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位置很偏, 已经靠近城市近郊, 占地面积超过了一千亩, 官方数据里的员工数量达到了两千多人。今天是工作日,但研究所正门静悄悄的,连保安都没有,只有巡逻用的安保机器人在来回转着自己的摄像头。
以上班族为主要顾客的小商城也静悄悄的,柜员无聊地坐在椅子里打瞌睡。一匹半个人身高的白色雌狼从柜台边上走过,厚厚的肉垫碰到地面,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柜员不知为何, 突然之间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抖了一抖,回头看了看空调的温度, 低声抱怨了一句, 随手披上了空调开衫。
付秋野穿过陌生品牌的手表店,光明正大地越过马路, 立在了研究所的正门口。虽说今天没有人上班,但这里毕竟是一条街道,冷饮店里的吃着冰淇淋的小男孩大喊:“妈妈,你看, 好大的狗狗!”
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掏出手机想要拍照,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的信号,屏幕上还跳动着晃眼的雪花格。店里的客人纷纷转移了注意力,嘈杂地举着手机说着什么, 而另一头,白狼已经跨过了研究所门口的“禁止进入”,步伐不稳地闯进了门卫室里。
尖锐的警报在头顶响着,所有的安保机器人马上有了反应,迅速围成半圆,举起黑漆漆的枪口,用机械音异口同声地喊:“入侵者!入侵者!”
付秋野在原地踱了几步,压住脑震荡后遗症带来的不适,蓝幽幽的眼睛不快地注视着眼前的小东西们,一巴掌拍掉了最近的机器人。
攻击触发了程序,枪口开始发射麻醉针,机械音叽里呱啦地喊着“一级警戒!一级警戒!”他用尾巴卷住滋滋冒烟的机器人,朝着那排碍眼的东西里面一甩,躲过针头,白影般蹿出了安保室,在机器人跟过来之前甩上门,拉断了门外的电控箱把手。
监控画面瞬间黑了一格,其余的画面也不知受了什么干扰,一闪一闪地很不稳定。付秋野冲进了研究所的主大楼里,机器人还没来得及跟上,几个特种兵悄无声息地紧随其后,在在触发警报之前,干净利落地处理了整个安保室,将大门反锁了起来。
按照平面图上的资料,整个研究所有两栋办公楼,三栋实验室,一个小型机场,四间仓储室。姐姐的定位地点显示在主办公楼,但弟弟的定位已经开始往机场的方向移动。付秋野冲进主办公楼的一层,所有的电梯都已经关闭,消防通道放下了厚厚的闸门,一层被封锁成了一个铁牢笼。
而在顶层,正准备上直升飞机地付文庚被叫住,下属放出了一层的实时录像,一头白狼的3D虚像出现在他身边,此时正焦躁地踱着步,朝着摄像头的方向发出了危险地低吠声。
“爸爸!”哭到快脱水的姐姐奋力扭动身体,朝着白狼抓过去,“爸爸!”
付文庚不得不用力地抱住肖泽曦,脑袋里面被她无意识的电波刺激得嗡嗡直响。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那头白狼,随后皱起眉来,道:“雌狼?是肖暑?”
下属道:“我不能确定,刚才我试图联系了付少,但小姐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我们的通讯受到严重影响,连电话都已经打不出去了……”
付文庚让他关掉录像,肖泽曦眼看着爸爸消失,愣了几秒,随后放声大哭起来,小拳头不停地锤身下人的肩膀。付文庚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抱着她来回走动,哄了一会,实在是头痛得不行,只能把她放进婴儿车里。
“小曦这个能力太危险了,觉醒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在国内这个环境里,我也护不住她,”付文庚眉间刻着深深地川字,“A国的分所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就等着您去呢,”下属说,“下面的白狼要怎么办?”
“一个个都想从我身边离开,”他像自言自语般极轻地说,“她也是,秋野也是,你也是。”
肖泽曦哭到开始打嗝,肩膀一耸一耸的,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手用力抓着他的食指,小喵叫似的喊了声:“爷爷。”
付文庚瞳孔收缩,嘴角轻动,好一段时间没说话。
旁边的下属小声道:“付先生……”
付文庚有些发抖地扶住自己的膝盖,重新站了起来,手里推着肖泽曦的婴儿车,片刻后道:“放他进来吧,把肖泽阳留给他。”
下属应了声,不多时便把那头凶狠的小狼重新运回了楼顶。肖泽阳跳进他们的车里时,他们以为只是一头还在吃奶的小奶狼,结果刚到研究所就咬伤了三个工作人员,下属不得不找一个笼子关着他,拿布条勒住他的嘴。
肖泽阳全身的毛都炸着,一见到肖泽曦被装在婴儿车里推走了,便疯狂地用身体撞击铁笼,喉咙里呜呜地低吠。肖泽曦从婴儿车里爬出来,跌坐在了地上,又自己站起来,嘴里喊着“弟弟”,朝着铁笼的方向摇摇摆摆地走。付文庚重新把她抱进了怀里,这回没有再心软,抱着姐姐上了直升飞机,朝着小型机场飞了过去。
肖泽阳急得团团转,眼睛里含着泪,毛发在铁笼上撞得东倒西歪。下属用力地敲了一下铁笼子,道:“小东西,运气不错。”
蓝色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尖爪闪电般勾住了他的脚腕。下属“嘶”地一声,踹了他一脚,嘴里骂了一声,不敢再逗弄,一瘸一拐地快步从专用电梯下到地下室里。
一楼,电梯启动了。付秋野没有去顶层,而是直接冲进了十层的电控室里。付文庚已经离开,那里只留了两三个工作人员,付秋野无心跟他们纠缠,在他们拿枪之前用尾巴卷住他们的腰,甩在门上一一撞晕了,然后关掉整栋大楼的电源和监控。
“付文庚把阳阳留下了,”耳机里面传来了肖凌云的声音,“我们的人已经到了主办公楼和机场的通道,你把通道打开,然后接阳阳回来。后面交给我们。”
付秋野打开了与主办公楼相连通的所有通道,从消防楼梯往楼顶转移,低吠了两声。耳机里面安静了片刻,肖凌云道:“……他已经到了机场,我不会让他顺利起飞的。”
付秋野这才放心地赶到顶楼,顶楼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不知道是用来装什么试验品的生锈铁笼子,里面正是被捆着嘴的肖泽阳。
正急得眼泪直往下掉的肖泽阳一看到爸爸,顿时蹿到铁笼边上,喉咙里嗷嗷直叫。付秋野心肝都要碎了,他和肖暑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宝贝,居然被人像畜生一样捆在笼子里!
母狼发出一连串安抚的声音,绕着铁笼走了一圈,尝试着用前爪去掰。片刻后付秋野松开爪子,额头探入铁笼内,轻轻地蹭了蹭肖泽阳的脸颊,用尾巴卷住他的尾巴,然后两个前爪全部握住铁栏,仅靠后肢站立,生生把铁栏掰得变了形。
小狼飞快地从笼里蹿了出来,在母狼怀里委屈地拱了两下,把嘴巴伸过去,让母狼划断他嘴上的布,然后像白影一样不管不顾地朝着姐姐被带走的方向冲了过去。
付秋野发出长长的狼嚎,儿子却假装没有听见,眨眼就消失在了楼梯里。白狼又急又气,也顾不上别的,跟在他的身后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