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慕在意识回归时,眼前先是一片模糊,接着才出现了灰白的画面。从他的视野中看去,能远远看到一抹鲜红的亮色。
不能吃的东西。”喃了一声,有些奇特的语调带着久未发声的嘶哑,再次进化后的大脑终于能够流利将想表达的话叙述出来了。从已经腐化灰白的树干中出来,他大概花了几秒的时间稳住身体,接着快速朝着亮色跑去。卿严不是说好会守着他的吗,怎么跑到离他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觉得两条腿跑得慢,他直接俯下身,连双手也用上,猎豹般奔驰,一跃能跃十米多远。在奔跑中他发现四周一片荒芜,原本鳞次栉比的建筑消失的大半,脚下的地面也坑坑洼洼的布满了裂痕。隐约能看到路边竖立着几根染血的长刺,他闻着越发浓郁的血腥味,不由皱起了眉头。血腥气和恶臭的腐烂味道浑浊的混杂在一起,令他一时无法判断卿严有没有受伤。只是越接近眼里能看到的鲜红,他鼻翼间环绕的血腥味就越重。耳边很快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他加快速度,终于在穿过一处废墟时看到了卿严。就看卿严正抬起匕首,用力扎进一只长相丑陋的植物体内,另一只手则拽着从地下扯出的根茎,直接徒手捏的粉碎。根茎上的毒液立刻侵蚀了他的手,腐蚀掉的皮肤下几乎露出森白的骨头。除了卿严的手,他身上也遍布着被毒腐蚀后的痕迹,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
“第十四只。”他低喃了一声,用勉强还保留了皮肤的手背擦了下眼睑,将糊住眼睛的脓血蹭去。不确定下一只植物怪物会什么时候从地下冒出来,他正想抓紧时间休息,却察觉到身后有什么正高速朝他冲来。正要提起匕首,本能却令他升不起丝毫的杀意。当即回头,熟练地接住了扑过来的卫慕。抬眼就见卫慕正摁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怒吼:“你怎么把自己伤成了这样!”
“阿慕”卿严第一次听到卫慕开口说话,连忙护住卫慕,免得他从自己身上摔下去。比起卫慕嘶哑的声音,卿严的声音更像是被磨砂磨过,支离破碎的勉强才能拼出音调来。
“你能好好说话了”卿严喜悦不已,所有的疲惫似乎都不重要了,他高兴的抱起卫慕,想让卫慕多说两句话。可卫慕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哪里肯愿意如他的愿,当即吼了两声,反客为主的扛起了卿严,朝着安全的地方跑。6210510500
“我自己还能走。”卿严忙道,谁知话音刚出,卫慕背后突然伸出两根骨刺来,一根手腕粗的软骨直接缠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另一根骨刺也卷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缠在了卫慕的背上。接着就见卫慕像只野兽一样双手着地奔跑,速度快到连周遭的景物都变得模糊。可怜卿严就是在变异植物那里都没被捂住嘴不让说话过。眼见着卫慕都要跑出自己能感知到尸树的范围了,卿严连忙废了好大的力气抬起头,艰难道:话还没说完,卫慕又给他把嘴捂住了。卫慕这会儿不想听卿严说话,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别想出声。无奈,卿严只能看着卫慕将他带离尸树附近,寻思着等会儿安抚好卫慕后再回来。只是身体的肌肉一放松,剧痛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卿严闭上眼,刻意放空大脑,尽可能让自己忽视掉这种蚀骨的痛楚。能让卫慕担心自己,1又仅只是这点他就已经很高兴了。大概又过去了十来分钟,卫慕才终于停了下来。卿严睁眼,就见他们停在了一处低矮的房子前。这间房子的门窗都碎了,四周长满了翠绿的植物,但里面勉强还算能住人。卫慕左右嗅了嗅,确定没有闻到变异植物的气息,才将卿严放了下来。卿严坐在床上,正要说话,卫慕一记冷眼就瞪过来了。那眼神跟带了刀子似的,凉飕飕的。卿严未出口的话又不得不咽了下去。卫慕注视着卿严身上的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生气归生气,还是低声道:
“要、怎么治疗”卿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简直多到不能看,尤其是被腐蚀的斑斑点点的手,看着就令人不舒服。他下意识把手藏在了身后,不想让卫慕看到。见卫慕担忧自己,立刻笑起来,不在意的道:
“不用管,这些自己就能好了。结果这话一出卫慕的眼神却是更凶恶了几分。见卫慕似乎真的生气了,卿严忙道:“简单处理一下就行,治疗的东西都在我们之前待的地方,我去找。”说着他就要起身,却被卫慕抬手摁了回去。卫慕看了眼自己手上立刻沾到的血渍,抿了唇角,表情阴郁的不成样子。
“你,哪都不准去,待在这里。”他冷声命令着卿严,接着自己飞奔了出去。要是早知道卿严会受这么重的伤,他说什么都不会进尸树去!明明进去的时候卿严都还好好的
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翻滚的变异植物身上,牙齿用力磨了两下。还记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很快改变方向,朝着他们之前待过的地方跑去。而卿严坐在房间内,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出门。只是布满灰尘的房间明显是不适合住人的,他站起身,将床上的床褥在外抖了抖,翻飞的灰尘令本就干燥的空气越发逼仄,但却丝毫影响不到卿严的好心情。卿严这会儿不在战斗状态,精神和肌肉都处于懈怠的状态,不过是抖了两下床褥,就已经眼前发黑了。破烂的口袋里已经半点食物都看不到了,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很是口渴。换做普通的进化者,可能连一只植物怪物都对付不了,但也许是因为他吃了尸果,他的身体在战斗时会超高速的自愈。可即使这样,被毒腐蚀过的地方自愈速度却极慢,流失的血也不会快速回来。看着自己手上腐烂的地方,他厌恶的皱起眉,想用刀将所有难看的地方都割掉。但理智却明白,这么做只会让他本就难看的手变得越发丑陋。指节因为神经受损的原因无法灵活的活动,他重新坐回床上,想在屋子里找一些能收拾房间的东西,可惜这个房间内空空如也,翻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一个空杯子。好累。好安静。他不喜欢这种没有卫慕在的房间。上,他强撑着继续保持意识,身上传来的痛楚一阵一阵刺激着他本就暴躁的神经,令他更为难受。
“阿慕快回来好不好”他小声道,眼里满是落寞。满脑子都在担忧卫慕出去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遇到变异植物,又担心卫慕就这么丢下他离开。正当他无法继续等下去,准备出门时,卫慕终于回来了。就看卫慕手里提了两个背包,一个装了之前保存的肉干,一个装了处理伤口的工具。他气吼吼的扛着东西进门,见卿严还乖乖坐在床上,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坐在卿严身旁,他笨拙的拿起背包,想帮卿严处理伤口,可是又不知道该从哪一步开始,只能用一双灰白的眸子直直的望向卿严。严本想自己来处理,见卫慕固执的望着自己,只好低声道:“先用酒精帮我消毒吧”卫慕哪里知道酒精是个什么东西。他是能说话了没错,但人类的记忆却没有回来多少。低头翻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卿严的指导下拿出了东西,打开盖子闻到刺鼻的味道时立刻皱起了眉,似乎在质疑这么难闻的东西竟然能疗伤。看着卿严信任的向他伸出手,他很快动了起来,将酒精倒在卿严的伤口上。下一瞬他就注意到卿严变了脸色,本就冰凉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而卿严的眼睛也红了几分,嘴唇也褪去了血色,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连卿严都无法忍受的感觉,该有多疼。
“疼”卫慕忙收回了手,就见卿严摇摇头道:“不疼。”撒谎!卫慕一眼看出卿严又在忽悠自己,他气得不行,抬手就要把手里的酒精砸了。好在卿严眼疾手快的拦住他,忙解释道:“这是正常现象,消毒的话,伤口就会有一点点疼。”
“你骗人。”卫慕固执道。
“我没有。”卿严无奈,哄透道:“阿慕,我真的没事。”没事慕看着卿严遍体的伤痕,眸子颤了颤,眼睛都多了水色。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就是没有痛觉的丧尸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会行动吃力的。卿严明明只是个食物,却总是在照顾他。他孤单的时候,卿严在。他无助的时候,卿严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卿严也总是会赶来保护他。现在卿严受伤了,他说什么都要照顾好卿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