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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白日上楼
江蓠试图动一动,却发现手脚都被人捆了起来,捆她的人很显然技
术纯熟,她动弹不得。
身下是又冷又硬的石板,用脚蹭一蹭,似乎还能蹭到
是麻秸秆
“麻秸秆”被她蹭出“窸窣”的声响,江蓠连忙定住不动,侧耳听门外没有声音,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眼前被蒙了块黑布,只有隐隐约约的光透进来,什么都看不真切。
江蓠试图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她下了画舫,上了沈朝玉派来的马车,马车突然一震……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身上。
对,黑衣人。
廖青呢,廖青死了吗
又是谁绑她,她不过是一犯官之女
难道是那掏心的凶手
不,不可能。
沈朝玉在画舫上等…
不,说不定那凶手在画舫上看到她,便转移了目标…
正因她一介孤女,即便是寄住在褚府,可身后也无强势家族依靠,符合凶手下手条件…
江蓠想得头疼了起来,她呻1吟了一声,门就突然被人从外推了开来。
“谁?”
她一惊,下意识往后靠,却只靠到了冷冰冰的墙。
身下一阵窸窸窣窣细碎的声音,江蓠还听到鞋底踩在麻结杆上发出的干而脆的碎裂声。
她认得这个声音。
自阿爹获刑、褚伯父还未来接她之前,不少从前来往的家庭都朝她递出橄榄枝,只是这橄榄枝有点变味,要纳她作小。
她不愿意,便以权势逼人,有些下作的甚至开始堵门,带人进来搜,她怕被搜到,就带着眉黛躲去了柴房。
晒干的麻秸秆被踩下时,就会发出这种特殊的声响,江篱记忆深刻。
难道她是被关到了柴房?
江篱胡思乱想间,那人已到近前,她能感觉到头顶的目光。
江篱一动不敢动。
突然,眼前蒙着的黑布被揭开了。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她就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个子很高,一身黑色夜行衣,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他那一双眼睛。
江篱从前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能如此阴鸷,阴鸷得好像汇集了这世间所有的阴暗痛苦不平。
她一动不敢动,将在那。
那人盯了她一会,又半蹲下来,一只手伸出,轻轻来抚摸她的脸。
那触感就像一条冰冷滑腻的蛇。
“好生美的一张脸。”
她撇过头去,这人又将她的头掰过来,迫她看向自己。
江篱怒瞪他。
“又好生美的一双眼睛,灼灼如艳波,连瞪人都这么好看,啊,我都有点不舍得了。”他道。
“说说看,”他凑到她耳边,阴冷的气息一同传了过来,江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要什么死法,美人在我…这是有优待的。”
江篱努力往后退,却退无可退。
身后的墙阻止了她。
“别怕,现在我还不会动你,没到时辰…哦,说回死法,你想要怎么死?吊死,噢,吊死不行,吊死太丑了,我可舍不得你这张脸变丑。”他又来抚摸她这张脸,江篱眼泪落了下来,他替她擦去,“别哭,哭坏了你这双眼睛,我会不高兴的。”
江篱拼命忍住,却忍不住,眼泪还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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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一样落下来。
她怕得发抖。
那人嫌恶地挪开手指,似是手指上粘着的泪让他感觉厌恶,他拿出一块帕子来细细地擦。
泪眼朦胧里,江篱盯着那块帕子,总觉得哪里见过似的。
那人擦完手,就轻飘飘地将帕子一扔,走到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的脸。
江蓠垂下眼去。
心想,这绢丝帕她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那人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害怕?没关系,我会对你温柔些的。现下,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今夜子时,阴升阳灭之时,我便会缓缓地取你的皮,挖你的心,到时…将你祭在那帮老不死的门前,一定会很有趣,哈哈哈…”
说着,他哈哈大笑,推门而出。
那人一走,江蓠脸上惧怕的表情就消失了,连着眼泪一起。
她看向周围。
面前果然是一间柴房,屋内没什么东西,一溜麻秸秆整齐地摞在墙边,还有一些在她身下,她就靠在东南的一个墙角,对面靠墙,放着一个笸箩。
笸箩里是一堆黄豆。
旁边还有个擀面杖。
屋子里东西少得可怜。
江蓠没找到想要的刀具,正要挪开视线时,却发现摞在墙边的麻秸秆后面,隐隐露出一块…
是石头?
江蓠眯起眼,果然是块石头。
大约是清理的时候漏了,那石头只在麻秸杆外露出尖尖的一角,不仔细看就会忽略。
江蓠听了会外面的动静。
大约是以为刚才那一番威胁,自己会乖乖听话,那人说完话便往屋外去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蓠又等了会儿,确定那人不会进来,便起身,一点点往那石头挪过去,等够到那石头,又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将那石头握在手里,对着缚住双手的绳结磨。
这个动作短暂,又似漫长得没有尽头。
因着不好用力,石头的尖角时常会对错,一下子戳到对面的手腕,钻心的疼痛便会传来。
渐渐地,手也开始发抖,不听使唤。
这时,就换另一只手来磨。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到最后,江篱几乎麻木了。
中途有人进来一趟。
是个驼背的矮瘦汉子,也蒙了面,似乎是被人吩咐过,什么都不与她交谈,拿了个粗陶碗,一把拿下她口中的布巾后给她灌水。灌完水又出去了。
江蓠继续拿着石头磨。
终于听到轻轻一声绳断的声响,江蓠心一跳,手就伸了出来。
她动了动发僵的手腕。
那原来如细瓷般的手腕已经血肉模糊了,连着握着石头的掌心的皮肉也都没一块好的,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她却似不在意似的,拿了那桃红色斗篷内里无所谓般擦了擦掌心的血,又弯下腰去解脚上的粗绳。
大约是粗绳蹭到伤口,她皱了皱眉,便脸色不改地解了脚上的绳。
活动了下发麻发僵的手脚,又将嘴里塞着的布巾取走,江蓠走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没人。
她用手将窗纸悄悄地戳了个洞,从洞内往外看去。
果然没人。
与她所想不差,这里果然是个农家小院,院里黄泥地,前面是走廊,廊下挂着风干久了发黑的玉米。
像是荒废许久,梁上还有成排的蜘蛛网。
太阳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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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西去,不久就要落入地平线。
整个天地都像被一块晕黄的灯罩笼罩,暗昏昏的。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江蓠想了想,又回到原来靠着的墙角,将那绳索松松地摆在手脚做个样子,而后将双脚用力在地上一跺,发出沉重的一声“咚”。
不一会,就有脚步声凌乱地冲过来,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打开。
刚才进来过一次的精瘦汉子一下冲到她面前:“怎么了--”
江篱冲他一笑,在那人明显的惊艳眼神里,一擀面杖抽了过去。
汉子倒地。
江篱过去,用棍子戳了戳对方,确定这人短时间醒不过来,又用绳子将他手脚捆住,塞上布巾,才拍拍手起身。
江篱重新将擀面杖握在手里。
刚才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只进来这一人,说明没别人了。
刚才那黑衣人也不在。
江篱执着擀面杖出去,在快走到门口时又返回来,将那黄豆装了一口袋。
出屋子时,夕阳已近地平线,天地之间开始暗下来。
附近并无炊烟升起,江篱判断,这小院左右并无住户。
看来找人求救是不可能的了。
关她的地方是间柴房,再往旁边去是两间厢房,为以防万一,江篱猫着腰自廊下走,想绕到后院,从后门出去。
在经过其中一间厢房时,突听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江篱迈出的脚步一顿,那动静又没有了。
再要走,那动静却又传来。
江篱彻底停住了。
是…褚姐姐?
江篱半直起身,自那半透的窗往里看,果然见褚姐姐以一种和她之前一样的姿势蜷缩着,正支支吾吾地,试着将嘴里的布巾子吐出。
江篱心沉了下去。
连褚姐姐也被抓来了,褚姐姐身边的侍卫呢?
眉黛央翠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救出褚姐姐。
江篱看看不远处的院门,以及即将完全西沉的落日,心一狠,冲了进去。
褚莲音看到她,眼睛瞪得极大:“呜呜?”
江篱过去,将她嘴里的布巾拿掉。
在褚莲音要开口时,手指往唇上一比:“噤声。”
褚莲音忙点头。
江蓠轻声道:“阿姐你不要动,我来给你解绳子。”
褚莲音又点头。
江篱矮下身来,去替她绳子。
褚莲音看着她手,眼泪就掉了下来,嘴唇却紧紧闭着,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听到呜呜的气音。
等绳子解开,褚莲音压低声道:“阿蓠妹妹,你这手……”
“嘘,”江篱捂住她嘴,警醒地看向门外,“出去再说。”
褚莲音点头。
两人悄摸着往外走。
绕过前院,来到后院时,江篱发现,后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拴住了,完全打不开。
褚莲音去前门看,不一会也回来:“前门也锁住了。”
江篱这才知道,那黑衣人敢放心地将她们放在这的原因。
除了那看守之人,绳索,还有这被拴住的门。
天已经彻底黑了。
小院无灯,江篱看看左右,最后将目光落到旁边的围墙上。
石头砌的墙,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可也不是一个人能爬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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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更是没有垫脚的东西。
不过如果有一个人在
江蓠走到墙边,矮下身来:
“阿姐,你踩到我上面,先上去。”
“不,你先上去。”
褚莲音不肯。
江篱回过头来,眼底带了一丝急切:“阿姐,你力气大,墙上后可以拉我上去。”
“快,阿姐!时间不多了!”
江蓠催促。
褚莲音无法,只得过去,脚踩到江篱削瘦的肩,她能感觉自己在慢慢升高,脚下踩着的地方在颤,像是随时要倒下去,可又还是没倒,坚持挺了下来。褚莲音只听底下一声“阿姐,快,爬上去”,忙伸出手,这回够得着墙了,两手攀住墙头,一脚蹬一脚艰难地爬了上去,等爬到墙上,却突然僵住了。
她看着那向两人渐渐靠近的黑影,哑着声:“阿蓠,阿蓠,快,上来!”
忙伸出手,不断地朝江篱招呼。
江篱心有所感,往回望了一眼。
月光下,那黑衣人转过一丛灌木,不用几步,就能追到她这儿。
“阿蓠,快啊!我拉你上来!”
褚莲音急切的声音传来。
江篱下了个决定。
她收回手,后退了一步。
“阿蓠!”
褚莲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阿姐,来不及了。”她摇头,仰着的那张小脸脏兮兮的,沾满了尘土,唯独一双眼睛明亮得出奇。“你先跑,阿姐,等找到人,再来救阿蓠,好不好?”
她笑,褚莲音却落下泪来。
她擦了把眼泪,往下跳时,却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眸光里是江篱倒在地上却死死抱住黑衣人大腿的场景。
那一双手,那一双手…
褚莲音呼哧呼哧地往外跑,胸腔已经不是自己的,肺部满是疼痛,可她不敢停。
夜色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她跑了不知多久,手脚的皮肤被路边的杂草割破,皴裂,可她不敢停,脑子里全是江蓠抱着黑衣人大腿的画面。
她的阿蓠。
她的妹妹。
黑暗中,褚莲音跑了不知多久,前方一道光乍现。
她冲到一个怀里。
三皇子抱住她:“褚小姐,阿音小姐,你怎么了?”
褚莲音却回望着背后那好像浓得看不见尽头的黑夜,道了声:“救,救我妹妹,我阿蓠妹妹……”
说着,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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