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都随你们两, ”肖凌云在电话里道, “如果准备去的话,提前跟我说声, 我空出时间来跟你们一起去。”
肖暑微微皱眉:“您过去做什么?”
肖凌云“哼”了一声:“瞧你这话问的,这是我们肖家跟他们付家的事情, 我当然也得出席。而且付文庚那个老狐狸真要耍心思对付起你们两个小伙,怕是能把你们坑得团团转。”
肖暑忍不住笑了笑:“该不会我妈也去吧?”
“去, 怎么不去?不能给肖家丢了份。”肖凌云说, “你妈还想把你姥姥也带上去镇场子呢。”
椅子里的白狼不自在地动了动,拿后腿蹭肖暑的腰,肖暑摸摸他的爪子,道:“别,不劳烦她老人家,我等会跟野哥商量商量。”
电话那头“嗯”了一下,然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肖暑道:“那我过会再回电话过来?”
“等等,”肖父叫住了他,“你们两要想好, 生下来到底想跟谁姓。”
肖暑看向身边的白狼。
白狼的耳朵动了动, 冲他摇头,湿润地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
肖暑道:“爸,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随便你们,”肖凌云说,“姓什么的无所谓。”
“好, ”肖暑顿了顿,“谢谢。”
电话挂断,肖暑重新拿起梳子给身边人梳毛,可能是最近没有睡好的原因,白狼这几天掉毛掉得很厉害,一梳子下去手里能抓上大把,有时候晚上在卧室里转换形态,还会把地毯、沙发、茶几上弄得到处都是毛毛,肖暑把他这些掉下来的毛全部收集起来,搓成了小排球大小的毛球。
“这事儿瞒不过去的,不如去你家挑明说怀孕的是我,”肖暑把掉的毛装进专门的袋子里,“我两目前还处于离婚的状态,如果狼崽是在我的肚子里,他们也没理由能抢过去,最多是打打感情牌。”
付秋野有些笨拙地翻了个身,隆起的腹部让他的腰很不舒服,动了好一会才找到合适的姿势,把没有被梳过的一面朝着肖暑。
“但我想让老大姓肖,老二姓付。”
白狼迅速回过头来,拿收起了爪子的前掌拍了下肖暑的小手臂,秀气的狼脸上硬是挤出了不满的表情,尾巴生气地一甩一甩。
肖暑摁住了他的尾巴,从尾巴根撸到尾巴尖,然后捏着最软的那一撮毛,道:“不是把老二让给付家的意思,他们两个都养在我们身边,我两亲自带大,给他们最大的自由,成年后让他们自己决定以后的路。姓氏不过是一种寄托而已,我和你,我们两个,都延续在了他们的身上,付家也不会那么难堪。”
白狼没出声,他把尾巴从肖暑手里抽了出来,显然还是没法接受这个提议,把头扭过去,耳朵耷拉下来,似乎不想再理会他。
肖暑也没有再说什么,换了一把梳齿更密的梳子,开始继续给他梳毛。转换成狼形之后,付秋野的身体会好受很多,没一会就控制不住的昏昏欲睡,整个狼都疲惫地躺着不想动弹,肖暑梳完,弯下腰来,把耳朵小心地贴到那囊鼓鼓的肚皮处,凝神去听里面的动静。
两个小家伙似乎也在睡觉,安安静静的。
他给付秋野盖上了毛毯,坐在边上开始看华虹的经营报告。
今天的付秋野睡得比往常更久,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重新变成人形,穿好衣服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洗手间里干呕。肖暑站在边上轻轻拍他的后背,他的背部被冷汗都浸湿了,手臂处的肌肉还在痉挛,右手紧紧握着肖暑的手,折腾了半天才有气无力地靠进沙发里,哑声开口道:“姓肖,都姓肖,他们这辈子最好都不要跟付家扯上关系。”
肖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在这件事情上反应这么大。
付秋野难受地皱着眉,捧着温水杯小口小口地喝,喝到一半又觉得饿得不行,开始啃24小时备在茶几上的坚果拼盘。肖暑看得心软,先退了步,道:“不管姓什么,先把你怀孕的事搪塞过去。”
付秋野点点头,稍微沉默了一会。
“……我好几年没回家了。”他说。
肖暑知道,上一次回付家,还是他们两一起回去的。
“别担心,我爸还顶在前面呢,”肖暑给他递了个杏仁,“他跟你爸打了那么多年交道,门儿清。”
付秋野咔嚓两下咬掉了杏仁,叹了口气,把肖暑拉到自己身边,一只手环住他,明显有变瘦的肩膀贴着他的骨头,道:“心烦,最近本来就烦,这事儿更烦。”
肖暑徒手给他捏核桃吃:“别烦,我陪着你。”
付秋野笑了笑,还沾着坚果碎屑的嘴唇亲了一口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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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付秋野在睡之前接到了财务总监的电话,他最近吃不好睡不香还浑身抽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非常暴躁的情绪之下,没聊两句肖暑便听到他在隔壁火冒三丈地骂人,连名带姓地让他干不了就滚蛋,还“嘭”地一声把烟灰缸也摔了。肖暑擦擦汗,从健身房里出来,走到付秋野身边,把他手里面的手机贴在了自己耳朵上。
电话里的总监还在紧张地解释,听他话里的意思,大约是子公司的审计出了些问题,加上付秋野不在公司里,分管财务的副总想悄悄把事情掩盖下去,结果反而得罪了上面的人。他耐心地把他的话听完,平静地开口道:“你好,我是肖暑。”
电话里顿时没了声音。
付秋野站在边上看他,明显火气还没有消,看上去随时想把手机拿回来再骂个痛快。肖暑握住他的手腕让他别冲动,继续道:“这件事情我来跟,你把详细资料发我邮箱里,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我,不要打付总的电话。”
付秋野挑起眉。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被老总训了一顿,现在又突然被迎头砸了巨大的信息量,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懵:“好、好的,肖先生,付总这边现在是您……”
“对,我全权代理他,”肖暑说,“今晚把资料发过来,明天上午开视频会,让你们李总也出席。”
总监似乎有点回过神来了:“好的好的,我马上把资料发给您!”
肖暑说了声“辛苦”,然后把电话挂掉,给付秋野的总助也打了个电话,让他同时收集这件事情的资料,再把付秋野的日程安排和工作邮箱全部共享一份过来。付秋野在旁边看完了全程,眉眼间的火气已经消失了,“啧”了一声,道:“肖总,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睡前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肖暑没理会他,“昨天也是,十点多了还在跟人吵架。”
付秋野搭上他的肩膀。肖暑刚刚做完健身,身上只穿了件紧身背心,精瘦的肌肉上刷上了蜜一样的薄汗,在灯光下微微发亮。两人靠得近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从他皮肤里散发出来的新鲜的热气。
“不知道,最近老想发脾气,”付秋野说,“好久没去过公司,有点焦虑,加上最近老出问题……肖肖,你多哄哄我,你哄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最后一句话都快贴到肖暑的耳垂上了,他稍稍偏了偏头,道:“你要是信得过的话,可以交给我管一段时间。”
付秋野愣了愣,然后不知道第多少次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把华虹送给你吧。”
“不要。”肖暑又拒绝了他,“你自己留着,都是心血。”
他以前从来不让肖暑碰华虹的事情,因为华虹是娱乐公司,而肖暑又是圈里人,有很多事情他能瞒就瞒,别人怎么想的无所谓,只要肖暑高高兴兴干干净净地做自己的事业就好。
一直到觉醒前那段时间,付秋星给华虹挖坑,助理找到肖暑这里,肖暑一手把这件事情阻拦了下来。后来付秋野去看他做的资料和下的决断,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远比想象的要聪明果敢得多,很多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在婚内配合他演戏而已。
五年的婚姻时间,他居然到离婚才发现。
付秋野一时间涌上来许许多多情绪,他微微侧过头,凝视着肖暑,道:“都给你管,晚安。”
肖暑在他的侧脸上印了一个晚安吻:“好梦。”
付秋野拖着有些笨重的身体上床,肖暑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帮他整理好被子,关上灯。
过了孕早期之后付秋野就不怎么睡得好,晚上不是被饿醒就是被抽筋抽醒,十二点左右他起床找了一次吃的,发现肖暑还没有睡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笔记本。
“还在看什么?”付秋野声音有些迷糊,“去睡觉了。”
肖暑很快地把笔记本合上,付秋野只在上面瞥到了excel页面,大约还在弄审计的那个事儿。
“马上睡。”他说,“想吃什么?冰箱里有很多现成的,微波炉一下就好。”
付秋野让他赶紧去睡觉,自己热了几个面包和一杯牛奶,吃完之后重新刷牙,梦游一样回到床上。
肖暑已经躺下了。他搂着他躺了片刻,浑身难受,又困又睡不着,等到身边人的呼吸平稳之后,他又小心地起床,去客厅里变成了狼形,收起爪子,肉垫无声无息地踩在地毯上,不想吵醒肖暑,自己悄悄地往床上爬。
狼形的腰身非常笨重,想要跟以前一样一跃而上已经不可能,付秋野前肢架在床上,用力想把沉重的肚子拖上去,挣扎了两三分钟都没成功,心里的火气又悄悄地升上来了。
莫名其妙的、简直没法控制的火气。
白狼深深地吸了口气,暴躁地猛一用力,而这时恰巧前爪没有踩对地方,半个着力点都落空了,整个身体猛地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慌乱之中收起来的指甲反射性地探出,勾住了棉麻质的床单。只是床单太薄了,根本没法支撑他的重量,安静的卧室里传来“撕拉”的声音,肖暑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床单被用力拖动,一下子就惊醒了。
白狼摔倒在地上的闷响几乎震动了地面,肖暑愣了半秒,心迅速蹿到了嗓子眼里,声音都变调了:“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