瑜伽裤给胡虹选。
“我可以选三条对吗？”胡虹稍稍瞪大眼，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愉悦，就像突然被小惊喜砸中。
高雯被她的笑意熏染，点着头：“对，可以选三条，最好去试一试码数，看穿着舒不舒服。”
胡虹把她的袋子放在一边，挑选后往试衣间走，步伐轻快，很是开心。
没一会，胡虹就选好了她的三条瑜伽裤。
“标签还在的话，要是不合适可以拿回来换。”前台的小美帮胡虹把瑜伽裤放在袋子里，递给她。
胡虹点着头，拿过笔正在本子上第二节课后面签名，她突然又抬头，看向小美：“雯雯的课我可以再买吗？还有活动吗？”
小美懵：“您不是刚买了一百节吗？”
胡虹：“我可以存着。”
上不上，是她的事情。
突然又有大单，小美先是一喜，而后高雯走过来了：“您先把这些课上完，明天约几点呢？”
胡虹买课的热情倏然被浇灭。
她都连上了两天课，为什么还要上课？
“连续上效果才更好，停了之前受的苦不就白受了吗？”高雯提醒她。
胡虹眨了眨眼，伸手拿着装瑜伽裤的袋子，心一狠：“那就，那就明天早上七点半。”
雯雯七点半应该有大课。
“好。”高雯点头，“七点半，我在这等你。”
胡虹猛地瞪大眼看她，把所有的情绪明晃晃写在脸上。
“怎么了？”高雯问。
“明天见，我回家了。”胡虹拎着她的塑料袋子和装着瑜伽裤的袋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去。
“明天见。”高雯对她说。
“嗯。”这话一听，还有点泛着小委屈。
*
胡虹拿着那三条瑜伽垫回家，一到家就洗了，晾干后第二天就穿来上课。
心情美滋滋。
她今天不练腿不练肩，而且再三强调不能拿狼牙棒揉她。
所以，她要练腹部 ，要练马甲线！
这一练，胡虹下课后躺在教室一个小时都没缓过来，就剩一口气吊着，感觉自己马上就一命呜呼。
酸软疼集全，身上一点点力气都没了。
她两眼无神看着高雯，有些哭腔：“雯雯，你是一个魔鬼。”
一上课，就被冷酷无情附了体，她刚刚都要晕了！
“不疼不累，马甲线怎么会有呢？”高雯温声反问她。
“我明天不要上课了。”胡虹这么说。
“好。那就休息一天。”高雯这回应得很快。
胡虹原先还很高兴，回家当晚就察觉不对劲了，她的小腹肌肉酸胀，那种酸爽的感觉让她也上不了课。
譬如，她现在就坐在床边，正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慢慢爬上床，双手和头先靠上去，手脚慢慢往上磨蹭。
不能仰着睡下来，稍稍拉扯腹部肌肉就酸疼，肩也酸，腿也酸软无力。
方宏铭看着她像只蜘蛛一样爬，摸不着头脑。鉴于胡虹最近像火药桶，他也没敢说话。
他看着她爬上床，又趴在床上，慢慢，慢慢再翻转身子，就跟乌龟翻身一样。
方寒回家时，方宏铭就跟他说了胡虹的怪异之像。
方寒回房，正看到胡虹慢悠悠起身，小心翼翼又龇牙咧嘴，不由担忧道：“妈，您这是怎么了？”
“我去锻炼了，启动了肌肉，你锻炼了吗？”胡虹问他。
方寒：“…….”
他这几天都早起晨跑，锻炼了。
“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挥霍身体资本。”胡虹再次对他说教。
方寒点着头附和她，随后在套话：“老师给你上了什么课？都练了些什么？您也跟我说说。”
胡虹坐下来，开始大段叙述，把对方宏铭讲的再跟他再次说一遍，那叫一个激动兴奋：“那个小姑娘很年轻，但是很实诚，很实在一个人，长得又好看，水灵灵的。”
“听起来是很不错。”方寒肯定她，想起高雯也是练瑜伽的，转身去给她发了几个问题询问。
高雯很快给了回复，方寒看着她的解答，也安心不少，最起码不是遇到骗子。
胡虹的性子他有所了解，看着这么精神，疼痛多半在可忍受范围，估计两三天就过去了。
方宏铭包了饺子，一家人今天的午饭是吃饺子，两父子听着胡虹说了近一个小时候她的光荣事迹，强忍着疼，还要坚持。
难得啊难得，的确不容易。
说起她腿脚和肩上的瘀青，两父子更沉默，的确吃苦了。
方寒也想到了高雯，她应该也是这么疼过来的，而且她对自己要求又那么严格，估计更疼，想着心里有点不好受。
下午，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方宏铭的饺子包得很不错，方寒就想着拿点回去给高雯尝尝，就给她发了条消息：你喜欢吃饺子吗？牛肉玉米馅的。
高雯回：你包的吗？
方寒笑着打字：不是，我爸包的。我们今天晚上就吃饺子？
她发来一个可爱的点头图片，又回了一句：我可以申请多加一个鸡蛋吗？
方寒笑意陡然加深：可以。
……
聊天结束后，方寒看向方宏铭：“爸，剩下的饺子我拿回去了。”
他比较独立，从小学就住校，毕业后也住在公司附近，没有回家住，偶尔回来一趟陪他们吃吃饭，也不常回来当电灯泡。
“嗯。”方宏铭没意见，还要起身帮他装好。
胡虹反对：“不行。”
方寒：“？”
胡虹对他说：“这个饺子，你不能拿回去，我晚上要吃。”
她刚刚都给雯雯发短信了，这个饺子要给她送去，对方还没回她消息，可能在上课。
方寒都吃了那么多年，这一次就别吃了，她话都出口了，但为了不伤儿子的心，她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您要吃吗？”方寒再次确定。
“嗯。”胡虹点头，“我晚上就吃饺子。”
“那就不拿了，留给您吃。”方寒也不争，想着一会早点回去，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去包也一样。
胡虹松了口气。
方寒要去超市，就提前出了门。
他一出门，胡虹就对方宏铭说：“一会我们就把饺子煮了。”
“行。”方宏铭也没多想，想着她想吃就煮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煮好后，胡虹居然不吃，还贴心包起来，出门前对他说了食谱：“晚上我要吃炖羊肉、麻辣香鱼片和炒青菜。”
方宏铭：“？？？”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就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