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坐在孔子身后,他看着依旧神色坚定的孔子,道:“夫子,晚辈这一次前来有个问题,想问夫子。”
孔子点头,说道:“你说。”
林毅看着孔子,神情认真而执着。
“夫子离鲁十四,又复还鲁,可曾后悔?”
孔子一愣,他的神色略微有些变化,这十四年实在发生了很多事情。
很多,他不愿意去触碰,和提及的事情。
孔子转头去看屋后的高山和白云。
“我当年,说悔但也不悔,如今亦是。”
孔子说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这语气虽轻,其中包含的心酸和痛楚,却一览无余。
孔子颤抖着手,缓缓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上的褶皱缓缓流下来。
他似乎经受了异常大的痛楚,过了许久才含糊开口。
“我悔,悔!”
“颜回,子路,因我而死!”
“我身为其师,却无能,无所作为!”
“我悔啊!”
孔子的身躯微微弯了下去,他低声痛苦,像是用尽了一身的力气。
颜回和子路,是他这一辈子都过去的槛。
失去这两个弟子,他心如刀割。
孔子失声痛哭,似乎要将这一辈子所有的难与痛全部发泄出来。
屏幕前的观众,看着这样垂泪的观众,也不免感同身受。
“颜回病死,子路被乱军砍成肉泥,这估计是孔子这一辈子最过不去的事情。”
“他痛啊,又怎么会不后悔,他教的学问,却成了他们葬送自己的利器。”
“一想起颜回和子路,我的心便和圣人一起抽搐。”
“他从未忘记,也许他的弟子以为孔子都已经走出来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圣人莫哭,哭的我也想放声痛哭了!”
......
画面之中,孔子垂泪,他伸手用衣袖擦去泪水,缓缓抬起头,却见到眼前原本林毅坐的地方,出现了一片亮光。
随后亮光之中,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身着儒服的颜回。
一个是儒服内套着束袖,佩剑的子路。
两人手中执卷,如同当年一样,坐在他的面前。
孔子双目大睁,他看着两人,转过身,颤抖着嘴唇,老半天未说出一句话。
他的眼泪不断落下,但是一旦有泪水,他便伸手擦掉。
只害怕,眼泪将眼前的一切全都遮盖住。
颜回坐在孔子身前,拱手在前,语气恭敬的道:“夫子,何为仁?”
孔子伸手想要去触碰颜回,但是又猛地收回来,他在害怕,害怕眼前全部都是幻象。
他收回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克己复礼,克己复礼是为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他声音颤抖凝涩,像是好不容易才从喉咙中挤出来一样。
颜回坐在他对面,笑着说道:“夫子所言,回虽不聪慧,但愿意终身行之!”
颜回拜倒在孔子面前,孔子伸手,但是却又再一次猛然收回。
他颤抖着声音,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视前的观众,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这波,这波就是虐心啊!”
“林毅不愧是狗贼,要不要这么欺负圣人!”
“呜呜呜呜,我太难了,我的纸巾已经用完了!”
“让夫子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太扎心了吧,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痛啊!”
......
颜回直起身,依旧笑着看着孔子。
坐在他身旁的子路往前一步,躬身说道:“夫子,君子亦有穷乎?”
孔子转头看向子路,久久不语。
他眼中满是痛惜。
“君子,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孔子咽下酸涩,看着子路,见着他头上的冠有些歪,他下意识伸手去帮子路扶好。
“仲由,冠又歪了。”
子路伸手去扶,却与孔子的手相触。
瞬间画面变化,如同水墨一般从上铺洒而下。
战场之上,子路身中数剑,他半跪在地上,身后是无数接近的敌国士兵。
他低头,头上的小冠掉落在地上,子路轻笑,吐出一口鲜血。
“君子,君子....”
他伸手将小冠捡起来,用力的束在自己的头上。
“君子死而冠不免!”
他说完,后面的敌国士兵手中的兵刃已至,直接贯穿他的身体!
画面中的这一幕,即使是电视前的观众看来,也觉得异常的残忍。
“这波,这就是暴击啊!林毅狗贼是在往夫子的心上扎刀啊!”
“我哭了,这一次,我要去给林毅狗贼寄刀片才行!”
“太难了,太难了,原来子路是这样死去的!”
“身为老师,眼见自己的学生身死,这也太难了吧.....”
........
画面之中。
孔子扶着子路的冠,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他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子路,子路依旧展露着爽朗的笑容。
“夫子,莫哭!”
子路伸手,为夫子揩去泪水。
“冠正,心正,夫子所言所行,子路一直记在心中!”
孔子收回手,看着眼前的颜回和子路,眼中泪水不停,他试图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但是张嘴说话,便是无比酸涩。
“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也去看看子贡他们,他们想必也念叨着你们。”
孔子看着两人,似乎在欺骗自己,眼前人是真的回来了。
颜回和子路互相对望一眼,随后一同朝着孔子低头作揖。
两人相携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孔子见到两人动作,眼中露出沉痛的不舍,他扶着门框急忙站起来,想要伸手拉住两人。
“由!仲由!”
“由!仲由!!”
颜回和子路回首,一同在孔子面前站直身体,再一次作揖下拜。
“夫子,学生受益匪浅!”
颜回看着孔子,展颜笑着说道:“夫子之高,仰之弥坚,回必会终身行之!”
孔子伸手颤抖着看着颜回,眼中虽然沉痛,但还是点了点头。
子路看着孔子,一拍腰间剑,朗声道:“夫子之言,仲由虽不敏,但夫子之行,仲由必终身效之!”
孔子看着子路,同样僵硬的点头。
他伸着双手,颤颤巍巍的想要追上两人。
但无论他走多少步,却始终碰不到两人。
子路和颜回对视,随后缓缓朝着孔子第三次作揖行礼。
“夫子,学生,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