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操场,三十六中和一中各占一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看不上谁。
大太阳底下走了半小时正步,几个女生实在受不了了,嘴唇发白,猴子才让他们原地休整十五分钟,一班级人哀嚎一声,没骨头似的瘫软在沙地上,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
苏星开了一瓶水,仰起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
一中那边也在休息,操场对面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个人,迷彩外套搭在肩上,一头青茬,嚣张得很。
“哟,谁啊这是?不是中考状元吗?”王天龙经过苏星他们班的队伍前,急刹车停下脚步,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笑话似的,指着苏星一脸惊讶,“怎么到三十六中来了?”
贺迟脱了外套扔在一边,扯了扯领口,再把裤脚挽到小腿上。
天是真的热,他看了眼苏星,袖口裤脚扎得严严实实的,这不得活生生悟出痱子来,早知道来之前带罐痱子粉。
“上个月我还看报纸说什么新阳五十年一遇的天才学子,这一转眼,怎么和个哈巴狗似的坐在……”王天龙接着挑衅,他在五班一群人的身上扫了一眼,面带不屑,言语轻佻,“坐在一群垃圾中间啊?”
“老子操|你大爷!”
李浪把帽子摔在地上,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撩起袖子刚想站起来,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把他压住。
“你急什么。”贺迟一派悠闲,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苏星,“人状元都没急。”
李浪闻言看了一眼苏星,学霸慢悠悠地合上瓶盖,拿袖子擦了擦嘴角,好像压根就没看见面前这个人。
“学霸,这逼谁啊?”吴超明知故问。
“打过架,不认识。”苏星说。
绿毛夸张地大笑出声:“那你打赢了吗?”
苏星面无表情,平静地说:“赢了。”
李浪添油加醋地补充:“我们学霸太谦虚了,我怎么听说不仅赢了,还是一打七给打赢的?”
一群人笑得歪七扭八。
王天龙松了松手腕,阴沉沉地说:“没想到你在这垃圾学校混得还不错啊,对了,你们这位大学霸没告诉你们他勾搭别人女朋友的事儿吧?”
贺迟扬了扬眉,没说话。
绿毛和吴超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难以置信。
不是吧,这位状元独的要命,能干的出这种事?
苏星缓缓抬起眼皮,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天龙蹲了下来,平视着苏星,“全校没人不知道司歌是我王天龙看上的人,你几次三番和她勾搭不清,你说什么意思?”
“姓司的?”绿毛小声对吴超说,“我怎么记得中考第二就这个名儿?就是被咱班学霸狂甩十八分那个。”
吴超啧了两下:“中考第一和中考第二谈恋爱啊?”
绿毛踹他一脚:“谈你妈!学霸现在是大哥的人,还不明白呢?”
苏星认真地想了想,也是认真地回答:“谁?不认识。”
“……干!”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最让人不爽,王天龙随手抓了一颗小石头,直直往苏星脸上扔过来。
一顶帽子及时出现,贴在他脸上接住了那颗石子。
小石头在帽檐边晃了两晃,最后停在了帽子里。
“我们小状元说了,不认识,没听清啊?”
贺迟从帽子里拿出小石子,放在手上抛了两抛,接着说:“劳驾滚一滚,你挡着我的阳光了。”
苏星:“……”
他偏头看了看贺迟,贺迟还故
“行,牛|逼。”王天龙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伸出食指指着苏星,威胁,“你最好给老子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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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龙走后,一群人八卦地凑上来盘问。
柯乐乐风情万种地抛了一个飞吻:“那什么歌的谁啊?有我好看吗?学霸哥哥你别勾搭她了,勾搭我呗。”
绿毛觉得自己再不换个发色就真的要绿了:“柯乐乐你他妈把我送你的化妆品全部还来!”
吴超:“跑题了跑题了……学霸,你真不认识司歌啊?就是和你一个初中的,中考考了第二名那个。”
苏星皱眉,他非常不喜欢以及不适应现在这种场面。
一群人团团围着他,七嘴八舌地朝他抛问题。
这种处在人群中心、成为焦点的感觉使他有些手足无措。
“我说嘛!”李浪大咧咧地搭上苏星的肩膀,“学霸怎么可能抢别人女朋友?那个第二名能看上王天龙那种傻|逼才怪了。”
苏星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行了啊,”贺迟把李浪的手从苏星肩上拿开,往苏星头上戴了一顶帽子,压低帽檐,遮住苏星的眼睛,懒洋洋地说,“别围在这儿,都给老子滚远点,挡着我晒太阳了。”
李浪嗤了一声:“这也能挡着?你家太阳长地底下啊?”
贺迟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我们家太阳就是长地底下,星星才长天上。”
苏星捏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弯出了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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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星洗完澡,为了保险起见,打了一针抑制剂。
他这几年打药越来越频繁,刚分化那一年三个月打一次,由于长期注射,身体逐渐出现了耐药性,现在一个星期就要打一针。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不敢再把针管随手丢在垃圾桶里了,想想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扔,于是把针管拢在睡衣袖子里,打算装回背包,等离开了基地再处理。
出了厕所回到宿舍,贺迟叼着一根烟急不可耐地跑了进去,嘴里嚷着:“总算出来了,憋死爸爸我了!”
苏星没搭理他,在床头拿出背包,拉开拉链。
“学霸,有人找!”
还没把针管装进包里,吴超突然冲他喊了一声,苏星一惊,抬头一看,周谨言站在门外,露着一个头冲他挥手。
苏星朝他点点头,针管从袖子里滑出来,被他反手塞到了枕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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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迟从厕所出来,和吴超他们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被他们的臭汗味熏跑了。
他在自己铺位上干躺着,怎么都觉得热。
趁着小状元不在,干脆在他那儿躺会儿。
贺迟挪到苏星的铺位上,这回他不敢再靠着苏星的被子了,老老实实地躺在枕头上。
他仔细嗅了嗅,枕巾上都是一股淡淡的清凉薄荷味。
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怎么苏星这床就是比其他人的香点儿、凉快点儿。
怕不是遇见了个真的薄荷精。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一硌。
小薄荷精还是个豌豆公主?
他拿手在枕头上拍了拍,有一小块地方确实硌得慌。
什么东西?
小状元那个细皮嫩肉的,吃包子吃奶黄喝豆浆都要两勺糖的,被这么一硌肯定受不了。
他边这么想着,边掀开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