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惩罚区体验时间是二十四个小时,代表着苏鹤亭现实里的身体已经有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食和饮水了。他饥肠辘辘,手脚也因为久坐而冰凉麻木。
大姐头虽然对苏鹤亭有所怀疑,但也没有苛待他,晚饭还是熟悉的大豆饭。苏鹤亭不喜欢,可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伙食了,他待在筒子楼都是吃泡面的。
苏鹤亭对着大豆饭一顿狼吞虎咽,及时补充能量对他来说很重要,搞不好下一秒又需要他打架,别饿肚子是苏鹤亭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和尚看着怪心酸的:“慢点吃,不够还有。”他说完又自嘲,“给你饭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那我的大盘鸡呢?”苏鹤亭用话戳他心窝子。
和尚哑然,片刻后说:“上哪儿给你找那么多鸡去!上次的土豆还是跟人借的,有饭吃都不错了,快别再想着大盘鸡了。”
苏鹤亭吃饭很快,几分钟后又灌了三杯水。解决掉肚子饿的问题后,他长舒口气,没看到大姐头,跟前只有和尚一个人。他对上和尚关切的眼神,坏心眼冒出,又开始套话:“你们以前派去惩罚区的卧底最多能坚持几个小时?”
和尚心里犹豫要不要说。
“我算了一下,”苏鹤亭循循善诱,“我第一次是五个小时,第二次是二十四个小时,第三次岂不是得三十个小时起步?就算我的意识能在惩罚区里撑住,身体却不行。”
“不会的,”和尚以为苏鹤亭是真害怕,安慰他,“最多只有三十个小时。”
——懂了。
苏鹤亭心想。
刑天进入惩罚区的办法果然不成熟,还没有研发出像养殖场那样的营养缸,没法让人长期在线,所以卧底必须定时下线补充能量。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其他卧底,”苏鹤亭说,“真的全被检查员杀了?”
和尚捏着自己方正的下巴,也有点迷茫,但他没有迷茫太久,而是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苏鹤亭:“上次不是说了吗?都被他杀了,一个没留。那个侦查系统,”和尚还把检查员当作侦查系统,“你别看他长得像人,他本质还是系统。你能跟系统讲道理吗?它们只想称霸新世界,奴役全人类。”
“但是很奇怪吧,”苏鹤亭身体前倾,挨到了桌沿,他那只没被改造过的黑瞳里布满怀疑,“按照你的说法,惩罚区里应该全是人类。不然系统在奴役谁?它们就靠惩罚区啊。”
“惩罚区里是有人类,但更多的都是系统伪装出来的NPC。”和尚对这个问题有些招架无力,回答得很牵强,“为了把惩罚区做逼真,它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别上当啊,我上次也跟你说了,如果你在惩罚区里遇见真人,我们会给你发短信的。”
和尚的说法和检查员小队的说法相互矛盾,这两方里有人在说谎,但和尚答话的神态又不似伪装。
苏鹤亭问:“你和大姐头掺和这事多久了?”
“不是掺和,是被指派吧,”和尚神色认真,不想撒谎,“半个月。”
苏鹤亭推开碗筷,非常不爽:“哈——?”他提高声音,“那你俩上次装得像是在一直负责这件事,原来这事以前不归你俩管?”
“我们也很努力的呀,”和尚不明白苏鹤亭不爽的点,“我们接到这个任务后就通宵背资料,尤其是大姐,花了十分的心思。”
这不是重点。
苏鹤亭紧接着问:“那你俩见过以前的卧底吗?”
和尚“啧”一声:“都死了,上哪儿见去?看资料啊,我们刑天资料做得很详细的,跟你们黑豹不一样,我们……”
资料可以作假。
刑天往惩罚区里派卧底的目的不仅仅是找珏,他们肯定还干过什么,才让检查员痛下杀手,甚至不惜全区追踪,一个都没放过。可惜检查员对这件事也一笔带过,没有给他透露更多信息。
苏鹤亭回想他第一次上线,检查员的杀意是真的,真到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是什么让检查员转变了态度,难道就因为限时狩猎?
“……刑天是个有理想的组织,我一直对这个深信不疑。我们和黑豹,不是,我不是在刻意挑衅,只是能和刑天做对比的只有黑豹。我们和黑豹从本质上就不一样,我必须纠正你对刑天的偏见,刑天是绝不会出现……”
“是是是,”苏鹤亭随口搪塞老头,“刑天是具有崇高理想的新世界组织,跟我们腐朽的旧世界军方特装部队黑豹不同。”
“是这样的,”和尚板着脸,对苏鹤亭进行思想教育,“阿弥陀佛,我很早就想跟你说,小苏——”
苏鹤亭说:“你喊谁?”
“我喊你,你年纪轻轻,不就是个‘小苏’吗?小苏,”和尚态度认真,“别被过去错误的价值观影响,黑豹很多规矩都不可取,比如你们那个艾琪结构,它就不符合——”
苏鹤亭无言以对,还是举手打断了老头:“是爱斯基摩结构①。”
苏鹤亭其实不太记得事,尤其是以前的。他知道自己给黑豹干过活儿,还是斗兽场做信息核查的时候查出来的,他本人在此以前对这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为此,他专门去查了黑豹的资料。
黑豹是旧世界军方的特装部队,这个队伍由战争狂傅承辉指挥,信奉爱斯基摩结构,把成员分为“领狗”和“力狗”。排名靠前的人叫“领狗”,享有队伍里的优渥资源,排名靠后的人都是“力狗”,只能吃领狗的残渣剩饭。他们为了任务和测试会相互监视,相互厮杀,彼此间不讲情义。
“就很违背人道,”和尚说到这里想起来,“我听说黑豹的选拔标准都是为反社会变态服务的……你编号是7-006吧?”
黑豹编号越靠前,代表成员本身危险度越高。
苏鹤亭已经忘了这个编号是怎么考下来的,他对上和尚复杂的目光,沉默一会儿,语气很跩:“是啊,厉害吧?”
和尚一脸“臭小子不学好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正道”的表情。
“刑天也没多了不起,”苏鹤亭说,“你们对拼接人礼貌吗?”
和尚虽然还板着脸,但气势已经矮了半头。
“半斤八两,”苏鹤亭伸手拍了下和尚的肩膀,“我走了啊。”
和尚警觉:“你去哪儿?”
“回去睡觉,”苏鹤亭纳闷,“我假期还没过完。”
“不行,你得住在这里。”和尚指了指脚下,示意苏鹤亭不能走出去,“你忘了?大姐说的三天之期还没到呢。”
“你们的意思是,”苏鹤亭说,“在大姐没搞定卫知新以前,剩下两天我都得当囚犯?”
“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和尚继续抱臂,“那卫小老板……”他想到蝰蛇那目中无人的臭德行,“跟你小子犯冲,你俩在事情解决前最好不要碰面。”
“这就是大老板?”苏鹤亭嘲讽,“输场比赛这么兴师动众。”
“养一个满贯王要花很多钱的,”和尚老实巴交,把自己这几天的研究成果告诉苏鹤亭,“我查了一下,泰坦那场卫知新预热很久了,他每把都赌泰坦……你懂了没?这是在做局呢,等大家全押泰坦的时候,泰坦就该输了。”
卫知新养泰坦可不仅仅想要他一路连胜,而是想操控斗兽场赌局,赚别人的跳楼
“你让他赔惨咯,”和尚说,“花那么多钱捧出来的泰坦还没用上,申王也给你打掉了,你说他恨不恨你?”
“早说了赌猫崽,包赚不赔,”苏鹤亭无聊地向后压椅子,“打个比赛还走邪门歪道。”
和尚看了眼时间,起身说:“时间差不多了,你休息吧。”
“就在这儿?”
“一会儿有人把床搬进来,隔壁浴室也通宵开放,”和尚不放心,“半夜别乱窜,走廊里都是值班的。”
苏鹤亭没动:“先把手机还我。”
和尚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丢给他:“早点睡觉。”
苏鹤亭等和尚离开了,才开机。
这手机老古董,开机也要反应半天。
苏鹤亭打开短信,看到隐士和佳丽的留言,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交易场广告。他惦记着蝰蛇的那颗改造眼,专门连网上去看了看,关注的人不少,但开价的很少。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碍于卫知新的面子,没几个人敢买。
苏鹤亭往下翻,看到条评论。
阿修罗:卖吗?我要。
评论是苏鹤亭进惩罚区以前留下的。
苏鹤亭回复:还在?卖。
此刻已经快十一点了,苏鹤亭原本没报希望,但是对方几秒钟后就回复了他。
阿修罗:联系我。
苏鹤亭根据对方留的账号添加,谁知搜索出来是“已添加该好友”。他挪开拇指,看到该好友的备注是“谢枕书”。
苏鹤亭:?
苏鹤亭:阿修罗是你?
谢枕书:嗯。
苏鹤亭:你是不是看卫知新不顺眼。
苏鹤亭:等等,泡澡的时候为什么不要?
谢枕书的回复慢了两秒:你在哪?
苏鹤亭没回。
仿佛发觉到自己的问题过界了,谢枕书又发了一条:=w=
苏鹤亭:。
苏鹤亭:你被盗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