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直觉上的不安,谢清瑶在王府中不断踱步,每隔一刻钟,寒王妃就要问一声,“谦儿回来了吗?”
得到的却永远是否认。
不过这样也好,回不来就证明北夏公主死了,陆谦要被留下问话。
春禾的家人都在谢清瑶的手中,这个婢女自会为了她的家人将所有罪责一并担下,并指认谢家。
谢清瑶不断祈祷,事情能一定顺利。
前去打听消息的嬷嬷回来便到谢清瑶跟前复命,“王妃,老奴打听到,大公子和春禾一并被留到刑部,王爷方才同小谢大人一块儿进宫去了。”
谢清瑶一块大石方才彻底落地。
理所应当的认为陆谦和春禾之所以被留在刑部大牢里是因为毒死了北夏公主。
寒王之所以会进宫也是为替长子求罪开恩。
谢永福进宫则是要为自家脱罪。
万幸万幸。
谢清瑶眼中迸发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如今,事情又朝着对我们有利的一方面开始发展,相信用不了多久,不过刚刚离开刑部大牢的谢春晓就要重新进去。”
诚然,春禾的指认可能并不足以完全证明北夏公主是被谢春晓所杀,但大周需要一个替罪羊,来给北夏一个交代。
谢春晓是最合适的人选。
哪怕她什么都不能做,也照样得死。
即便皇帝心里知道,真正害死北夏公主的人其实是她,但也不可能当真将她给揪出来,给北夏公主抵命。
皇帝总要考虑寒王的颜面,还有她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
曾经她因这个孩子的生父很厌恶这个孩子,但如今看来,这孩子确实是她的福星。
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即便她犯了天大的过错,所有人也奈何不了她。
寒王妃甚至着人炒了几个小菜,拿了一壶酒来庆祝。
酒意微熏,寒王妃有些醉了,她好像看到谢春晓被处斩,而她妻凭夫贵,成为了整个大周的皇后,不由痴痴笑了起来。
寒王同皇帝身边的公公一同来到寒王府,久久等不来寒王妃接圣旨。
于是寒王亲自去叫寒王妃,便看到王妃这样撞状似癫狂的模样,忍不住一阵气闷。
这种关头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喝酒?
她如今唯一的利用价值也就只剩下她腹中的那个孩子,结果她还蓄意饮酒。
倘若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要将她给千刀万剐。
寒王什么话都没有说,整个人阴沉的可怕,径直将寒王妃提溜到外头。
微寒的冷风让寒王妃有些庆幸,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寒王也没有废话,直接按着她跪到了地上。
宣旨公公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王妃谢氏,妇行有亏,与外敌勾结,残害有功之臣,不思毁过,反而欲杀人灭口,可谓丧尽天良,格去王妃之位,赐绞刑,于三月后行刑。”
谢清瑶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圣旨一定是写差了,该赐死的应该是谢春晓。
然而那句“三月后”行刑却又无比清晰的提醒着她,圣旨确实是给她下的。
因为要顾忌她腹中的孩子,所以不能立即行刑。
不是普通的刑法,还是绞刑。
当众实施绞刑。
她无法成为皇后,还要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奸诈小人。
谢清瑶有些接受不了,她不过刚刚触摸上寒王的一片衣角,就被寒王给躲开了。
“贱妇,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而今便该闭门思过,等待三月之后的到来。”
寒王接下圣旨之后,近乎于残酷的让人将寒王妃给带到别院,并且软禁起来。
往后数日,寒王再没去看过寒王妃,不,如今已不能叫她寒王妃,而是罪人谢清瑶。
反而托舅母沈夫人替他与梁侯接触,欲娶梁侯之女为寒王妃——虽然事情是谢清瑶所做,但寒王如今到底是三婚了。
而且他前两任王妃的下场都不太好。
谢清瑶就不必说了,寒王的第一任王妃乃是由太后亲自给寒王挑的,是太后身边的女官,毫无身家背景。
嫁过去为寒王生下一子后过了几年,便病死了。
诚然这一切与寒王无关,但看起来总是不那么吉利。
清贵文臣原本就是寒王一派,他娶了也没甚用处,只能从武将这边入手。
但武将这边,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不吉利的寒王。
只有梁侯不在乎,且愿意与寒王结盟——梁侯当初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寒王,为的也就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寒王做正妃。
而今谢清瑶被废,一切顺理成章。
谢清瑶被幽禁在别院里,以往她的心腹尽数被寒王发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但谢清瑶依旧不想死,小郡主陆采莲曾偷偷的跑过看望她。
陆采莲不敢相信,不过短短几日,她的母妃便落魄成这个样子。
她是谢清瑶的亲女儿,对谢清瑶只有恨铁不成钢,以及深深的联系。
“母妃,圣旨上所说的罪名都是真的吗,母妃即便心中对楚修和谢春晓有怨恨,但也不该伙同北夏人做出这样类似于叛国的事情。”
陆采莲还是有几分少年意气的,“闹成如今这个样子可怎样是好。”
“女儿不想没有母妃,还有母妃腹中的弟弟,难道要一出生就没母亲吗?”
谢清瑶与陆采莲抱头痛哭,“是母妃错了,莲儿,你替母妃去求求你外祖母,她那人一向心软,许是会替母妃求情。”
她也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只是没办法。
她与寒王夫妻十载,十分了解寒王,那是个心硬如铁的,她如今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他不会救自己。
她打小在谢侯府长大,养父养母对她总是有几分情分的。
陆采莲道:“好,我替母妃去求情。”
她出了别院,寒王妃面上再无一丝痛苦的模样。
她打小也是被谢侯府娇养着长大的,没受过一丝苦,更甚至可以这样说,她要比谢春晓更为养尊处优。
因为她嫁的男人是亲王,而昔日里谢春晓却嫁给了一个商户。
谢清瑶以为,从二人嫁人的那时起,一切都注定了。
她拿了一手好牌,日子合该过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但失败来得猝不及防,她如今为了活命,还得让自己的女儿去跪在谢春晓的跟前。
想想还真是讽刺。
不过不怕,只要她能活下来,她一定不会让这些人好过的。
谢家一众人,包括对自己毫无一丝夫妻情谊的寒王。
谢清瑶深深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陆采莲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