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郸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转而摘下肩上的挎包从中抽出了一根木棍。
他身侧的三人也纷纷亮出了各自的武器。
个子最高的男人拿出了一个木雕,最矮的少女拿出了一面铜镜,最后一个人则拿出了一把纸伞。应该都是祭祀物。
祀礼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们手中的东西。乍一看都是很普通的东西,再加上黑夜与距离他也看不清这些东西的具体细节,只是能隐约察觉到这些东西上似乎隐隐散发着什么气息。虽然他不大能描述具体是什么气息,但却能辨别出这些气息的不同。
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些是来自于不同神明的祭祀物。”
但紧接着他又产生了一个疑问。假设神明们为自己划分出了地盘,那祂们是如何允许他神的信徒踏上自己的领地呢?
也许这个世界的神明与人类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祀礼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远处。
肉眼看去那里空无一物,但祀礼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里绝对有着什么,而且正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靠近。
他视线扫来扫去,试图在那里找到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可能是什么没有形体的气团,也可能是我们别的无法描述的东西,但无论他怎么找都看不到丝毫的不对劲。
这种时候就该寻求一下“专家”的帮助:“书?”
书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神,这只诡异是只会被特定目标看到的类型。”
“嗯?”祀礼蹙起了眉。
“诡异的类型很复杂,这只诡异是需要特定条件才会触发的类型,对于没有达成条件的人来说是完全无害的。”所以一般人也无法看到。
祀礼:“……”
突然就挺失望的,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诡异,到哪儿去触发条件作死哦。不对,应该杜绝作死。
所以祀礼看向了柯郸他们,他是束手无策了,但作为专门对抗这些东西的“专业人员”,这些人要怎么对抗这种看不见的敌人?
拿着铜镜的少女动了,她亮出了铜镜,她双手高举铜镜,镜子中隐隐荡开水波般的波纹,接着有什么浮现了出来。
祀礼这个方向看不真切,但能看到层层暗红色的涟漪从镜面中脱离扩散到了空气中。他下意识迅速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荡来的涟漪。
而在涟漪荡开的范围内,一道漆黑的身影由深到浅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这道身影某种程度上很能体现人类对“女鬼”的定义,红色的罩衫烈烈飘逸,黑直的长发遮盖住了脸部,垂在身侧的双手留着血染的长指甲,再加上身周若有若无的灰黑色“阴气”,活脱脱一个恐怖片场走出来的鬼怪。
祀礼眨了眨眼睛:“不是说没有具体的形状吗?”
书似乎辨别出了那个铜镜的效果:“我神,那个铜镜应该是【梦神】的祭祀物,上面附加了【梦神】的赐福能够将‘梦’照映到现实。大概是那个人类照过镜子在其中留下了自己的恐惧,现在被人用镜子将她臆想出来的模样映射到了诡异的身上。”
换句话说,他们此刻看到的这个样子是宁白晴所臆想出来的模样。
祀礼看了一眼女调查员手中的铜镜,将【梦神】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感觉这位神明的力量挺有趣,不知道类似的东西还有没有。
祀礼还在琢磨的时候柯郸他们已经准备好对付这只诡异了。
但诡异的目标并非是他们,即便被映射出了实体诡异也不为所动,它就像是看不到几人一般继续向宁白晴所在的位置靠近。
它的速度并不快,走路方式也轻飘飘的,走的时候深红色的衣摆时不时浮起露出空荡荡的下摆,显然她没有双腿。
柯郸动了,他将手中长棍往地上一插,金色的光芒从棍子插着的地方开始蔓延,形成两条发光的线条围着诡异绕成了一个圈,接着光芒乍亮形成了一个罩子将诡异关在了里面。
这种能量结界应该有【隔绝】的能力,诡异当即停下了脚步。
圈外的祀礼敏锐察觉到这只诡异的气息从他的感知中消失了。
“那应该是【智慧与迷雾】之神的力量,”书很快就认出了这力量的来源,“是很强大的祭祀物,我神,这个人类说不定会被烙下印记。”
“印记?”
“是的,是神明为祂们看中的‘羔羊’打下的标记,也是成为神眷的前提。”
“……羔羊?”祀礼眯起了眼睛。
他下意识不喜欢这个词,这会让他有不好的联想。
好像在之前的世界中也有教派有着“羔羊”这个词,那是代表着“纯洁”与“顺服”以及“自我牺牲为人们赎罪”的意思。
但……祀礼觉得这个世界的神明可能并非是这个意思。
那些自称“神明”的东西明明就是一群肆意妄为的怪物!
书察觉到了他的不悦,安静地闭上嘴开始仔细观察人类与怪异的战斗,补充着自己之前不曾在意过的信息。
祀礼看着柯郸等人走入了结界所化的罩子之内,诡异依旧呆愣在原地,对他们的出现没有投以一丝一毫的注意。它确实没有丝毫的“思想”可言,只会伤害它们特定的目标,只会对触发它们“规则”的人有所反应。
乍一听这些东西似乎很容易限制传播,实际上却是最大的不可控——人类没有办法保证一生都不会犯错,而一旦“犯错”便不会再有“改错”的机会。
“诞生于人类的臆想与恶意,无法交流也无法控制,只是因为人类的臆想……”祀礼低声呢喃,“人类真是可怕的生物。”
金色的光芒构成的结界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祀礼的视线,他只能看到那名拿着伞的青年将伞打开,抱着铜镜与木雕的两人凑到一起,他们用镜子照了木雕一下,木雕似乎就发生了某种变化。
一直安静的诡异突然有了动作,它的脑袋以平转的方式直接转向了木雕所在的方向,看上去僵直地像个木偶。
四人被吓了一跳,撑着伞的男人立即用撑起的白色纸伞挡在了两人身前隔绝了诡异的视线。
原本蠢蠢欲动想要靠过来的诡异顿时不动了,只不过脑袋还是僵硬的保持着扭转的姿势,黑发间阴影能看到里面泛着血光的眸子,那其中的凶狠憎恨让人觉得它下一刻就会直接扑上来将它的目标撕成碎片。
祀礼立即就猜出了调查员们的打算,他们打算用那个木偶代替宁白晴被诡异杀死。
这样做的结果会有三种。
要么诡异杀掉了“木雕”,默认为已经杀死了宁白晴,转而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要么诡异完成一次“杀戮”,三天之后再次来到这里;又或者没能骗过诡异,当结界撤销时这只诡异察觉到不对继续去杀宁白晴。
诡异对自己的猎物应该有特定的感应,而且不会思考无法交流没有神志可言,只会一味按照自己的规则杀戮目标,它们有着自己的固定模式,所以在信息不足时反而无法准确判断。
但总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拿着木雕的人谨慎地将木雕放在了地上,诡异的视线随着木雕移动,接着缓缓走了过去。
几人谨慎地后退,诡异并未理会他们的动作,而是走到了木雕前凶狠地一把抓起了木雕。
它不会意识到猎物的不对劲,用两只长有锋利指甲的双手分别捏住了木雕的头和身躯,猩红的眼眸从黑发的缝隙中露出,里面扭曲的恶意让这双眼睛透露着比饥饿野兽更可怕的东西。
“你,想看我死,对吗?”它嘶哑着声音问道,“你想,看我死,对吗?”
它是最浓厚的恶意浇筑而成的怪物,无论是眼神还是举动都带着浓厚的恶意。
若此刻被抓住的是一个普通人怕是会被这恶意冲击地昏死甚至吓死。
但木雕不会,诡异分辨不出木雕的不对劲之处,却知道猎物没有被杀死。
它长有锋利指甲的手分别握住了木雕的头与身躯向两个方向扭转,生生将木雕的脖颈扭成了麻花直至掰断。
大概是木雕上的气息终于消失,达成了目的的诡异双手一松,任由两断的木雕落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它安静地站在原地,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变回一团看不清具体形态的人形雾团缓缓消失不见。
众人短暂地沉默了一瞬,柯郸将手中的木棍在地上一划,地上的牢圈缓缓消退,众人静等了一会儿确认那诡异离去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柯郸将长棍收好伸了个懒腰,一脸的轻松:“搞定,回去睡觉了。”
他揉了揉脖子抱怨道:“好累啊,奔波了一天还要再熬夜,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死干净啊。”
抱着镜子的少女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队长,含姐让我转告你明天记得早起去提交报告。”
“哈?!”柯郸瞪大了眼睛,“报告也要今晚写吗?!”
真就自家亲弟压榨起来不心疼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