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燥热, 可是皇帝却迟迟不见,这不是明显地下脸子吗?
尉钟在宫门前候着,汗水也顺着脑门直往下淌。被圣武帝这么一晾晒,他也是后知后觉自己太过托大, 怎么忘记了皇帝是最厌恶别人摆布他的?
于是这脑子里飞快想着该是如何应对。
只是老国舅被这般的晾晒, 不多时,宫里的也全知道了。
尉太后听了,气得脸色都变了, 觉得凤离梧因为那个姜秀润太过小题大作。
可是她发脾气,凤离梧现在已经是不甚搭理了,而凤鸣宫那里, 也不让她去, 就算是要给父亲求情,都没个去处。
那天, 尉钟被晾晒了半响后,终于见到了皇上。
只是君臣二人见面后,尉钟是诚惶诚恐地向皇帝请罪,请求重罚尉珊唐突了皇后之罪。
现在正在用兵时,凤离梧也不好太妄动尉家, 便是语气平平道,皇后的男装英姿的确是有些风雅迷人,那尉珊一时走眼, 看上了皇后也是有情可原。只是女儿家竟然这般不检点, 荒郊旷野的也能衣衫不整地沐浴, 直愣愣地往人的身上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乡野里出来的村妇呢,说出是尉家世家的女儿,都给尉家丢人!
尉钟只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便请安退去了,压根没有再敢去见皇后。
至于那个尉珊,从牢里放出来后便被送到了庙庵里教养身心去了。
只是尉家再不敢往皇帝的身边塞人了。
而三郡的战况胶着了一段时间后,战况也终于发生了偏颇转变。
凤舞侵占的那几个郡县虽然是产粮的大郡,但是自从三郡兵马侵占后,赋税加重,比较着大齐统治时,增多了三成。产的粮食,农夫们竟然留不下多少,尽数要供给三郡的兵马嚼用。
这样一来,一大家子一年辛苦到头,却要活活地饿肚子,这让乡民们如何能忍受?
而另一方面,就在大江对岸,齐朝因为早些年修筑了水渠工程,将水引入了许多荒地草甸之中。骤然多了许多亟待开垦的良田。
农司颁下文书,只要能开辟荒田五亩,便可去官府领取三亩地契,另外两亩化为公田,一并交由耕种,待得秋收时,公田产粮达到一定的担数便可减免赋税。
这样的文书已经公布,许多邻国无地的荒民都被吸引过来了。纷纷来到大齐开拓属于自己的田地。
而且只要手艺扎实,犁地齐整,是个干农活的好把式,还可以去各个郡县的官府,免费领取种子。
这样一来,江水两岸立刻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算在三郡有良田屋宅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一家子忍饥挨饿,若是缴纳的数目不对,还有可能被官府抓去。
与其这般,倒不如渡江去大齐统治的郡县里去谋求些营生。
这一开始,乡民们的转移倒也不显山露水,只不过是各家一些年轻的劳动力自己偷偷搭船渡江来齐地探探深浅。
可当他们尝到了甜头,开垦出了良田立稳了脚跟后,立刻便通知了家人,将自己的亲眷从江对岸接了过来。
这乡里乡亲的,肥得流油的美事都是遮拦不住的,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的传扬开来。
到了盛夏时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旱席卷三郡,而乡民私逃的风气骤然成灾,竟是一个村里一个村里的人偷偷渡江逃离。
待得凤舞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时,产粮的几个大郡县已经逃了大半的劳动力,有些偏僻的村落竟然已经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了。
凤舞听闻手下人的汇报,勃然大怒,急急派人沿着江岸阻拦,一旦
就这样,靠着滴着血的刀尖,这才堪堪刹住了私逃的风气。
北齐的这位皇帝,先前的精力全用在了军事上,这产粮的事情,只要有肥田人力,有什么可忧愁的?是以他先前也不怎么关注。
如今眼看郡县的好劳力逃跑得七零八落,来年军队的粮食无以为继,凤舞大为光火,这才细细追查。
可是这一查才发现,乡民们所承受的几多赋税,压根不是出自他的命令,而是叛逃过来的两大世家的人私下颁布了重税。
毕竟从洛安来到三郡的这帮子世家,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这骤然来到了荒僻之地,修建华屋美院,重新置办田产,哪样不需要银两?而且逃离洛安时屋舍田产尽都抛下了,那可是一大笔钱财,再要他们自出,可是一百个的不情愿,总是要算计着再多捞取些油水才好。
当凤舞搞清楚这一点时,是勃然大怒。
那两大世家明明个个腰缠万贯,肥得流油,却要刮蹭几个郡县苦寒百姓的油水,这等子的涸泽而渔的行为,着实叫凤舞恼火。
他突然觉得当初那两大家过江叛逃时,怎么这般的顺畅,难道凤离梧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而自己这般敲锣打鼓,恭迎而来的几船世家,如今看来,倒像是一只只饱食终日的硕鼠,吃完了大齐的粮仓,又钻到他三郡的米缸里颐养天年来了!
可是他想明白了后,又不好直接找那两大家的族长斥责。
毕竟这两大家是高举扶持二皇子正统的旗号过江而来的。他当大大的褒奖重用,才能给江对岸还未投诚他的世家们打下样板。
如此一来,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是这位满肚子的邪火,不找人发泄又实在难忍。
这位居宫里的世家女——杨皇后就成了现成的泄气沙包。
当天,凤舞临幸后宫,却因为一碗甜羹的温度不对而勃然大怒,斥责着杨如絮毫无皇后的才学。
凤舞骂得毫无掩饰,只拿了大齐的姜秀润来比较着他的这位皇后。
那姜秀润文能□□定国,为大齐设计开凿了受益百代的水渠工程;武能百步穿杨,当年在波国蝎城射瞎了来犯敌首的一只眼。
可是她杨如絮能做个什么?竟是整日里只知道往后宫里塞着各色的女子,却不思该如何做个贤后,辅佐夫君的百年大业。他也是倒了大霉,要了凤离梧舍弃不要的破烂货色!
杨如絮一直在杨家养尊处优,正经的世家姑娘哪里会听闻到这等子的恶毒咒骂。
更何况他竟然拿了那姜秀润跟她作比较。难道真是当她不知,他整日里闲来无事便看着姜秀润的画像。
依着她看,凤舞如此急切的造反,恐怕不只急于要夺下大齐的万里江山吧!更是要急着夺兄长之妻,睡透了他的长嫂呢!
当时便是一个忍不住,只回问了那书斋画像的事情,再问她给他找来的那几个,他哪一个睡得不满意了?怎么好吃饱喝足,转身冲着端茶送水的骂娘!
一时间,杨皇后满腔的激愤涌了上来,竟是跟皇帝互骂到了一处。
杨如絮也不傻,自然知道凤舞如今要倚重两大世家。若是今朝被他骂得顺了口,以后她在宫里如何立足,坐稳这个皇后之位?
可是凤舞的邪火,压根不是因为这宫里男欢女爱之事。
他看杨如絮还得理不饶人的顶嘴,戳破了他心里的隐秘,登时火起,竟然直接给了杨如絮一个响当当的嘴巴,然后冲着她喝骂着杨孟两家干的丑事,直道着来年等着一起饿死在三郡吧!
杨如絮听得心内一惊,这才明白凤舞今日找茬翻脸
不过杨家知道了信儿,自己兜顶不住,又连忙寻了孟家族长孟津商议对策。
不过跟着孟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轻纱遮脸的男子,便是一起隐匿在凤舞身边的秦诏。
他如今在两家族长的面前,倒是袒露了身份,自言是秦家的秦诏。
而杨孟两家,看到秦家原来也在凤舞这边布下暗线投诚,心里更是安稳了一些。
当杨家族长说了凤舞大怒之事后,秦诏倒是不慌不忙道“那些个赤脚的百姓,不过是些无头的苍蝇,听风是雨,顺风而动。现在他们听闻去大齐可以免费得田地,免赋税,自然要去尝一尝甜头,可是若他们发现这甜点吃下去要命,你们说他们还会再吃吗?”
孟津觉得秦诏似乎是有些法子,便探身问道“秦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大齐是诓骗了那些乡民不成?”
秦诏饮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道“这件事情,在下已经布置了甚久,如今倒是要验看一下成效了。若是皇上指责二位,倒是不妨跟圣上言明,现下大齐看着红火,最后却是要背负诓骗乡民背井离乡,抛弃祖业的骂名的!”
孟津不耐他卖关子,便道“有何良计?还请秦将军照实说来?”
秦诏微微一笑,因为刀疤而显得笑容有些扭曲变形“那边的郡县司库的小吏,已经被我重金收买埋下了暗线,如今,正是入夏二播的季节,他们现在发给乡民也都是炒熟的种子,他们种了一夏,却连种子都不发芽,你说会不会造反生事呢?”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