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沉甸甸的,生命是沉甸甸的,刀是沉甸甸的,爱是沉甸甸的,向日葵也是沉甸甸的——哪怕它已经蔫蔫,垂下头颅,在那人口中,似乎任何事物都有着其不可忽视的分量。
真讨厌啊。
她为了拾起那枝沉默的向日葵,放下了刀,却又为了滋养蔫蔫的向日葵,拿起了刀。
沉甸甸的它们让她感到吃力,却死命的不肯撒手,静待直至某天自己的垮塌。
——《刑警立夏调查笔记》·节选《向日葵》]
【镜花酱想要什么呢?】
红发女子笑容温柔地看着女孩询问道。
美丽的衣服?甜美的糖果?有趣的童话书?还是说可爱的兔子公仔?
身着艳丽和服的红发女人像是妈妈一样拉着她的手,向她传授如何从黑暗中走出的心得,在黑暗中盛开的向阳之花,被无比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移栽到温柔的阳光之下。
双目空无的女孩渐渐拥有了自己曾经不敢想象的一切。
在训练营认识了银,于是拥有了可以托付背后的战友,之后得到了更多的朋友、家人。
【镜花酱喜欢什么呢?】
抱着粉色兔子玩偶的男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作为不速之客的少女,他笑得甜美又纯真,将自己祖母送他的毛绒兔仔分享给少女。
喜欢他的兔仔吗?
喜欢的。
手上沾满鲜血的少女不敢接过那柔软而干净的粉色兔仔,但她看着兔仔的眼睛闪闪发亮着。
喜欢甜甜的点心吗?
喜欢的。
她一次能吃两个可丽饼呢,对了,汤豆腐,她也超级喜欢。
还有家人,镜花最喜欢他们了!比兔仔还有可爱柔软,比蛋糕还要甜美。
【镜花酱想要保护什么呢?】
温和而病弱的青年眼神平和地注视着少女,柔声询问道。
想要保护大家,保护敦,保护芥川。
大家很强大,但是也需要照顾,镜花想要保护大家,照顾大家。
概要如何表达出自己对大家的喜爱和想要照顾大家的心呢?
钱?
一定是钱吧!金钱能勾结权势,诱惑人的内心,很多很多矛盾和问题也能用它解决,那么一定是很重要很好用的东西,它还能换到甜甜的点心、漂亮的衣服、可爱的玩偶、厚重的书籍、锋利的刀剑。
所以镜花要努力赚钱,然后养大家,养芥川桑!
芥川桑不要被病魔战胜啊,芥川桑肯定不会被病魔带走的,因为罗生门那么厉害,而且她知道一种很厉害的药,虽然很痛很痛,但是却让她生长变得缓慢,就像她身上的时间走得特别慢。
如果用在芥川桑身上的话……是否也能够让拉扯着芥川桑走向死亡的时间在他的身上得以缓步?
所以在得到足够的药物情报之前,黑衣组织要做的事就是镜花要做的事。
黑暗中悄无声息潜藏着的少女杀手眼神平静的注视着神色仓惶不安的近卫陆,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当室内已经不再安全的时候,近卫陆便打算去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并且会足够的人手保护他的安全。
近卫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坂口打电话,那头关了机,根本打不通,近卫陆止不住的唾骂,人命关天,不管坂口安吾那边在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没有他的生命安全来得重要,作为警察厅长官,他当然可以调用警察这边的人员来保护自己。
事关警察厅长官的性命,如此危急的事情,警察厅和警视厅都应该严阵以待。
可当他这样想着,并把自己的危险境况上报以求更周全的保护以及调动最高警力的权限。
详细的真正情况近卫陆自然是不敢说的,但也是说明了有人要暗杀他,却得到了国家公安委员会长一句‘小题大做’的回复,使得近卫陆又惊又惧。
松田阵平并不知道这事儿,只是这些天,他能够偶尔看见一个不属于警视厅的金发红眸女人在相当机密的楼层和房间穿行,却没有人去阻止,询问后才得知是公安委员会的委员长给了通行权。
听白鸟任三郎那个白鸟集团的公子哥说,她是京都来的名侦探,虽然对于大众而言名声不显,但在知情人眼里绝对是不可招惹的第一,被请来调查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某起悬案的。
那可是公安委员会长啊,能从那种级别的大人物手里得到通行权,那位侦探小姐来头不简单。
现在侦探的社会地位这么高,那位国家公安委员会长绝对是有一分功劳的。
松田阵平不在乎那么多,他正开开心心地拎着选好的麻袋,背着棒球棍跑出警视厅,萩原研二如果看见这样的松田阵平也只能说:“小阵平的快乐其实很简单。”
走过大概两条街,松田阵平找到了短信里说的那辆车,那辆黑漆宾利看似低调却又彰显着自己的无比帅气的魅力,松田阵平看见了不由得眼睛一亮。
“上车吧。”驾驶位的车窗降下,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戴着墨镜,左耳戴着烟水晶耳坠,一头黑发两侧略微翘起的发角透着几分野性,让松田阵平稍微怔愣了一下。
青年把脸上的墨镜微微拉下去露出眉眼,那张脸给了松田阵平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明明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嘴上那点痣也没有隐藏,可现在的坂口安吾就是给人一种‘他和坂口矢林只是长得一模一样但肯定不一个人’的感觉。
“带你去揍警察厅长官。”坂口安吾无奈一笑,神情稍微柔和下来,“快上车,别拖着。”
松田阵平这才如梦惊醒,迫不及待地上了副驾驶。
松田阵平刚转身离开驾驶窗的时候,坂口安吾就已经把车窗重新升上去了,确保周围不会有人看见他的脸。
“坂口前辈现在是……”松田阵平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嗯,卧底状态,降谷和景光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他们现在解放了。”坂口安吾淡淡道,“你不用太担心,不管有没有情况,我都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因为他重新回到卧底状态,公安那边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再次交给了公安的里理事官黑田兵卫。
“那很危险吧。”松田阵平没想到坂口安吾在最应该谨慎的时候还记着和他的约定。
“时机到了罢了,不必担心我,也用不着担心我。”坂口安吾重新戴好墨镜,嘴角似有些漫不经心地微微上扬,“你以为我是谁?”
松田阵平没想到能有人能戴个墨镜就帅到男人心里去。
“松田小子,你前辈带你兜风去,放开了做。”
“好的大哥。”松田阵平拿出自己的标配墨镜戴上,懒散地靠上椅背。
那就把这当成一次兜风好了。
车上两警察此刻哪里有警察的样子,就是自己人见到都只会情不自禁拿出手铐想把人铐进局子里。
现在近卫陆的状况已经不能用一个‘差’字来形容,他能够感觉到名为死亡的事物向着自己逼近,这种存在感强烈到根本无法忽视的步步紧逼几乎把他折磨到精神衰弱。
他现在压根无法好好休息,极度不足的睡眠加之生命危险的逼近,近卫陆距离陷入谵妄只差一步,这种体验绝对是曾经那些真正遭受过‘意外死亡’的人没有体验过的,这一刻近卫陆觉得那些人死得那般痛快真是令人羡慕——
不不不!他绝对要活下去!
他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就此功亏一篑!
警察厅和警视厅哪里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的命令都没有传达下去?坂口呢?坂口做什么去了?!
对了,只要杀了绫辻行人,他的死亡是不是就可以停下来?对,他身上还带着一把枪,这把枪能杀得了降谷透那个疯子,也能杀得了绫辻行人那个煞星!
心里这样疯狂的想着,近卫陆便打算去京都,他拖着沉重无比的身躯向着车站挪去,很难想象平日里出行都是被专车接送的他有朝一日居然会这样疯疯癫癫的徒步向着车站走去。
下一秒,近卫陆的余光察觉到了一抹金色,他就如同被按下了按钮的炸弹要爆炸。
他看见了降谷透!那个早就死去的疯子!他这些日子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家伙!
于是近卫陆几乎发疯似的跟随着那抹金色钻进了暗巷里,暗巷深处是无路可逃的死路,他看见了那个背对着他的金发男人。
“降谷透!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找死!我怎么可能会动手杀了你,否则我现在就不可能被那个杀人侦探抓住把柄!”近卫陆吭哧吭哧喘着气,面红耳赤毫无理智的样子看了令人倒足胃口。
男人转过身,他穿着酒红的衬衫和黑色马甲,马甲左胸口上别着一朵红玫瑰胸针,那红玫瑰鲜艳欲滴得就好似由鲜血染红。
近卫陆记得自己在降谷透身上留下的第一处致命伤口就是位于左胸口,穿过心脏。
那抹红那样的刺目,刺激着近卫陆现在本就无比敏感的神经。
他现在就好像是爱伦·坡所写的《泄密的心》中的主人翁,近卫陆此时坚信着已经死去的人还未死去,甚至因此陷入无可复加的癫狂与恐惧之中。
近卫陆双手止不住颤抖的拿起枪,他现在只能相信这把曾经夺走过对方性命的凶器能够成功‘驱魔’——他要让这个不该存于世的灵魂重新回归冥土!
“砰!”
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和在内心的演练,多亏了幼驯染的配合,松田阵平套麻袋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他给人套上麻袋后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棒球棍砸下去,只听见那就跟水球晃荡般的一声闷响,近卫陆不甘地倒下了。
“降谷?你怎么在这?”给了人一棍子,人倒了,松田阵平才看见了站在里面的降谷零。
“我不来,怎么把人引到这里方便你行动?”降谷零微微一笑,“毕竟是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侦探姐姐来做。
松田阵平扶了扶墨镜,“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警校期间说得好听,现在居然这么黑了。”
降谷零不置可否,只是说:“回头记得和萩原好好道谢。”那熟练的套麻袋动作没有人配合练习绝对是做不成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松田阵平哼了一声,“你还要做什么?”
“带走这个男人身上的那把枪,那是杀死我父亲的凶器。”也是完成杀人侦探条件的最后一环。降谷零语气很平静,面上神情不显,松田阵平却感受到了那份沉重,拳头更硬了。
“……”松田阵平默了默,说出灵魂发言,“一起吗?恐怕就只能揍一次呢。”
降谷零陷入了静默,片刻后,他开始卷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