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御风怕弄伤她的手,只能任凭她踢,但又架不住她拼尽全力想要挣开他,只能喊来医生给她注射镇定剂。
不一会儿,温南柠安静下来,整个人陷入昏睡。
她巴掌大的脸陷在枕头里,整个人显得小得可怜。陆御风捏着眉心,对这样的她感到束手无策,又满是心疼。
他全程目睹了这一切,更觉得不能就这样不管她。
陆御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查季珊的出殡日。
很快,助理就反馈回来。
下午两点。
陆御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拂去她脸上的发丝,心中微叹,倒还可以再睡两三个小时。
再醒来的温南柠表现得异常安静。
她乖巧地任凭护士给她换点滴,像是接受了季珊的离开,整个人非常配合。
陆御风推门进来,见她这样很是欣慰。
他走到床前,弯腰看她,“两点是你母亲的葬礼,我送你过去。”
温南柠长睫微微抖动了一下,继而点头。
陆御风松了一口气。
这小妮子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真要发起脾气来力气大得很。
他的腿到现在还有点痛。
不过她既然能想通,那最好不过了。
陆御风送她去参加葬礼,墓地选在襄檀公墓山顶,周围环山绕水,视野绝佳。
温南柠没有走过去。
雨后潮湿,湿气像从地面蒸发出来,远远看过去,墓地周围都是烟雾。
裴晟和裴欣欣以及一些裴家的亲戚站在薄雾中,静静地完成仪式。
温南柠站在远处,表情淡淡地望向那一处。
直到那些人离开,她才缓缓走过去。
季珊的照片里笑意盎然,温南柠看着,觉得是她在呼唤自己。
眼泪便不听使唤地流出来。
陆御风简单地作了揖,退后几步,给她单独的空间。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转过身,看向陆御风,“这两天麻烦您了,很抱歉。”
不仅全程当她司机陪护,被她这么打骂都没有生气。
她对自己的行为有意识,可当时她控制不住自己。
陆御风垂眼看着她,单手插在裤袋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没事就好,现在要回去吗,我送你。”
温南柠愣了下,“我先回一趟裴家。”
陆御风颔首,开车送她回了裴家别墅,温南柠让他先走,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点了一根烟,在车里等他。
温南柠回来拿季珊的遗物,一进门就看到裴欣欣在哭,裴晟坐在对面,脸色复杂又沉痛。
季珊的死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这么多年,两人感情也算融洽,当年用她来威胁温南柠,也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听着女儿说出被威胁的事,一张脸沉得吓人。
在女儿和已死的妻子之间,他只能选择前者,他会多少烧些纸钱,希望她在下面也能过得衣食无忧。
温南柠的出现让两人为之一怔,裴欣欣更是吓得跳起来,指着她冷斥,“你来干什么!”
温南柠勾了勾唇,瞥了一眼她脸上的泪痕,以为她是为了季珊而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亲生女儿呢,这眼泪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些。
她没多说什么,朝裴晟看了一眼,“我去拿我妈的遗物。”
说到底,裴晟面对温南柠是心虚的,加上刚知道季珊的死因,一时心软,“去吧。”
季珊因身体不好,这两年和裴晟都是分房睡。
温南柠推开她的卧室,那种独属于季珊的味道立刻扑鼻而来,她定定地站着,感受了一会儿,起身去找季珊的日记。
季珊曾经和她开玩笑,说若是哪一天她走了,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就是那本日记。
所以,她才来。
不然,凭她和裴家的这些龃龉,她才不愿意来。
日记本在季珊的保险箱里,温南柠按了密码,打开保险箱,里面果然躺着一本厚厚的本子。
她拿出来就往外走。
裴欣欣拦住她,提防地盯着她,“你拿了什么?”
季珊走了,她所有的钱财都是属于裴家的,温南柠没资格拿走。
温南柠摇了摇手中的笔记本,“一本本子而已,你也要和我抢?”
裴欣欣脸色这才缓下来。
“我可以走了吗?”温南柠指指门,面无表情地问。
裴欣欣错开半步,让温南柠走出去。
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或者再用车祸来怼自己,她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出去。天阴沉沉的,到处都是雾,裴欣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一种她即将要消失的错觉。
温南柠走到别墅岗亭,发现陆御风车还停在那,她走过去,“您还没走。”
“嗯,都送到这了,上车吧,送你回公寓。”
温南柠思忖片刻,开门上了车。
一路上,她的表情都很平静,似乎把所有的悲伤都留在了昨天。
陆御风偶尔侧脸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绷直的下颌线。
不一会儿就到了公寓。
陆御风没上去,他已经一天没回公司,很多事都等着他处理,但他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想着便给霍青央打了个电话,然后才驱车离开。
温南柠回到公寓,因为天不好的关系,房间的光线昏暗,她也没有开灯,抱着日记本走回卧室。
她躺在床上,打开日记翻了几页,里面是季珊记录这些年温南柠成长点滴。她翻着翻着看到一句话,
“南柠如果知道我骗了她,会不会恨我呢,可是我不忍心告诉她她的爸爸已经死了,我那么爱你,如果不是你死了,我一个人无法给南柠更好的生活,又怎么会嫁给裴晟呢?所以,我骗了南柠,只告诉她我和你离婚了。”
温南柠仰着头,阻止眼泪流下来。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她的生命也只剩归途了。
……
昨天一场大雨,迫使明犀中断了监视,自从沈歆容来闹过一次后,他就被派来保护温南柠。
他跟车跟丢了,自罚在公寓楼下蹲了一夜,见到陆御风送温南柠回来便赶紧通知纪宴西。
纪宴西是憋着气来的。
他昨天不过去外地出差了一天,结果她就跑去和陆御风玩失踪,还夜不归宿!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他们消失的一晚上又去干什么了?
纪宴西冷着脸,决定一见她就先发制人质问她,他推门进去,见屋里没开灯,他打开玄关灯,冷腔冷调地喊了一声,“温南柠?”
然而没人回她。
难道昨晚太累了,她在睡觉?脑子里把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脚下却没停,他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直接推开了卧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整个人呆在原地,床上的女人胸口放着一本日记本,左手垂在床沿,手腕上一道刺目的红,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