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落窗棂, 飘窗上的玩偶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许清竹的声音细碎呜咽,像是在雪夜里无家可归的猫。
外头起了风, 吹起细碎的雪,难以负重的干枯枝丫随着风的晃动把覆在枯枝上的雪摇落。
雪落的一瞬间颇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美感,洋洋洒洒,沾染着月光的银辉。
梁适的发梢沾染了许清竹的汗,房间里是浓郁到散不开的草莓宝利甜酒味道,混杂着她身上白毫银针的味道。
对梁适来说,香甜的草莓味要比茶味浓郁很多。
可对许清竹来说, 白毫银针的茶香味要比她自身的草莓味更浓郁。
分明是寡淡到让人清心禁欲的茶香, 却也能让她在闻到之后, 勾动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许清竹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外头不知是谁家的猫,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一声尖锐地叫。
和房间里许清竹的声音形成了错落有致的交响乐。
夜渐渐深了。
许清竹身上都是汗, 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床单上也很黏腻。
梁适抱着许清竹去洗了澡。
这边浴室小, 没有浴缸,只能淋浴, 可许清竹连站都站不稳,进浴室的时候腿一软,脚底打滑差点摔倒。
她身上就随意套了件梁适的衬衫, 两人还是有些身高差在的。
却也没差太多。
梁适的大码衬衫穿在许清竹身上显得有些短, 两条修长的腿都露在外边, 像是搭配了一套下身消失的衣服。
许清竹扣衬衫扣子的时候都是随手一扣, 扣子交错了一颗。
最上边的两边领口是不对等的, 下边亦然。
上边倒没什么, 也就几处草莓印。
她腿上的痕迹偏多。
梁适已然算温柔的那种, 做之前总要问很多,怕许清竹觉得不舒服,也怕她哭。
一边哄着一边做,却不料想许清竹哭得愈发厉害。
继续要哭,停下来哭得更大声。
甚至气极了就咬梁适。
白衬衫的质量很好,但毕竟是夏天穿的,比较薄。
内里一切都看得真切。
花洒上的水不小心淋上去,白衬衫紧紧贴在肌肤上。
梁适低敛下眉眼,在心底默念清心咒。
花洒里的热水不断洒落,浴室内满是氤氲的雾气。
许清竹的头发也被淋湿,梁适跟着也不能幸免。
原本只是想帮许清竹洗个澡,让她能安然入睡,但现在两个人全都淋湿,干脆一起洗了。
许清竹睡到凌晨,发热期再次袭来。
她带着燥热的温度贴近梁适,正在睡梦中的梁适被惊醒,还当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伸手一摸许清竹的额头,当她是发烧,心一紧。
结果许清竹像是一条蛇一样地攀过来,不由分说地吻在她唇上。
梁适这才意识到,是许清竹的发情期到了。
她也是第一次体验如此长的发情期,和许清竹一同体验的。
这感觉不算差。
遥远天际翻起了鱼肚白,晨光熹微。
床单变得黏腻。
清晨去洗澡的时候,能从客厅的窗户里看到外头风雪覆盖了很厚一层,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
浴室里热气氤氲。
热水落在肌肤上,不知是谁先主动的,四目相对时,隔着水雾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
许清竹的这次发情期持续了五天,比她以往的时间都很长。
且大抵是第一次被Alpha标记,情感和欲望也都更强烈。
前两天她没有打抑制剂,也没去上班。
她和梁适的活动范围小得可怜,只有卧室和浴室。
到了第三天没有办法,她得去上班,有很重要的会开,清早梁适给她打了抑制剂,送她去上班,在公司楼下还遇到了Sally和林洛希。
送许清竹去公司以后,梁适又去梁新舟和梁新禾那儿打了招呼。
中午是在梁新舟家里吃的,没有提及邱姿敏,也没提及梁欣然,大家随意话家常,在很愉快的氛围里吃了一顿饭。
下午梁适又去了趟苏家,买了些东西去看望苏瑶。
苏瑶一直在问她身体如何,有没有恢复好,梁适一一回答。
到了晚上,苏瑶留她吃饭。
梁适去接了许清竹,两人一同去苏家吃了晚饭。
如今许清竹和苏瑶的关系已缓和很多,没到非常亲昵的地步,却也能很温和地相处。
在苏家吃饭,梁适还是第一次。
不过因为有许清竹在,她一切都显得坦然自若。
吃过饭后苏哲还要留她们住,许清竹却道:“我们回去还有事儿,先回了。”
苏哲:“……?”
面对苏哲茫然的表情,许清竹却没有再解释。
在回去路上,许清竹坐在副驾假寐,面色已然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梁适皱眉:“你的抑制剂快失效了吗?”
许清竹的双腿并拢,低声应了句嗯。
没再多言语。
梁适的车速飙到了最高,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之后再想起来,这几天过得颇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样儿。
有好几个早上,许清竹来不及吃早饭,就是因为在结束一场之后时间不够,最后只能匆匆洗个澡离开,甚至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
不过幸好,发情期安然度过。
梁适去见陈流萤那天是大风天。
海滨城市刚落过雪之后并未回暖,而是开始刮大风。
大风把雪吹得四散开,刚扫出来的大道没过多久又被雪花覆盖,不过只薄薄一层,在午间太阳出来的时候也就融化成水。
许清竹的发情期度过之后,梁适也算是能从那些事中抽身出来。
要想起来那些日子也倒是愉悦的。
什么都无须想,在那狭小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有天一场酣畅淋漓的□□结束之后,梁适抱着裹着被子的许清竹去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里放的什么已然忘记。
唯独记得的就是电影里有一个很唯美的接吻镜头。
在镜头转到那一幕时,梁适和许清竹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相视一笑。
微勾的唇角和唇角相触,也没管是青天白日,冷阳的光从窗外折射进来。
弄完以后才发现沙发垫一点儿都不好清理,最后无奈,只好在网上下单了一个新沙发垫。
在下单结束之后,梁适觉着反正都要换了,于是带着许清竹又来了一次。
反正不能辜负即将扔掉的沙发垫。
分明是再平常不过的镜头,落在她们两人眼里却都带着旖旎气氛。
之后也一起再看过几次电影,几乎都以那样的结局告终。
沉溺于□□之中会让人意志消沉。
那时她们像是沉溺于避风港之中,什么都不愿意想,一切全凭身体的本能。
梁适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全然木讷,为了哄许清竹,她也会在情到浓时喊宝贝,喊老婆,喊竹子,喊妹妹,喊娇气包。
当然了,喊得最多的还是娇气包。
梁适总是无奈地叹气:“妹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娇气包啊?”
许清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无暇回答她的话。
在许清竹的发情期里,梁适也注意了避孕。
怕许清竹的身体受伤害,她后来专门去买了Alpha吃的避孕药。
除了第一天没来得及。
但科普的纪录片里也有说过,在Oga发情期第一天,以及Alpha刚刚标记Oga的时候,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距离她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了时间,也没什么补救措施,梁适便随缘了。
这么小概率的事情想也不会落在她头上。
等到许清竹发情期度过之后,梁适就计划着要去见陈流萤,见古星月,见杨佳妮,见陈眠。
要见的人太多了,她把这些细数给许清竹听。
许清竹那刚度过发情期的敏感情绪还没完全撤离,闻言轻嗤,“反正就是一刻也不想和我待了。”
梁适:“?”
梁适深感冤枉,立刻抱住她,“许清竹,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哪有冤枉你?”还没怎么样,许清竹便红了眼眶,弄得梁适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幸好在这几日也算悟出了一点儿哄人的办法。
梁适凑近,讨好似地舔舐她的耳垂。
许清竹推她,“别……”
梁适朝她耳朵吹一口气,“还生气么?”
许清竹:“……你讨厌。”
“那你还生气么?”梁适说着便又要做刚才的动作,结果被许清竹掐了一把脸,“你没完了?”
梁适低笑:“还不是被你逼得。”
许清竹低敛着眉眼,话还没说出口,声音已经哽咽:“还不是你坏。”
梁适伸手擦掉了她的眼泪,“好,是我坏。”
梁适把她带到沙发上,低声哄她,“宝贝,别哭了。”
这几日,梁适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别哭了。
可架不住发情期的Oga情感脆弱,越是说不要哭,眼泪越多。
甚至有天晚上,许清竹哭到差点昏迷。
醒来之后继续哭,梁适说要停下来,许清竹却哭得更厉害。
之后稍清醒了一点之后,许清竹特别小声地跟梁适说:“其实是舒服的。”
因为太过愉悦,所以在哭。
是高兴的哭,不是难过的哭。
许清竹还说:“其实我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泪止不住,我也没有办法。”
梁适便安慰她:“都是这该死的发情期惹得祸。”
单是听这么一句,许清竹都红了眼眶。
也有时许清竹的眼泪掉不下来,单纯是声音哽咽。
白日里她去上班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
夜夜笙歌的日子里,梁适还跟许清竹比过手指的长短。
她们并肩躺在床上,房间里的灯很亮。
那也是刚结束不久,许清竹的理智尚存,能跟她聊天。
梁适看着许清竹的手指忽然道:“你的小拇指有点短啊。”
许清竹仔仔细细地比对了一下,有些颓丧地说:“我的小拇指没有过食指的第二关节,好多人都过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梁适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给她看:“我的过了,还超了一截。”
梁适的手是极好看的,十根手指纤瘦白皙,也不留长指甲,看上去非常清爽。
许清竹比对着说:“你的中指比食指和无名指长好多。”
梁适点头:“不过我无名指也不短吧。”
“嗯。”许清竹将自己的手落上去,“比我长一厘米还多。”
梁适低笑:“我也比你高啊。”
气得许清竹在被子里踹她。
踹完了才后知后觉,两人仿佛讨论了点儿没有营养的话题。
还有一次在闲聊,聊到了梁适之前昏迷的日子。
梁适按照赵叙宁的说法来讲自己之前那几天,说自己去远行,在那里看见了齐娇。
听到齐娇这两个字的时候,许清竹的表情微变。
平日里也没多大反应,可这时候反应是成倍地叠加,她眉头微蹙,偏偏梁适还没察觉。
梁适说:“齐娇姐姐在那边开了一家花店,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善良,像是天使。我们第一天见面,她又给我递了奶糖。”
梁适讲齐娇在记者招待会结束那天送她鸢尾,还跟她坦白性向。
说她没了记忆,却还能下意识地直觉陈眠是个画家。
梁适喋喋不休地分享着那里的一切,还向许清竹求助,要不要把齐娇对陈眠说得那句话告诉陈眠。
若是告诉了,陈眠问起来又该如何。
可不告诉的话,梁适又希望齐娇可以幸福。
可以拥有有陈眠的幸福。
尽管告诉了,两人也不会见面,这真是两难的问题。
当她说完以后,才发现许清竹没有反应,低头去看时发现许清竹躺在她怀里落泪。
眼泪扑簌簌地,梁适还当她在为陈眠和齐娇的感情悲伤,立刻哄道:“宝贝,没事儿的,齐娇现在很幸福。”
“对。”许清竹说:“她很幸福,我不幸福。”
梁适:“?”
“怎么了?”梁适问。
许清竹的睫毛上都沾染着眼泪,看上去可怜得不得了,“齐娇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留在那里陪齐娇过啊?还回来做什么?”
梁适:“……”
“你吃醋呀?”梁适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逗她,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恶趣味。
许清竹轻哼一声,小模样委屈得厉害,“我怎么会吃醋,我要吃糖。”
正好梁适在卧室的抽屉里备了糖。
她剥开糖纸给许清竹递到嘴边,起先许清竹轻哼一声,颇有你不好好哄我我就不吃的架势,结果梁适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亲。
等到再给她嘴边递的时候,许清竹便乖巧地张开了嘴巴。
许清竹的糖吃了一半,梁适直接凑过去咬掉了另一半。
唇和唇相贴。
梁适把那半颗糖吃进嘴里,噙着笑道:“好甜。”
许清竹不满地轻哼:“那是齐娇姐姐给的糖甜还是从我嘴里抢走的糖甜?”
梁适顿了顿,故作思考。
许清竹顿时又要流眼泪,梁适立刻投降,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老婆……别哭。”
梁适咬她的耳垂,再轻轻刮过,哄道:“当然是从老婆嘴里抢来的甜。”
两个人的时候,总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没羞没臊的。
梁适感觉自己以前没在影视剧里说完的台词,在这几天说了个尽。
而许清竹问她:“你那边好吗?”
梁适犹疑片刻,点头道:“好的,大家都很爱我。而且,我们那边已经是春天了,我在过来的那天还在楼下折了一枝桃花放在茶几上。”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许清竹带着几分酸意地说:“那边有你的齐娇姐姐,会给你送鸢尾,还有好多人爱你……”
梁适闻言轻笑,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顿了顿才道:“因为那边……没有许清竹啊。”
“我的娇气包妹妹。”梁适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哑:“那里哪有老婆给我喂糖吃?”
说得许清竹一下子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