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熬夜写论文,会变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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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澜第一百零一次打开参考视频合集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穿越。
不过是脑袋一晕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就从电脑屏幕变成了黄色河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灼热的风掀起地上的沙土,劈头盖脸地朝她砸来。
安澜挣扎了一下。
......没挣扎动。
视角很矮,晃动很有频率,后脖子上传来明显的紧绷和湿意,几乎可以感觉出牙齿的形状,应该是被什么野兽在叼着走。她被迫歪着脑袋,视线范围内只能看见不断后退的灌木丛,以及两只跌跌撞撞的毛茸茸的幼崽。
是狮子。
从体型来看这两只幼崽不可能超过四个月大,身上还有明显的斑点。其中一只耳背上的黑斑大些,另一只则尾巴短些。它们不仅活泼好动,话还很多,一路上都在嗷嗷叫着表达不满。
很难说不满的是什么。
有可能是这干得能让鼻腔开裂的天气,有可能是脚下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土地,还有可能是母亲的不公平——大家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凭什么一个能被叼着走,而另外两个只能在地上跟着跑。
安澜因这猜测苦中作乐地晃了晃尾巴。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她都有些昏昏欲睡时,母亲停在了一个树丛边。
四条腿走路和两条腿走路有着本质的区别,安澜刚被放在地上就差点脚下拌葱。还嫌她摔得不够狠,短尾从侧面袭击了她,前臂抱住她的脑袋。
幼崽玩闹起来不知轻重,又是扑又是咬,幸亏新生的牙齿和爪子都不那么锋利,划拉起来只是刺痒。
这股刺痒让安澜下意识地糊出去一巴掌。
短尾朝后打了个滚,并没意识到自己在挨揍,又兴致勃勃地挤过来,以为这是场新游戏......然后又被糊了一巴掌。它晃晃脑袋,可怜巴巴地朝同胞兄弟看去。
可惜它的举动注定是错付了,黑耳朵完全没朝这边看一眼,注意力完全被成年狮子的尾巴球吸引了,正像猫咪扑蝴蝶一样扑着对方在地上拍打的尾巴。
母亲不咸不淡地拿尾巴抽了它一下,舔着鼻头和嘴角。
这是一头约莫5岁大的壮年期母狮,鼻头还是非常鲜嫩的粉色,脸上的伤疤也很少。但它看起来精神不佳,肚子是瘪下去的,原始袋耷拉着,至少三天没有进食。
安澜很担心。
母狮在即将产子时通常都会离开狮群,独自抚养幼崽到两三个月大,然后把它们带回去接受狮群的庇护。但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它们已经返回狮群过了,但是地主雄狮正好被流浪雄狮击败,为了避免幼子被杀,母狮带着小狮子在外逃亡。
她衷心希望是前者。
旱季食物本就缺乏,哺乳又是一件非常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如果母狮不能吃饱,那么三只幼崽可能都活不下去。要是小狮子的身体死了,她的灵魂可能就......
思绪被一阵突然的响动打断。
只见母狮已经躺了下来,而短尾和黑耳朵正相互扒拉着,争先恐后地挤着,希望能得到一个吃饭,更正,喝奶的好位置。
安澜:“......”
这种事一个人类的灵魂来说委实有点过于羞耻了,但她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抢位置大作战,用还不太协调的动作在两个“兄弟”之间挤出了一条通路。
为了在荒野中更好地活下去,安澜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以求自己在接下来的两三年里能长得健壮一点。
穿越已成定局,扭扭捏捏和
那些传奇母狮的故事一一在她脑海中浮现:野性的红、强大的柳瓦夫人,勇敢的马蒂陶、坚韧的查姆、慈爱的卡丽......它们无一不在荒野中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有的甚至能和雄狮叫板,俨然是狮群的无冕之王。
有朝一日或许这个世界的人类也会给她起一个不朽的名字,只要她活下去,活得更久一些,活得更好一些。
怀着这样的心愿,安澜渐渐沉静下来。
傍晚时分,母狮外出狩猎,把三只幼崽独自留在了树丛里。
在寒冷的夜晚,他们只能把彼此当做热源。每当近处的枯枝传来噼啪声,或者遥远处传来模糊的咆哮声,短尾都会用前爪抵着地面朝后退却。黑耳朵稍微胆大一些,但也是抖个不停。
安澜虽然没有发抖,但她一整晚都在强撑睡眼、侧耳倾听。狮子的身体能听到、看到和嗅到更多信息,这些信息潮水般涌来,对一只三个月大的幼崽诉说着危险,使她彻夜难眠。
这种情况直到清晨母狮折返才有所改善,可安澜一看到它,心就沉了下去——母狮的肚子还是瘪的,嘴巴和胸前也没有撕咬动物留下的血液,身上反倒添了新伤。
它的狩猎失败了!
短尾和黑耳朵急急地跑上去,但母亲用尾巴隔开了它们,并没有任何喂食举动。它低头叼起体型最小的安澜,不顾其他两只幼崽细幼的叫声,重新踏上行程。
天气越来越热,晌午的阳光简直要把大地烤化,连空气都变得扭曲。小狮子们又饿又渴,远远地坠在母亲身后,连小声的抱怨也叫不出口了。
这天稍晚些时候,母狮爬上了一处矮坡。
嗅到同类的气味,短尾和黑耳朵不安地绕着母亲的后腿,希望通过身体接触得到安抚。但母狮没有一点停下脚步的意思。翻过矮坡,穿过河谷,它一路跋涉,朝着气味的来源赶去。
在六棵树密集生长的地方,聚集着一个正在休憩的狮群。
狮子们大多懒洋洋地趴卧着,睡成一摊又一摊大猫饼,多数为了散热离得很远,少数靠在一起清理皮毛。两头亚成年精力比较旺盛,沿着树荫边缘追逐打闹,时不时撞到躺着的同伴身上,引起它们接二连三的警告的低吼声。
安澜的心狂跳起来。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符合较好的那个猜测,母狮确实有家可回也把小狮子们带回了家......但把幼崽介绍给狮群的过程并不是毫无风险的。人类观察和记录过无数起在第一次接触中发生的悲剧:如果地主雄狮不认可幼崽的身份,它们会被立刻处死!
仿佛嗅到了她的紧张,从狮群中站起了一头庞然大物。
这是一头非常美丽的地主雄狮。
它的肩高目测能达到1.2米,四肢粗壮,头大而圆,脸长鼻阔。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身浓密的深色鬃毛,它们从棕红色转到黑色,完全覆盖了雄狮的肩部和胸部,尖稍在偶尔吹来的风中轻轻飞舞。鬃毛之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伤疤,证明它并不是活在安逸中。
在非洲,尤其在一些私人保护区,拥有美丽鬃毛和健壮体格的雄狮是罕见的。
当它们因自己的伟岸征服敌手、写下传奇时,也往往因这伟岸吸引到猎手的注意。在长年累月的交易狩猎中,许多知名的地主雄狮被放任杀死,做成供人类炫耀的标本,幸存的反而是一些外形不那么出色的个体。
往坏了想,安澜的两个兄弟今后可能也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往好了想......它们至少不会秃头。
在她思索时,雄狮靠近了。
随着距离渐渐缩小,体型差也越发显著。
三只小狮子的母亲大概只有地主雄狮的肩膀那么高,而小狮子们简直在面对一个巨人。安澜被放下,和兄弟们靠在一起,发现它们俩个个都抖得像风中的一片树叶。
仿佛察觉到幼崽的恐惧,母狮勇敢地站了出来。
它压低身体,掀起嘴唇,从喉咙里挤出滚石般的隆隆咆哮。
在充满决心的低吼声中,地主雄狮把大脑袋伸到三只小狮子中间,来回嗅了嗅,然后轻轻地、甚至是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黑耳朵的脑袋,紧接着露出牙刀。安澜震惊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更震惊地意识到一件事:这头雄狮似乎并不是要大开杀戒,而是......想把幼崽叼起来?
可惜它的满腔“父爱”注定难以施展。
大概是缺乏经验,黑耳朵吃痛,嗷嗷地叫个不停。受到驱动,母狮大吼一声,劈头盖脸地就把前爪朝地主雄狮脸上糊去。在这种不要命的猛烈攻势下,雄狮立刻后退了。它讪讪地打了个喷嚏,重新回到树荫里趴伏了下来。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
从雄狮回到狮群中开始,安澜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个走来迎接新成员的母狮嗅了气味、蹭了脑袋。它们的动作都很轻,看得出并不想引起母亲的警惕。其中一只左耳破成花瓣样的母狮大概和母亲关系不错,只有她靠得最近,和母亲蹭脑袋的时间也最长,到后来甚至把安澜搂在前臂之中,用舔舐的方式给她洗澡。
狮群接纳了它的新成员。
而加入狮群意味着相互的照看、更多的食物和一个相对安全的栖息之所。
至少今天,安澜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