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珊原本觉得没什么,但三年未见的女儿忽然出现在眼前,一下便红了眼眶,“南柠—”·
兰姨听到响动从厨房跑出来,见到温南柠也是满脸惊喜,“小姐,你回来了?”
温南柠脸色缓和了些,“兰姨,家里有烫伤膏吗?”
“有,有,我去拿。”
温南柠扶着季珊去冷水下冲洗了会儿,看着没起泡才放下心来。
她又转身回到客厅,裴欣欣倒没走,脸上露出几分惊慌,不知是被季珊吓到还是因为温南柠。
兰姨拿了烫伤膏给季珊涂上,又去收拾了弄脏的地面,弄干净后躲进了厨房,不敢再出来。
客厅的气氛很诡异。
大概是温南拧的目光太过冷淡,裴欣欣僵了一会儿才讪讪开口,
“姐姐,你回来了?”
因为季珊在,裴欣欣还算记得裴晟的叮嘱要瞒着温南柠坐牢这事,所以她很巧妙地用了“回”这个字。“欣欣,我不在这些年,你就是这么对我妈的?”
温南柠语气淡淡,却让裴欣欣倍感压力,她自然听得出她言外之意,表情僵硬起来。
季珊不想她一回来就和裴欣欣闹矛盾,“欣欣也是不小心,我没事。”
裴欣欣握了握拳,没有反驳。
她对季珊始终有怨恨。
当初裴晟和她亲生母亲离婚后,她一直想方设法让两人复婚。
可是后来季珊带着温南柠进了门。
她就把这两人恨上了。
即使季珊对她很好,可到底不是亲妈。
加上温南柠替她坐了牢,每次见到季珊她都觉得膈应,连带着脾气也越发不好。
刚才季珊让她喝点醒酒汤再走,她嫌烦推开,然后就发生了那一幕。
温南柠收回视线,转向季珊,三年不见,她气色并没有转好,肤色晦暗,让她不禁担心,“妈,你身体怎么样,为什么气色这么差?”
季珊眼中带泪,刚想抱抱女儿,想说她很好。
可下一秒想到温南柠一走三年,连电话短信都没有一个,不免胸闷气短,推开她的手,“你还记得你有个妈?这三年你不过是出国上个学,为什么一趟都不回来?甚至连我做手术都不回来看一眼?”
温南柠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学校课业重,所以才没回来。而且当时临时接到入学通知,你又在医院,我偷偷去看你了,还给你留了信,没有当面和你说是怕你担心。”
这些借口,说来漏洞百出。
骗季珊却绰绰有余。
不然三年过去,她若是心思深应该早就发觉异常了。
平时对自己形影不离的女儿,怎么可能会突然出国消失三年。
但季珊是那种单纯到极致的人。
只要别人说,她就信。
温南柠说了,她心里那些怨怪立马就没了,“我没事,一直在吃排异的药,脸色不好是吃药的原因,没其他毛病。”
温南柠这才放下心来。
母女俩又聊了一些,当听到她找到工作要在外面住时,虽然第一反应是反对,可后来想了一下姐妹俩的关系,就勉强同意下来。
季珊精神不太好,坐一会儿就觉得累,温南柠想让她休息,答应下次再来看她,季珊才肯回房。
看着她躺下,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她今天回来除了看看母亲,还是回来表明立场的,在玄关处见裴欣欣特意等在那里,温南柠嗤了一声,穿鞋离开。
裴欣欣拦住她,“你以后什么打算,你不会和珊姨说吧?”
温南柠一眼便猜到她忌惮什么,被季珊知道真相事小,把她罪犯身份揭露才是她害怕的事。
毕竟当时是要判五年的,是温南柠表现良好才改成三年。
如今追诉期没过,若被人知道她才是罪魁祸首……
温南柠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盯着裴欣欣几秒,眼神直勾勾的,裴欣欣心虚,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别扭地错开视线,耳边传来温南柠低沉的声音,“你好好对她,我自然隐瞒,不然……”
不然,别怪她撕破脸。
潜台词彼此都明白。
裴欣欣表情一寸寸皲裂,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她过够了,她阴暗地想,温南柠为什么不死在监狱里
不是说监狱里各种恐怖的事情都有吗?
可她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将她表情悉数收进眼底,温南柠像是能猜到她所想,唇角勾起一抹冷而诡异的笑,让素颜的她看上去竟有几分邪。
裴欣欣眼皮跳了跳,被她这个表情吓到。
温南柠凑过去,附耳一字一句压着声道,
“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年在监狱里怎么熬过来的?吃不饱,还要被人欺负,晚上不敢睡太死,就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这么熬了三年,当年的傻白甜早就死在监狱里了,你现在敢再在我或者我妈身上动念头,我会把你也送进去尝尝这种滋味。”
温南柠的声音明明很清冷动听。
听在裴欣欣耳朵里却像是夜鬼哭泣,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她一想到如果进监狱的是自己,便忍不住打起寒颤来,见鬼一样地瞪着温南柠。
心里明明怕得很,嘴上却不服软,“我不信你有这样的本事。”
“如果你想冒险,那就试试。”
温南柠嗤笑一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裴欣欣浑身一震,不可思议般地掐着她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温南柠漠然地看着她被吓白的脸。
真不经吓啊。
这点胆子当年怎么就敢让撞伤人逃逸的?
她甩开裴欣欣的手,转身离开,走出别墅花园,再转身望向熟悉的地方。
裴晟十年的养育恩,她也用代替裴欣欣坐牢来还清了。
从此以后,她和裴家两不相欠。
至于妈妈,只要她开心,那就瞒着她一辈子吧。
温南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遗憾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缓缓走出别墅区,低头想事想得入神,没发现身后一直跟着一辆车。
纪宴西坐在车里接电话,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却盯着前面低头走路的身影,有一下没一下地应付着通话那端的人。
挂了电话后,他指着那个走在人行道上的女人,““裴家对她做过什么?她为什么会这副表情,一个小时内,我需要知道原因。“
明岘额角一阵抽搐,让原本故意木着的表情有些怪异。
又来了。
这三年来,他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报告温小姐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他都不知道老板看这些有些什么意义。
像个变态一样监视别人,分析着她的一举一动。
少爷这种行为不像是恨一个人,反而更像是对一个人产生了执念。
他觉得,少爷对温小姐的执念已然不受控。
纪宴西在这边监视着她一举一动,温南柠这边已经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她接受了霍青央的提议,去当她的助理,说是助理,其实是二把手。
温南柠对于一来就担这么大的责任有些心虚,她提出异议,却被霍青央否决了。
霍青央重义气,她觉得自己欠温南宁一条命,家产分她一半又如何?
何况只是半家会所?
当年因为坐牢,手上两家会所被卖掉,如今这家在这一年里重新经营起来,经过一年时间的洗牌,很快居于夜生活的一把手,而且现在这家店非会员不能进,来的人非富即贵。
不过现在霍青央学乖了,知道经营这种产业需要强有力的后盾,于是她选择了和陆御风合作。她提供靠着会所获取的北城权贵们最新动向,而陆御风提供庇护。
一拍即合,各得所需。
于是一年下来,还算太平。
于是温南柠在会所的地位也被她一锤定音,无人有异议。
温南柠刚来,又没有过工作经验,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但尽量事事亲力亲为,只为对得起霍青央的信任。
这天晚上,她正在和调酒师测试新品。
服务员慌慌张张跑过来,说二楼包厢出了事。
温南柠放下杯子,立刻和员工一起上楼,边走边了解大概情况。
原来是肥头大耳的客人要调戏刚来的售酒服务员,女孩初来脸皮薄,被长相磕碜的客人摸了两下就忍不住操起酒瓶往人脑袋上砸。
一时间,包厢内乱成一团,满头是血的客人闹着要砸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