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朔吞了口唾沫,颤声问他:“你没感觉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太对劲吗?”
“好像我看东西的视角不一样了。”柳不花研究了一下,然后扭动着自己右边的眼珠,和左边眼珠对视说,“我可以看到我的另一个眼珠子。”
谢印雪为了防止柳不花在外人面前过度暴露自己的傻样,便为他总结:“你变成了一朵花。”
“什么?!”
柳不花大惊,狂喜道:“有镜子吗?快让我看看——”
黑瞳“歩医生”似乎觉得柳不花很有意思,闻言拉开办公桌抽屉,给他丢了一面小圆镜。
柳不花拿到镜子后就不愿撒手了,一直对镜端详自己的美丽:“哇~”
谢印雪:“……”
若早知道这个副本会这样,他应该叫朱易琨来的,这样下去,柳不花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护士呢?”步九照对护士那边的参与者招手,“把他拉走。”
“变身”耗费了柳不花许多气力,他也确实受了番痛苦,穆玉姬和柳不花在上个副本也算见过,就上前帮忙把他搀扶回谢印雪身边坐下。
原本坐在柳不花身边的吕朔瞧着那近距离的血管丝和脑花花瓣,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认它还好好的在自己脖颈上待着以后,这才小心翼翼询问他:“疼吗?”
“一开始是挺疼的,但这些痛苦……”
柳不花斩钉截铁:“值得!”
谢印雪:“……”
完了,真的没救了。
其他参与者哪知道柳不花这“牡丹妄想症”在进锁长生之前就已经有了,并且看病看了好几年都没治好,他们都以为柳不花就是这回副本中首个要死的倒霉蛋,已经彻底疯了。
如此一想,众人都不敢再去找步九照看病了——这个竖瞳男人哪是什么医生,是屠夫吧?
于是待黑瞳歩医生开口说“下一个”时,胡利就赶紧坐到了他面前。
黑瞳歩医生话不多,公事公办道:“你最近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
胡利坐下坐得挺爽快,到该说话时就踌躇不决了。
毕竟有柳不花这个前车之鉴在,谁还敢胡乱开口描述自己的病症呢?
可惜黑瞳歩医生耐心实在稀少,眼看他又要讲话了,胡利急忙说了个最常见的普通病症:“我觉得我最近经常鼻塞,流鼻涕。”
黑瞳歩医生双目幽暗,声音冷漠:“我这是精神病院,不是医内科。”
那就是说,他们给出的病症,一定要说与精神病有关吗?
但胡利是个正常人啊,他实在不了什么精神病是安全些的,说出来也不会像柳不花那样。
“我觉得我、我……”
“我”了半天,胡利急得直抓头,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而黑瞳歩医生已经不耐烦了,不等胡利再说话就提笔在他的病情档案上开始写字,边说边叙述:“你说话结结巴巴,瞻前顾后,这扣一下那挠两下,一定是觉得身上有虫子在爬很痒吧,我看你有爬虫妄想症,程度也不轻。”
“不!我没有!我没有这个病!”
胡利迅速否认,却已经来不及了。
黑瞳歩医生写完病症后,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就开始隆起密密麻麻的细长肿块,像是有蛆虫被埋藏在底下蠕动似的,看得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
胡利大声叫着,惊恐地按住肿块,却只更加明显的感受到了蛆虫的轮廓和其扭动钻爬的力道,无法将产生异样的身体恢复原状。
黑瞳歩医生摆手:“抬走,下一个。”
女生们比较怕蠕虫,都不太敢靠近胡利,生怕他皮肤骤然炸裂,蹦出几条反粗肥的大蛆掉在自己身上,只好由郑书把他领回座位上待着。
吕朔看着胡利的惨状,狂搓自己的胳膊,抽气道:“我感觉这比变花还要恐怖。”
萧斯宇说:“那就赶紧想个安全点的病症。”
“我知道了。”陈云说完主动站起,朝步九照那边走去,坐下后简短道,“我有异食癖,特别喜欢吃蝎子。”
柳不花朝她竖大拇指,赞同道:“这个病好,不比我差!”
谢印雪同样觉得陈云聪明——卒业副本中,有一个环节是要学生们生吃五毒,陈云当初可是第一位敢活吃蝎子的人,现在她说自己有异食癖喜欢吃蝎子,副本就算真给她弄出几条蝎子来吃,她也吃得下去。
不过这一回,在步九照记录完病症后,陈云坐在椅子上等待半天,她的身体也没有发生类似柳不花或是胡利的奇怪变化。
她转身向吕朔和萧斯宇确认情况:“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萧斯宇跟吕朔一起摇头:“没有。”
陈云自己走回了座位处,抚着胸口笑道:“那我还挺幸运的。”
“没变化是好事。”吕朔担忧地说,“但蝎子你敢吃吗?”
陈云十分淡定:“你和萧斯宇因为洗澡导致我们没在同一个副本里那次,我就吃过了。说实话,味道还挺好。”
吕朔:“那就行……”
坐在陈云正后方的苏寻兰闻声抬头瞥了陈云一眼,思忖道:“看来我们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取决于我们描述的病症。”
卞宇宸点头:“应该是的吧。”
他们俩在那推测总结,却没有要上前看病的意思,约莫是想再观察观察。
而陈云的话给了吕朔些许灵感,所以吕朔在看病时,就对黑瞳歩医生说:“我也有异食癖,我喜欢……”
黑瞳歩医生打断他道:“你的病症和她不一样。”
“啊?不能一样?”吕朔愣住,“那、那我有暴食症行不行?”
暴食症和异食癖虽然都是和“吃”相关的精神病,但两者之间存在实质性差异,因此黑瞳歩医生这回没再说什么,履职尽责在医疗档案上记录患者病症。
然后……
吕朔变成了一个胖子。
他是以前自己身材的两个大,走路费劲,一步三喘。
“妈呀……”吕朔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
“暴饮暴食会长胖,这很合理啊。”萧斯宇和陈云好笑不已,安慰他说,“你也看开点,就这七天胖而已,结束就能变回去了。”
吕朔长叹一声:“唉,不认命又能怎么办呢?”
来扶他回座位的人是郎祺,郎祺一个人还扶不动,叫了自己女朋友解青梅来帮忙,两人一块使劲才把吕朔弄回原位。
苏寻兰则终于施施然起身,迈着柔软婀娜的步伐朝医生办公桌走去,行走间,她盘发所用的花簪流苏,也随着步子摇曳轻晃,在空中折射出闪璨的金光。
很少有人能拒绝这种光芒的吸引。
尤其是步九照。
他们所在这间办公室虽然有窗户,但屋里屋外光线都很昏暗,像是被晕染开来的水墨,阴冷惨淡,谢印雪知道步九照很厌恶这种环境,他喜欢明亮温暖的地方。
因此当有光时,他会本能地看向那个地方,怔忡出神。
苏寻兰捕捉到了他与旁人都不一样的目光,便选择了他的办公桌坐下:“步医生,我有厌食症,不太喜欢吃东西。”
她的声音将步九照视线拉回。
他垂下眼睛,一言不发记录完病症,
厌食症和暴食症相反,所以两秒后苏寻兰瘦成了皮包骨,几乎与骷髅无异,原来的丰满美人模样荡然无踪,不过与活命相比这些都是小事。
副本至此,大家也都明白了选哪个医生看病其实都无所谓,重点还得看具体病症。
于是余下的参与者中,十三说他有自闭症,独来独往,不喜欢和人交流讲话;卞宇宸说他有洁癖,爱干净,故记录完病症后他们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变化。而萧斯宇说他有幻肢症,爱幻想自己多长了某种器官,吕朔听完大呼牛逼,其他人震撼之余,因着不好看他的幻肢到底长哪了,就也当做他身体没变化。
最后,还没看病的人,就仅剩谢印雪了。
他原本是要去找步九照看病的。
结果黑瞳歩医生却先叫了他的名字:“谢印雪,过来,我给你看病。”
步九照倏地抬眸看向黑瞳男人。
黑瞳男人不闪不避,直视着步九照的眼睛,冷冷扯唇:“怎么,你很想给他看病?”
步九照搭在膝上的手攥紧又松开,沉默几秒,面无表情道:“你看吧。”
黑瞳男人轻嗤一声,侧头望着谢印雪说:“你皮肤苍白,没有血色,身体也很冷,所以你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依旧在走动的你,不过是一缕幽魂,你有死尸幻想症。”
从他不等胡利说话,就能断定胡利得了什么病时起,谢印雪就已经知晓:这个男人在决定病人有什么病情上的权限要比步九照大。
步九照如果也能有这样的权限,他就不会放任柳不花说出那样的傻话,活生生把自己脑袋切片变成一朵牡丹花。
故而谢印雪没有做任何无用的反驳,只说:“好。”
话音落下的刹那,谢印雪就呕出一口血,其间还掺杂着些类似内脏碎片的肉块,脸色也更似白纸,仅仅流露着几分属于死尸才有的晦暗。
步九照望着他,眉心紧拧,却一步也不能离开座位。
面对这样的景象,黑瞳男人并没有笑起,反而有些诧异:“身体怎么这样差?”
谢印雪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是不太好。”
黑瞳男人便说:“那我让玛丽给你送把轮椅吧,不然你行动会太过受限。”
作者有话说:
柳不花(举着小镜子):新皮肤真好看,再看一眼。
谢佬:少看一点,会变傻的。
第145章
行动受限?
被黑瞳男人断言患有“死尸幻想症”后,谢印雪就感觉浑身上下都翻涌着一种难以言述的不适和痛楚,用最直白的话语来描述,那就是他虽然还活着,却能感受到身体如同死尸一般逐渐腐烂。
可这样的痛苦对谢印雪来说,在进入“锁长生”的每一天前,皆是他日复一日的家常便饭。
反倒是进了“锁长生”有许多参与者为了活命,愿帮他分担一半这样的折磨与摧残以后,谢印雪才好过了不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