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莹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下去。
张远将妹妹给放下去。
“莹莹,哥是为了你好。”张远是个直性子,几不用张莹莹质问,自己就将一切和盘托出。
张莹莹仇恨的看向张远,“哥,为什么,娘死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明知道我想留在甄家,我不想回去过苦日子。”
张远无力道:“寄人篱下,勾心斗角,那真的是你想过的日子吗?”
“是的!”张莹莹道:“我只要留在甄府,熬过这几年,便能凭着甄家的关系高嫁,一切都值得,但你毁了这一切,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背过身去,身子颤抖,既恨谢春晓母女,又恨张远。
有心说狠话,但她被甄老爷赶了出去,只能依靠胞兄张远。
这时甄老夫人递出橄榄枝,“莹莹,你如今既无家可归,不妨跟着我老婆子,和我家承嗣做个伴儿。”
起初,张莹莹怀疑自己幻听了,毕竟甄家那个老太婆,一向高高在上,怎肯收留被扫地出门,落魄极了的小小孤女?
张莹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再看向甄老夫人,见对方并没有玩笑的意思,到底心动,手指不住的颤抖,紧紧握成拳,鼓起勇气问道:“老夫人为何要收留我?”
老夫人目光越发慈爱,“你和我孙女差不多大的年纪,本该被护在父母羽翼之下,却命途多舛,少而失父,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看人眼色行事,而今又失母,一个人寄人篱下,却无一人怜你爱你,有的只是别有用心的算计,就连你嫡亲的兄长也因为谢氏的蝇头小利背叛你。”
“你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照顾你,也是看在你早逝父亲的面子上。”
甄老夫人充满沧桑的话语令张莹莹不由得想起过往,想起这些年与张娘子相依为命,被人欺凌的那些日子。
上天待她们母女不公。
明明同样是人,却有人从一出生起便占尽了一切的天时地利人和。
她疯狂的嫉妒着那个分明要比她小,却总是一身珠光宝气、娇憨可爱的甄宝珠。
若她出生于富贵之家,定然也有如甄宝珠一样娇憨天真人人爱见。
偏偏她此生都不能拥有。
她娘付出生命也没能得到甄老爷一丝怜悯。
她绞尽脑汁却也败在她们母女的手下,被扫地出门。
一时间张莹莹泪如雨下。
甄老夫人上前,将张莹莹抱在怀中,拍了拍张莹莹的后背。
张莹莹抱住老夫人的身子,“老夫人,我跟您走,从今往后您便是我的恩人,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跟着甄老夫人离去,只留给张远一个后背。
张远怔怔的望着妹妹的后背,他知道,经此一事,他此生或许与妹妹都再无缘法,心中蓦的感受到一丝悲凉。
他对妹妹恨铁不成钢,可更多的还是怜悯。
妹妹与他不同,不曾得到父亲半点教导,方才走了歪路。
张远生出无力之感,生怕将来妹妹步了娘的后尘,蹲在墙角发呆。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张远抬头,少女眼中尽数被笑意渲染,他忙低下头来。
甄家宝珠,明媚若骄阳,令他不敢直视。
甄宝珠递给他一串糖葫芦,依稀望着甄家老夫人和张莹莹的背影,悠然自得的说道:“你知道你妹妹为什么不跟着你这个嫡亲的兄长走,反而跟着我那明显不安好心的祖母走吗?”
张远茫然道:“是因为我做了对不住妹妹的事。”
“非也非也。”甄宝珠吃了一只糖葫芦,酸甜的味道萦绕在口中,只觉通身舒畅,用童言稚语说道:“因为张莹莹本心喜好攀附,嫌贫爱富,而你家太穷了。”
“倘若将来你能高中,进入官场,她又哪里还会在乎你有没有向着她,有没有背叛她呢?”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会将你视为真正的兄长,尊敬你,孝敬你,你的话她也才会听。”
张远怔怔的抬头,咂摸着宝珠方才的那些话。
不得不说甄家宝珠,虽然人小,但这话确实很有几分道理。
他与其在这儿悲秋伤春,不如投身书海,等到了年龄,前去科考。
毕竟似他这样毫无关系的普通人,想要为官为宰,只有科举。
但他又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因与甄夫人的这一段缘法,他有了一个好老师,虽然老师年迈,但确实学识渊博,教给了他很多道理。
再度看向甄宝珠的时候,张远眼中充满感激,“听宝珠姑娘一番话,令我醍醐灌顶,我在这里谢过宝珠姑娘,还有姑娘的糖葫芦。”
他举起糖葫芦,笑了笑,周身的苦大仇深感褪去了一些,更多了一些少年气。
张远本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
宝珠咬着糖葫芦,清脆的响声尤为悦耳,歪头笑道:“不是姑娘,是妹妹哦。”
她朝着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宝珠小跑着到了谢春晓的住处,“阿娘,我刚刚在外瞧见祖母带走了张莹莹,该不会要对阿娘做些什么吧。”
小姑娘叽叽喳喳着,诉说着对阿娘的担心,偏偏本尊在那里悠闲的哄着孩子。
谢春晓望着甄惜珠圆润的小脸,虽然眉眼还未长开,但隐约可见秀气,“你小时候呀,小脸要比惜珠还要圆润上几分。”
她同甄宝珠比划了比划,“圆圆的,像个福娃娃,人见人爱。”
宝珠摇了摇阿娘的手臂,“阿娘,你不怕吗?”
“急什么。”谢春晓无奈道:“便准你祖母先下手为强,难为娘便不会反击吗?不急不急,好戏刚刚开锣。”
谢春晓将甄惜珠放在小榻上,哼着小曲哄她睡觉。
这时徐管家匆匆而来,“夫人,吴家夫妇一行人寻上门来,要我们甄家将他们的儿子还给他,老爷一头雾水,刚刚出去,让老奴来通知夫人。”
谢春晓头都不抬道:“惜珠这会子离不开我,且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