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晓微微一笑,“这也没错,但皇后确定,倘若寒王做了皇帝之后,真的会善待您,善待您的家人吗?”
“客观上来说,若寒王做了皇帝,可能早期因为要依仗荣谢两家给他打江山,依旧会给我们两家无上的尊荣。”
“然如今战事渐平,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便不会需要我们,到时候来个过河拆桥,提拔自己人上去,一点儿也不奇怪。”
荣皇后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对寒王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寒王性本宽和,应该不会如此。”
“他会如此。”谢春晓只得无奈的点破一个事实,“任何人只要坐在皇位上,就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即便是今上。”
“身为皇帝,多疑是本性,他不会容许有任何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更何况,皇后当真觉得自己了解寒王吗?”
荣皇后听到这个,突起了兴趣,“寒王可是你的亲姐夫,你不帮着自己姐夫说话,却来同本宫说这些,莫不是寒王做了一些什么事?”
谢春晓点头,“是皇后这样想的没错,不过我做这些,不是因为私仇,而是为了我们荣谢两家。”
荣谢两家互为姻亲,也自来同气连枝。
荣皇后对争权夺势没有兴趣,但身为皇后,天然对这些就是敏感的。
“那依你说,既然谁做皇帝,都不会对我们两家放心,那......”
岂不就是无法可解了?
“当然是有法子的。”谢春晓眉眼之中狡黠尽现,“若换一个可以由皇后所控制的太子,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人,最好年龄小一些,学识少一些,听话一些,懂得感恩一些。”
谢春晓说起这些的时候,脑海中突兀的闪现出陆湛的身影。
若说这些条件,全部合适的,大抵只有陆湛了。
陆湛打小在青楼长大,没念过什么书,即便后来在王府,江陵王妃为他请了专门的老师,但同打小便启蒙的人也是不能比的。
他十分听江陵王妃的话。
再者,他也确实是个很懂得感恩的孩子。
“皇后可择藩王之子,养在身边,充作太子,您给他无上尊荣,他理所应当的感恩您。”
这也是谢春晓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荣皇后大抵明白谢春晓的意思,“这话你同我父亲和谢侯说过没?他们是什么意思?”
谢春晓摇了摇头,“荣国公和我父亲其实都对这些皇权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但是别人不信。”
这个别人,就是上位者。
即便是谢侯和荣国公可以卸去爵位,上位者也会以为他们是以退为进。
还会被人怀疑是上位者苛待老臣。
这本就是一道难解的题。
谢家还好些,但荣家是后族。
进退两难。
荣国公说自己清心寡欲,荣皇后说自己不屑皇后之位,没人会信的。
“可本宫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荣皇后百无聊赖,“更何况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只是皇后,没能耐说服皇上。”
谢春晓对此早有准备,“但皇后可以说服太后,或许也不叫说服太后,或许太后也是这么个想法,只是皇上不答应。”
“您可以做太后与皇上之间沟通的桥梁,促成他们共同答应此事。”
荣皇后虽然称不上是个好皇后——自沈贵妃进宫后,意图夺权,索性她直接将宫权就给了沈贵妃,自个儿乐得清闲自在。
但她还算得上是个好儿媳的。
起码对太后,她晨昏定省,无一日有过懈怠。
太后不喜嫡亲侄女沈贵妃,反而对皇后很是和颜悦色。
荣皇后依旧有些疑虑,对寒王昔日的了解,让她不会轻易相信寒王会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尤其,她是真的懒。
只要不是牵扯到身家性命的事情,她不想动手,花心思去做这些事情。
“我们可以试探寒王。”谢春晓看出了荣皇后的疑虑,只得无奈道:“皇上与皇后有嫡公主,若流传出皇上有意令嫡公主为皇太女的消息,寒王必定坐不住。”
嫡公主陆妍是皇后唯一的女儿,母女连心,若有人感动陆妍,荣皇后定然是跟那人拼命的。
“妍儿?”荣皇后顾虑重重,“不行,若是妍儿因此有了危险......”
女儿的性命是不能被拿来做试探的筹码。
谢春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所以,皇后也知道,皇位这个诱惑摆在面前,任是做出什么样的事,也不稀奇。”
身为母亲,是不会愿意让女儿有一丝一毫危险的可能的。
荣皇后觉得有些头疼,她天然不喜欢想如此复杂的事情。
“但寒王不同,他与今上名为兄弟,但因今上大上他十岁有余,故而今上待他如兄如父,作为回报,他理应待今上的女儿如同亲生。”
“换言之,若他胆敢有一丝一毫对公主们不利的想法,便是不懂恩义。”
“那这样的人,以后的行事作风,其实也是显而易见的。”
谢春晓继续说道。
“我知道皇后性子简单,但关系到皇后与公主将来的安危,便是为了公主,您也应该多想想。”
她有些无奈的告退。
荣皇后觉得很累,但依旧睁着眼睛,去理清谢春晓方才说的话。
身为无子的皇后,倘若将来必须要倚靠寒王过活,寒王当真能保证她女儿尊荣的一生吗?
太难了。
她怎么就没有给阿妍生出个同胞兄长或是弟弟呢?
若是血脉至亲,怎会有这样的烦恼。
但事实便是,几年前太医便有论断,皇帝大抵是不能使人有孕了。
荣皇后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若是真如谢春晓所说......
恰逢此时,皇帝过来了,扔给荣皇后一个折子。
“皇后且瞧瞧,今日早朝之时,竟突然有人奏请立阿妍为皇太女,真是好笑,谁不知道咱们阿妍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女生,胡闹极了。”皇帝将此事作为笑谈说给荣皇后听。
荣皇后眉心就是一跳,“是吗,那旁人怎么说?”
皇帝道:“旁人也笑这人异想天开,女子怎可为帝?”
“是呀,女子怎可为帝。”荣皇后舒了一口气,旁人应该也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她的妍儿只是公主,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的地位,不该会成为寒王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