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河边的小山上，有个不起眼的道观。
道观里有个老道士，不抽烟不喝酒不近女色，却爱菊如命，在道观前后种满了菊花，人称菊花老道。
三年前的某个夜晚，山顶上有红光一道，直冲斗牛，照得方圆十里亮如白昼。
就在那个晚上，老道士死了。
一个外地小道士继承了道观，也和老道士一样，独爱菊花，被乡民们叫做菊花小道长。
菊花小道长二十岁左右，长身玉立，五官俊朗，会看病，手到病除；会驱邪，百鬼莫近。与人和善，深得四周乡民们的喜欢。
初秋季节，大雨滂沱，从白天下到夜晚。
两个村民冒雨上山，在道观外急促敲门，大叫：“菊花小道长，快出来救命啊！”
吱呀一声，道观的门打开了。
小道士探出头来，一脸郁闷：“我不叫菊花道长，我姓谢，叫谢长峰。”
“知道了，菊花小道长！”乡民一把扯住谢长峰，说道：“赶快带上你的药箱和家伙，跟我们一起下山救人！”
“……”
谢长峰的心里一万句MMP，却不知当讲不当讲，瞪眼道：“行了行了，是谁生病了，很严重吗？你们说清楚，我才知道带什么药。”
乡民说道：“是程四宝的老婆坐月子，难产，生不出来，要死人了！”
谢长峰头大，说道：“生孩子别找我，送医院啊！”
乡民说道：“这雨下得太大，山路塌方，人送不出去。十几里的山路，难道抬出去吗？产妇淋了雨，会死人的！”
谢长峰叫苦，说道：“那我也不能去，我是道家弟子，被产妇的秽气所污，一身道行全完了，以后怎么捉鬼降妖？别的事情都行，就是不能帮人生孩子……不，是不能帮人接生！”
扑通！
一个乡民跪了下来，叫道：“菊花小道长，求求你了。程四宝的老婆就是我妹妹，你不去，她死定了！”
另一个乡民也连连作揖：“就是啊菊花小道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出家人，要慈悲为怀！”
“行了行了，下次叫我谢道长！”谢长峰自叹倒霉，从里屋拿来药箱，锁了门，撑开雨伞，挥手道：“走吧！”
两个乡民急忙带路。
出了门，谢长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见红了没有？”
“还没，就是肚子痛！”乡民说道。
“这么说，还来得及！”
嗖地一下，谢长峰的身影忽然飞奔而去，化作雨夜里的一道闪电，顷刻间消失不见！
程四宝的家里，乱成一团。
产妇捧着肚子，痛得在床上打滚。
村里的老一辈妇女都在，一边连声安慰，一边商量对策。
说起来也邪门，产妇这是第二胎了，第一胎都很顺利，第二胎却生不出来！
堂屋里的男人们，一个个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乱窜，时不时地探头看向屋外。
大家都在等菊花小道长。
都知道，菊花小道长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的！
嗖——！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堂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来者正是菊花小道长。
很奇怪，这么大的雨，小道长的身上，却不见水渍，脚上的布鞋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泥水。
程四宝大喜过望，一把拉住谢长峰的手：“谢天谢地，菊花小道长你终于来了！”
“我姓谢，麻烦叫我谢道长。”谢长峰一脸的生无可恋，翻白眼问道：“你老婆呢，现在什么情况？”
程四宝叫道：“就是肚子痛，生不出来。”
谢长峰叹气：“叫她出来，我给她把把脉。”
程四宝急道：“这都啥时候了，还把脉？菊花小道长，你有没有快速生孩子的办法呀？”
“我特码……”谢长峰想吐血，瞪眼道：
“想快一点？行啊，去找村里的杀猪匠，用刀子剖开你老婆的肚子，一分钟就搞定！”
程四宝跺跺脚，奔向卧房。
然后，几个长辈妇女，将产妇扶了出来。
谢长峰坐在桌边，给产妇把脉。
众人满怀希望，急切地看着小道长。
片刻之后，谢长峰松开手，板起脸来，对产妇说道：“今日之结果，都是你自作自受。我问你，去年春天的时候，你在我的道观后面，干了什么？”
产妇一脸懵逼，反问：“我干了什么？”
程四宝更紧张，问道：“她干了什么，我老婆干了什么？”
他怀疑，是不是老婆乱来，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谢长峰起身，瞪眼道：“去年春天，农历二月二十七上午九点，你采茶的时候，是不是在我的道观后面，那个……随地小便了？”
腾地一下，产妇的脸色红了，嚅嗫道：“好像、好像是有这回事……”
人有三急。乡民们在野地里干活，找个隐蔽的地方解决大小便，这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野外没厕所，只能这样。
程四宝很紧张，急忙问道：“去年春天的事，跟我老婆现在生孩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
谢长峰瞪眼，说道：“我的道观里供奉着太上老君，你老婆这么做，是亵渎神灵。所以，才有今日之难！”
程四宝叫苦，差点给谢长峰跪下来，哀求道：
“菊花小道长，麻烦你跟太上老君说说呗，这一次，就饶了我老婆吧。咱们下不为例，行不行？要不，我明天去道观，磕头赔礼，准备香烛供奉，行不行？”
“那……我试试吧。”谢长峰叹气，双手结了一个道家手印，对着门外，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眼巴巴地等着，心情忐忑。
半晌，谢长峰回过头来，说道：“太上老君说了，要你老婆磕头赔礼，就现在！”
“啊？”
众人各自吃惊，说道：“人家挺着大肚子，马上就要生了，怎么磕头啊？”
谢长峰耸耸肩：“那我就没辙了，你们等着一尸两命吧！”
产妇怕了，急忙叫道：“我磕头，我磕头！”
谢长峰点点头，对产妇说道：“你跟着我，我走一步，你就磕一个头。每次磕头，都要站起来，再跪下去。”
产妇咬牙：“行！”
谢长峰很满意，面对产妇，后退一步。
产妇艰难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
谢长峰再退一步，产妇起身，上前一步，再跪下磕头。
满屋子的人，都唉声叹气，心惊胆战地看着产妇，又难免在心里抱怨太上老君！
多大点事，至于吗？
太欺负人了！
时间缓缓过去。
产妇磕了十几个头，脸色居然有所好转！
“差不多了，回房里生孩子去吧！”
谢长峰查看产妇的脸色，挥手道：“产房是污秽之地，我是道家弟子，不能呆在这里。所以，去隔壁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说罢，谢长峰转身出门，去了隔壁的程三宝家里。
众人急忙将产妇送回卧房。
说来也怪。
产妇刚刚进房，肚子里一阵剧痛，生了！
麻溜地生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还是个大胖小子！
“生了，生了！”众人欢呼，大叫：“菊花小道长真是神了，神了！”
程四宝又蹦又跳，来找谢长峰，激动得跪了下来，大叫：“菊花小道长，你是活神仙啊。我程四宝说话算话，明天去你的道观，给太上老君磕头赔罪，杀猪宰牛供奉他！”
乡亲们一哄而入，纷纷叫道：“对对对，明天我们都去拜拜太上老君！”
谢长峰挥挥手，让程四宝起身，正色说道：“我刚才是骗你的，这不关太上老君的事。你老婆生不出来，是因为她怀了一个怪胎！”
“怪胎？”程四宝大吃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