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适回家时,苏瑶正在客厅坐着,她颔首打了招呼。
苏瑶关切地问了她几句,她一一回答。
然后许清竹把她推进浴室,让她去洗澡,而许清竹和苏瑶下楼去买早餐,顺带散步。
梁适在浴室刚脱了衣服,就有人敲浴室的门。
梁适又赶紧穿上,打开门发现是盛妤,她正揉着惺忪的睡衣,头发带着点儿自来卷,且发丝细软,这会儿有的贴在她脸上,她闭着眼睛皱着眉把头发扒拉开,打了个哈欠说:“姐姐,我要嘘嘘。”
梁适让她去,自己出门在外边等着,结果没过两秒,门忽然打开,盛妤惊喜地问:“梁姐姐!你回来啦!”
梁适:“……”
敢情刚才还没看见啊?
梁适在她细软的头发上摸了把,蹲下问:“你嘘嘘完没?”
盛妤一拍脑门,“糟糕!”
梁适拉她的手,“你不疼啊?头上还贴着绷带呢。”
盛妤都没顾得上回答她,着急忙慌地进了卫生间。
梁适看得好笑。
即便如此,盛妤也是匆匆忙忙地上了个厕所,很快又出来。
原本还困得迷糊,眼睛都睁不开,结果现在眼睛亮晶晶,抱着梁适问:“梁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梁适温柔地把她凌乱的头发捋好,然后把手腕上的发圈给她松松地扎了三圈,然后推她肩膀,“回房间继续睡觉吧,我去洗个澡。”
“好。”盛妤揉了揉眼睛,像是怕她会消失一样。
但又不能不让梁适去洗澡,只好拖着脚步回房间,只不过一步三回头,看梁适的时候有点儿恋恋不舍。
梁适心里暖暖的,她进去洗澡,而盛妤回房间以后发现没了她的位置,铃铛已经滚到了中间,且四仰八叉的,挨住了Rainbop;铃铛:“……”
“梁雯璇。”盛妤拉着铃铛的手,“走,我们撞她!”
不知不觉又树了敌的Rainbow:“……”
在照顾她们的过程中,许清竹把昨晚在医院看到的事情都和梁适讲了。
梁适也更倾向于是这一家诈骗犯,正好被梁欣然遇上,然后她用了不当的方法处理问题。
但也不排除是两人联手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联手,那这问题细思极恐。
两人盘算了一阵,觉得还是得找梁新禾和孙美柔,毕竟对方才是铃铛的父母。
她们两个现在贸然出头也不会引起重视,反倒惹得一身腥。
等三个小孩儿上午在游乐园玩过以后,周莉就来接Rainbow离开。
之后许清竹和苏瑶带着盛妤去医院复查,虽然知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拍个片子比较好。
而梁适带着铃铛去找梁新禾。
许清竹去的时候,沈茴办公室里没人,她正坐在那儿刷视频资料,见她带着盛妤过来,还瞟了眼后面。
许清竹笑道:“她没来。”
沈茴哦了声,给盛妤的伤口重新换了药,然后仔细看过之后说没事儿,不需要拍片子。
她们也便遵医嘱。
许清竹又问沈茴和徐童有关的情况,沈茴也只说了徐童的爸妈,关于孩子病情的,没有太多透露,说法和昨晚韩医生的差不多。
沈茴说完以后才问一句,“推人那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是梁适的侄女。”许清竹说:“小姑娘说自己没推人,委屈惨了。
“行吧,被讹上了。”沈茴说:“仔细去看看监控,说不准有点儿线索。”
许清竹和她道谢,沈茴摇头,“一点小事儿。”
许清竹要走,但走到门口时顿住,忽然问:“沈医生,我能问你一点儿私事吗?”
沈茴秒懂:“跟赵叙宁有关?”
许清竹点头,“对,今早梁适的行为如果让你不舒服,那改天可以让她道歉。”
“不必。”沈茴说:“没放在心上。”
许清竹抿唇,再次坐回去,刚好就在沈茴对面。
面对面才发现沈茴眼底有很重的乌青,看上去累狠了,“你今早没回家休息就来上班了吗?”
“嗯。”沈茴摁了摁眼睛,“怎么了?”
“抱歉啊。”许清竹说:“昨晚是我们冲动了。”
沈茴淡声道:“你们也不是第一个在办公室里闹的,习惯了。”
许清竹:“……”
沈茴的态度很冷淡,许是因为她提到了赵叙宁的缘故。
许清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问后边的话,在犹豫过后,她没选择问问题,而是低声道:“我也不替赵医生说话,就是你们分手肯定有你的理由,你不原谅她也有你的理由。”
许清竹说:“我和梁适不该干扰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梁适之前去过你们的房子。”
沈茴一顿,“哪个?”
“辰江小区的那个。”许清竹说:“我们现在住在10层,因为赵医生说你的生日在10月。”
沈茴低敛下眉眼,语气放缓,显得有些缱绻,“你们现在住在那儿啊。”
“那顶层呢?”沈茴问。
许清竹说:“还空着,梁适说那里有你们太多的回忆,珍贵又美好,所以给赵医生保留了。”
沈茴忽地轻笑,“可是回忆再珍贵美好,也只能是回忆了啊。”
许清竹顿了下,“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赵医生真的很爱你。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她吧?不太会说话,还很傲娇,我起初见她的时候就觉得,我是不可能跟她成为朋友的,但后来……感觉这个人很君子。”
梁适曾经说的这个词用来形容赵叙宁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跟她做那种不用太亲近的朋友,很舒服。”许清竹说:“她帮了我们很多,无以为报,我就只能来叨扰你几句。”
沈茴轻笑,“君子吗?”
许清竹点头,“她不谈恋爱的理由是因为忘不了前女友。”
“不过……”许清竹笑了笑:“如果她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错事,那你就往前走吧,不管她怎么爱你,那都是她的事情,你不用被道德绑架。”
沈茴托着下巴,半眯着眼,气氛忽地沉默。
良久,沈茴才慢悠悠道:“她当年丢的不止是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啊。”
沈茴眼眶红了:“她没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但我们的孩子没了。那就是她做错了,我也做错了。”
许清竹急忙给她递纸,沈茴眼泪掉下来,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沈茴擦掉,随后和许清竹说:“你说得对,我比你们更了解赵叙宁是什么人。”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她鼻头一酸,别过脸去,“所以我才更不能原谅她。”
与其说是不能原谅她,不如说是不能原谅自己。
赵叙宁明明平日里不近女色,不会跟人不清不楚,恋爱五年几乎都没在她手机上看到过一点儿暧/昧信息。
可偏偏在那天,被人骗去生日宴,喝了下/药的酒。
还偏偏被她给看见。
那她呢?
她知道赵叙宁不是那样的人,但看见那一幕还是失控。
从来没受过委屈的人,哪里有那么强的心脏,气得出去淋了雨,还被人撞倒。
那会儿她刚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小生命,她在家里幻想了很久,甚至起了十几个名字想让赵叙宁选,可是在赵叙宁还不知道有小生命存在的时候,那个孩子就掉了。
不过十二个小时。
她的期望和希冀在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破灭。
她过不去。
她错了,赵叙宁也错了。
她们都在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沈茴很少和别人说这件事,甚至很少会提及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忽然提起来却也觉得并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沈茴看着许清竹,“妹妹,她是个君子,也还爱我,但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许清竹和她对视,忽地抬手给她擦掉眼泪。
泛着凉意的指腹落在她眼底,许清竹温声道:“姐姐,改天我请你喝酒啊。”
沈茴挑眉,嘴角慢慢扬起,笑得风情万种,“嗯?”
“敬现在。”许清竹说:“敬自由。”
闭口不提赵叙宁。
许清竹说:“如果一段感情是泥沼,那我们就大步往前走,我们的生命是纵向的,而不是只能垂直下落。”
沈茴:“哦?”
许清竹拍了拍她的胳膊,“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比赵医生好的人,非常多。”
沈茴:“……”
这就倒戈了?
沈茴被她逗笑,“加个微信。”
许清竹拿出自己的二维码,“等你休班的时候喊我啊,我请你喝酒。”
沈茴点头:“可以,但你不能带那个人。”
许清竹:“?”
沈茴说:“姐妹们的聚会,不带伴侣。”
“好。”许清竹爽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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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竹从医院出来以后给梁适发消息:【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刚带着铃铛抵达东恒的梁适:【谁的?】
许清竹:【赵医生和沈医生的。】
梁适:【我哪还敢啊,只是看不惯赵叙宁那个有嘴不说的样儿。】
结果她帮着说了,反手就被卖了。
见识了塑料友谊的破裂。
梁适:【你见到沈医生了?】
许清竹:【嗯,还加了微信。】
梁适:【瑟瑟发抖.jpg沈医生果然很会撬墙角。】
许清竹:【……是的,你怕吗?】
梁适:【我觉得许老师是一堵坚定的墙,不会被撬走。】
许清竹:【那也要看撬的人是谁,我还蛮喜欢沈茴姐姐的。】
梁适:【!】
梁适给她回了个“不要啊~”的表情包,然后带着铃铛上楼,去梁新禾的办公室。
因为邱姿敏和梁欣然同时住院,梁新禾在医院待了一夜,孙美柔亦然。
而一夜未眠之后还要像只陀螺一样转,早上换件衣服就要赶到公司。
昨晚梁新禾和孙美柔在计划搬出老宅的事情。
梁新禾还有点儿犹豫,毕竟大哥搬出去以后都把邱姿敏气得不轻,
现在他再搬出去,顺势撂挑子不干,估计邱姿敏就得气到常住医院。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他还有个能商量的人,现在大哥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他的一肚子苦水和黑泥无处可倒。
但是当他见到铃铛以后,铃铛两只眼睛还红红的,一见到他就抱住他,“爸爸,我没有推那个弟弟。”
两天过去了,铃铛还惦记着那件事。
梁新禾看着她的眼睛,“宝贝,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爸爸,昨晚我们去医院见到那个阿姨了。”铃铛委屈地告状,“那个阿姨骂我,她骂我狗崽子……”
梁新禾:“?!!”
“姑姑打了她。”铃铛说,“还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年纪虽小,但告起状来一点儿都不含糊,铃铛委屈地把眼泪都曾在梁新禾肩膀上,“爸爸,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跟大伯住可以,跟姑姑住也可以,但我不想和新姑姑还有奶奶住在一起了,奶奶骂妈妈。”
梁新禾立刻道:“搬,我们今天就搬。”
梁适站在铃铛后边,立刻道:“我可没教她啊。”
梁新禾无奈,“也没说是你教的。”
如果说之前还有点儿犹豫,那梁新禾现在可是坚定了决心,他办公桌上还有一大堆文件,这会儿也什么都顾不上了,让梁适给大哥打电话,问他这公司该怎么办?要不要回来找爸谈,还是他也能直接撂挑子不干。
这日子是真的一天都没活过了。
梁新禾跟梁新舟哭诉,他在外边累得要死要活,结果妈在家里欺负他老婆孩子。
梁新舟冷声问他,“所以你还觉得我当初是担心得多吗?”
“不。”梁新禾立刻拍马屁,“大哥你英明神武,我真的是……你是不是住到花露湾了?还是在辰江?我们搬到你家附近住算了。”
梁新舟:“……”
“梁适在辰江,我在花露湾。”梁新舟说:“你最好避开我们。”
梁新禾:“不行,爸找人算账的时候你得顶在前边。”
梁新舟威胁道:“那我得先打你一顿。”
梁新禾:“……那也行。”
梁新禾反正是赖着梁新舟了,在他心里,大哥无所不能。
梁新舟之后也没说什么,只让他要搬尽快搬,没必要当面闹,直接搬出来就行,反正东西也不多,可以另外购置。
梁新禾做过最对的决定就是他大哥买房,他也跟着买,只不过是买的不如他大哥多,就花露湾一个,是挨着他大哥那栋楼买的。
梁新禾说做就做,让梁适把铃铛送到大哥那儿,然后回家收拾东西,先把家搬了再说。
梁适跟他说了铃铛被冤枉的事情,梁新禾跟铃铛保证:“放心,爸爸一定给你真相,绝对不让我宝贝女儿受委屈。”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釜底抽薪”开始了。
而梁适带着铃铛去了花露湾找梁新舟,一进门梁新舟也注意到了铃铛的眼睛。
梁适在一旁说:“哭了两天。”
梁新舟当时脸就黑了,问铃铛:“谁欺负你?”
铃铛平日里还有点怕大伯,但好久没见他,再加上有新姑姑的衬托,她现
在觉得大伯一点儿都不可怕,特别可靠。
于是窝在大伯怀里,断断续续地告状。
话虽然有点说不清楚,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梁新舟听完以后,直接拉着铃铛往外走,“那天你们去的哪个超市?”
铃铛回答:“就家门口那个大超市。”
梁适都没反应过来,主要是没想到梁新舟这么迅速就做了决定,她们进门还不到三分钟。
在她还晃神的时候,梁新舟站在家门口喊:“梁适,你去不去?”
梁适:“……”
几乎是没犹豫地,梁适应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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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适和梁新舟在去超市的路上,接到了Rainbow的电话。
Rainbow说:“梁姐姐,齐老师让我给你的东西,我忘记给你,就又装回我书包了,你今天能来取一下吗?”
“可以,那我晚上去取行吗?”梁适说着才发现去那个超市的时候会经过Rainbow家,她又改了口,“你现在在家吗?”
“在的,我和妈妈在家。”Rainbow回答。
梁适说:“那我现在过去,你能把东西给我送到小区门口吗?”
“好。”
梁适又让梁新舟先开到Rainbow家小区,然后去接Rainbow的时候,铃铛喊她:“Rainbow,你去不去?”
Rainbow一脸迷惑,问:“去哪儿?”
“给我报仇!”铃铛握紧小拳头,“我大伯带我们去打坏人!”
Rainbow犹豫两秒:“走!”
而坐在车上的梁适打开了古星月通过Rainbow转交过来的信,信封里是几张纸,每张纸上的内容都很奇怪。
都是一些断点的符号,写满了几页。
梁适看不懂,而一旁的Rainbow凑过来看,梁适反倒问她:“这是什么?你能看懂吗?”
Rainbow皱眉,顿了顿才道:“好像是摩斯电码。”
梁适把纸递给她,“你能翻译出来吗?”
Rainbow陷入思考,手指在腿上跟着那些东西敲,然后念出了第一行字:“2月13日,阴,我最近总是梦见那个妹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平安长大,但我是真的熬不下去了。死亡,真的会令这个世界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