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廷舟目光如炬,一眼识破顾左非的小算盘,顾左非一句话还没到嗓子里就被他一口回绝了。
不过顾左非不着急。
他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解锁,打开联系人。
顾左非说:“那我站在就给奶奶打电话,告诉她老人家我们在寻味吃饭,邀请她一起,到时候你不仅要给我剥龙虾,还要陪我演戏。”
祁廷舟没说话,戴上手套,从盆里拿出一只虾,掐头去尾,剥壳抽丝。他动作不熟练,好一会儿,才有一块白里透红的虾肉掉在了盘子上。
顾左非心道,祁廷舟还挺上道的。
果然打小报告这一招屡试不爽。
祁廷舟向服务员要了一碗清水放在面前。把虾肉放清水里涮了涮。
顾左非盯着一块虾肉在清水里上下沉浮三次,涮一次心凉一次。
这样下去还有什么味道。
顾左非忍不住说道:“这都不入味儿了。”
祁廷舟夹起来,放到了自己嘴里。
顾左非:“……”
祁廷舟点评了两句:“我觉得还可以啊。”
祁廷舟不吃麻不吃辣,清水里过滤两道刚好附和他的口味。
顾左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顾左非回过味儿来,好像也没说是给我的。
顾左非冷漠的哦了一声,靠在椅背上。
无情无义的男人,果然不该对他抱有希望。
祁廷舟忍笑,看着顾左非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无精打采的缩到角落里,想一直被抛弃的小猫。
祁廷舟突然有点心软,他把装小龙虾的盆往他那边拉了拉,一边继续剥壳,一边说道:“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天气热,不利于伤口愈合,甚至会发炎感染,你非要点,点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吃不了。能不能有一点身为病人的自觉。”
顾左非听的头大,反问道:“你怎么这么多话?”
祁廷舟突然愣住了。
对啊,我管他干什么。反正又不是我受伤了。
肯定是因为被顾左非拖累了。
祁廷舟手速慢,剥了半天也才几块虾仁。他把虾仁放水里过滤一边,放在小碟子里推给顾左非,说道:“你的伤多拖一天,就要多麻烦我一天,我当然希望你早点好了。”
顾左非把虾仁咬的咯吱响,冷漠地说道:“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祁廷舟手速太慢了,顾左非等他剥虾的间隙忍不住填了其他吃的很快就饱了。
二人打道回府。
第二天祁廷舟就找了一个新的小时工负责一日三餐。
新来的阿姨姓时,是宋阿姨的同乡,沉默寡言,每天做完饭就走,来去无踪,几乎没有和顾左非说过一句话。
顾左非觉得这样挺好,应该不会暴露他和祁廷舟的虚假的婚姻关系。
虽然顾左非和祁廷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他俩有时差。
祁廷舟每天早出晚归,走的时候顾左非还没醒,回的时候顾左非已经准备回房间了。顾左非还感叹道,霸道总裁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每天累的像条死狗。
祁家太大,需要祁廷舟做决定的事情太多。
夜晚碰面的时候顾左非看剧本,祁廷舟看书,也不说话。
小王和《归位》剧组那边确认过,说是开机还要大半个月,可以把拍摄顺序调一下,先拍没有顾左非的部分。
《归位》几十集的大型连续剧,剧本非常长。他要赶紧把剧本吃透了。
过了几天,终于到了顾左非最期待的日子,他身上的纱布终于可以拆了。
普通划痕上的纱布不宜包很久,有可能会造成感染。本来在家叫家庭医生过来也能拆,但是老太太坚持要去医院再检查腿上的情况。
没有谁比顾左非更期待拆纱布了,平时十一点起床的顾左非不到七点就坐在沙发里严阵以待,他甚至还久违的吃了早餐。
原因无他,顾左非好几天没洗澡了。他身上很多地方都裹着纱布,不能见水。
顾左非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超过三天没洗澡的历史。虽然每天坐在冷气里没怎么出汗,顾左非还是坐立难安,他每天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感觉是刚刚从垃圾场里打工回来的。
顾左非恨不得瞬移到医院,把这些碍事的玩意儿全撕了,再瞬移回来,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可惜他不会瞬移。
当然,顾左非没忘记再出发之前让祁廷舟帮他洗个头。
虽然洗头的过程不怎么愉快,但顾左非顶着一头清爽飘逸头发时,看祁廷舟都眉清目秀了起来。
甚至还想夸他两句。
当然也就想想。
祁廷舟把上午的工作都推了,给老王也放了几天假。自己开车去市中心医院了。
一路上,顾左非坐在后面又看导航又看时间,时刻注意着与医院每一米距离的拉进。
给他背后插个小翅膀,顾左非当场就能飞起来。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祁廷舟盯着后视镜里如同多动症的顾左非,实在觉得有点好笑,问道:“去医院也这么开心。”
顾左非顶着地图上一动不动的小点,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祁廷舟犹豫道:“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顾左非:“你唱歌真难听。”
祁廷舟:“……”
绿灯亮了,祁廷舟一踩油门,继续往前开,果然就不该和他搭话。
家里距离市中心医院不远,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祁廷舟扶着顾左非从后座里出来,坐到轮椅上,顾左非拿出墨镜扣在鼻梁上,祁廷舟从车里拿出一顶棒球帽盖在顾左非的脑袋上。
三线明星也是明星,不加遮掩的出门肯定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六月上午的阳光已经很毒了,顾左非穿戴好就看见老太太站在医院的门口朝他们俩招手。
顾左非拆纱布、复查,老太太都得亲眼看着才放心。
顾左非身上皮外伤愈合的差不多了,左腿的小腿骨的裂纹也在慢慢消失,整体来说恢复的还不错。
顾左非摊开手,右手手心已经要长好了,粉嫩的新肉掺在手心里。
顾左非又把手翻过来,手背朝上,皮肤细腻,骨节细长。
顾左非心想,我的手还是那么好看。
医生以为顾左非是在怕留疤,赶紧说道:“放心,不会留疤的,不会影响顾先生的工作的。”
顾左非对留疤不留疤的没兴趣,拆掉纱布一身轻,顾左非感觉已经好久没见过自己的右手了,站在他只想回去洗澡:“可以回去了吗?”
医生说:“可以了,但是腿上,还有左手缝针的地方,不能碰水。”
顾左非连连称是,这话他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就是一小截腿和一小截胳膊吗?能洗澡就行。
顾左非提议现在就回去。
老太太不同意了:“在家憋了那么多天了,一出来就想回去。长期不晒太阳会骨质疏松知不知道
顾左非指着外面的烈日说道:“奶奶,这么大的太阳,得把我烤化了。”
外面气温三十多度,一番折腾下来也快中午了,太阳晒的马路都在散发蒸汽。
现在确实不是晒太阳的好时机。
就是老太太执意认为,祁廷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能这么早就回去了,在外活动活动。
简而言之,就是不能顾左非不能宅太久了。
最后还是祁廷舟提出的解决办法,他的办公室有个一面朝南的巨大落地窗,随时都能晒到太阳。室内还有冷气,也不会特别的热。
吹着冷气晒太阳,硬核。
祁老太太同意,她好久没去过祁家总部了,想去看看。
顾左非勉为其难也同意。
他突然想起来,祁家总部里还有个他差点忘记的人。
苏语白。
顾左非还挺想见见他的。
上午十一点,祁家总部。
马上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前台的丽丽昨天夜里刷剧刷到了凌晨三点,早上不小心睡过了头,没来得及吃早饭,站在已经快挨不住了。
丽丽的同事田玉掐了一把丽丽的胳膊,小声说道:“精神点,上头发消息说少夫人和老夫人要过来,让我们做好准备。”
丽丽憋着打了个哈欠,勉强挂上了灿烂的笑容:“知道了知道了。”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现在在公司做主的祁廷舟早就结婚了,对方还是个男的。不过几乎都没见过,只听说他们很恩爱,少夫人第一次来公司,提一提精神风貌可以理解。
“丽丽姐。”转角处传来了少年清亮的嗓音。
丽丽和田玉同时回头看。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从楼梯口走出来,手里提着五六杯饮料。看上去有奶茶也有咖啡。
少年笑的特别灿烂,走过来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丽丽:“康经理让我给你的。”
丽丽接过来,娇嗔道:“算他有良心。”
“田姐也有。”少年又给了田玉一杯。
田玉接过来,说道:“谢谢语白。二楼现在还让你端茶送水的,真是太过分了。”
苏语白腼腆地笑了笑:“前辈们是在锻炼我。对了,我看公司今天气氛有点特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田玉说道:“嗯,上头说少夫人和老夫人要过来了。”
苏语白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讶道:“少夫人不是……他怎么过来了。”
丽丽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想见我们公司最后一面呢。”
田玉不解道:“你们再说什么呢?”
丽丽:“你不知道吗?我听说少夫人前一段时间去爬山,然后出事了,估计没多长时间了。”
田玉问道:“你听谁说的?”
丽丽:“我听四楼说的。”
苏语白:“我听二楼的同事说的。”
大厅里人不多,田玉看到大门口有人推着轮椅进来了。
那人头戴棒球帽,脸上挂着墨镜,露出来苍白的下巴。
腿上盖着一个小毯子,看上去特别虚弱。
他一个人在大厅里,好像有点茫然。
命不久矣的少夫人今天会来公司。
少夫人还是个男的。
眼前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丽丽和田玉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为什么祁总不在这里。
苏语白说道:“丽丽姐,田玉姐,
说着,苏语白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