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太子毕竟还是太子。
就算是眼睛瞎了,一身的狼狈,当那张脸陡然冷下来时,也会有一股子震慑之力,直让人发憷。
捕快早就被他那一刀绝杀都震住,说不出话来,如今见他抱着个人,瞬息移到了跟前,语气冷冽如刀,自是木讷的点头,“嗯,好。”
太子倒也没再说什么,跨步上了马车,再回头去拉唐韵。
马车内的几人,主动地让出了一席之地。
所有人适才都瞧见了,就是身旁的这位瞎子,一刀子杀了一个刺客。
且还能抱着人飞。
路上一直跟着跟着两人的大叔,也是一脸的意外,倒是终于想明白了,为啥那么漂亮的小娘子,会甘愿跟一个瞎子。
人家瞎得比看得见的都厉害。
就是没想明白,既然如此厉害,咋个就被官兵抓住了。
大叔倒是想开口问,可奈何瞎子冷着脸,着实可怕,连适才的捕快都不敢搭腔了,他哪里还敢出声。
火|药断断续续地炸了好一阵,才停下来,为首的官差,从马背上跃了下去,招了两个人,“去看哈,死透了没,活的就抓回来。”
“是。”
“还是莫捕头厉害,想到了火|药。”
被唤莫捕头的为首官差,脸上并没有得意,反而有些苍白,回头看了一眼挤在马车内的太子,目光中带了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感激。
要不是他那一刀,他适才就该没命了。
“等哈儿回去,将那个瞎子和她婆娘单独关一间,选个干草房,干净点儿的。”
官差愣了愣,也往马车内瞧去,瞧的却是唐韵,突然想起了一桩,同莫捕头道,“早上宁大爷和国公府的顾大人来了府衙一趟,好像就是在说,找一位小娘子,十七岁你说那个小娘子”
他咋看那小娘子有些像呢。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莫捕头敲了一下,“你脑壳长包,宁侯府的小娘子能来贩盐?”
被敲了脑子的官差,抱着头呼了一声,“莫哥,疼。”倒也觉得是自个儿想多了。
宁侯府如今在江陵炙手可热,家里的小娘子怎么可能出来贩盐,还是同一个瞎子一道。
“莫哥放心,保准给你办好。”
小官差刚说完,对面被莫捕头使唤过去的几个官差便走了过来,禀报道,“头儿,火|药点得有些足,一个都不剩。”
莫捕头:
“死透了?”
官差点头,“不能再透了,骨头都没得了。”
“先回去。”莫捕头翻身上马,招呼前头的押车的官差,“回衙门。”
府衙的马车,走的是官道,便与昨日唐韵和太子是一条道路。
经过昨日遇刺的地方,唐韵回过头,轻轻地掀开了马车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地上的尸骨没了,但血腥味还在。
也不知道赵灵如何了。
那么好的一个侍卫,要是真出了事,多可惜。
适才那捕快,被太子一句震慑住后,一直没再开口,这会子见唐韵往外瞧了,才出声同车内记的几个盐贩子训话道,“有了这一回,你们也该长记性,莫要为了几个钱,搭上一条命,不划算,今天这一波还算好的,昨天晚上那一波,黑吃黑的才叫厉害,收尸的都莫发下手,死了七八十个,这哈儿你们可以看一哈,土都是红的。”
话音一落,马车内的几人都掀开了帘子,将脑袋往外凑。
唐韵心头却是一沉,问道,“可有活口?”
那捕快刚要冷笑一声,目光又触碰到了太子的冷脸,语气一转,软了下来,“没有,个个都硬邦邦的。”
唐韵转头看向了太子。
太子的面部朝向了马车外,官道上的一颗树上,正系着一条系带,太子依旧闭着眼睛,一脸的平静。
马车内的盐贩子,适才亲眼见到了厮杀的场面,如今听捕快一说完,个个吓得个个都没了声儿,也没人敢多看,很快便放下了车帘。
马车一路回到了盐都的府衙。
莫捕头刚从马上下来,便被知府大人身边的仆从叫了进去,“莫捕头可算是回来了,大人已经等了好一阵。”
莫捕头往前跨了一步,回头同身后的官差交代道,“先关起来,等下我再来审问。”
“是。”
“大人有何事?”莫捕头走了门槛,才问仆从。
仆从道,“似是江陵那边来了信。”
莫捕头一愣,脚步加快,一进去便见知府大人正急得在屋内踱步,莫捕头拱手道,“大人。”
听到声音,知府大人忙地回过头,劈头就问,“山谷的窝点,都清完了?”
莫捕头点头,“清完了,所有的盐贩子都已抓了回来,最后倒是遇到了一波团伙,火药点的有些多,炸没了。”
知府一愣,“团伙?”
知府的脸色一瞬暴怒,“我就晓得,这帮子人不想让我好过,我越说他们越做,昨晚上整一堆死人在官道上,今天又来,老子硬是想刨了他们祖坟。”
知府大人并非是蜀地人,一口蜀地话说的半生半熟,多半也是被气得语无伦次。
他已在此连任了七八年,眼下正是升官的关键时期,偏生这群狗贼不让他安生。
朝廷已经都来了公文,陛下的亲笔,明摆地告诉了他,太子已经来了蜀地,如今这节骨眼上,太子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他这儿却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几次截杀。
平日也没见那些狗贼行动,能选在这个时候,便是成心地要同他过不去。
他不好过,这群龟儿子也别想有清净日子好过。
“你也别去外面搜了,将府衙的人,全都给我调出来,派人家家户户地去搜,尤其是那些农户,但凡可疑之人,都带回来,牢房不够,再建!”
他就不信抓不到这些贼人。
莫铺点头道,“是。”
“审问盐贩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先暂且搁一边,这些瓜娃子就是要给点颜色,先关上几天再说。”
知府大人说完,才朝着莫捕头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吩咐道,“陛下已经来了公文,说太子前几日就到了蜀地,明面上你是搜查盐贩,实则主要还是去打探太子的消息,官道上昨日晚上发生了一起那么大的截杀案,要是太子出个什么事,别说咱们,整个蜀记地的官员,怕是无一幸免。”
莫铺的神色也跟着一紧,“下官明白。”
“快去办吧。”
莫捕头一走,知府又开始在屋内踱步。
半个时辰后,天牢的牢头进来禀报,“大人,天牢内关押的一个盐贩,想见大人。”
知府正烦着呢,转身便训斥了牢头,“一个盐贩子,想要见本官,你还当真就进来通传了?你脑壳长包,是没见本官烦着吗”
牢头忙地弯腰,斗胆禀报,“那,那人说,大人若是不见,会后悔,下官才”
这话说出来,虽也是找骂的,可实在是那两人的气度不凡,牢头不敢怠慢,这才过来通报了一声。
果然知府大人觉得好笑,“狗屁!他一个盐贩子,本官没让他去游街示众,已经是仁慈了,本官就是不见了,看会不会后悔。”
牢头不敢再吭声。
知府烦不胜烦,又道,“要是再吵,就拉去游街示众!”他正没地儿撒气呢。
牢头忙地退下。“是。”
牢头刚走出去,迎面便碰到了顾景渊和宁家大爷。
“顾大人。”牢头忙地对其行了礼,顾景渊如今管辖的虽只是这一带的盐井,但曾担任过工部侍郎,是江陵的官员,又是国公府的三公子。
蜀地谁见了,不尊敬。
屋外的仆从也看到了,赶紧进去通知知府。
今日天一亮,顾景渊同宁大爷已经来了一趟,是为了宁侯府的表姑娘。
说起来,又是一桩头疼事。
宁家的表姑娘,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就在昨夜上了官道,一堆的尸骨七八十副,他愣是陪着两人一一地验过,并没见到人。
没见到尸骨,便是好消息。
今日除了他府衙的官差搜查盐贩子之外,顾大人也调了守城的侍卫,四处在寻人。
也不知道这会子寻上来,有没有消息。
知府大人忙地迎了出去,“顾大人,宁老爷,里面”话还未说完,便被顾景渊冷声打断,“今日回来的盐贩在何处。”
知府大人被他肃然的脸色,唬得一愣,“天,天牢。”
顾景渊眼前暮然一黑。
“大人带路吧,但愿你还能保住一条命。”端看那位阴晴不定的爷,愿不愿意仁慈一回。
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天牢时,太子正抱着唐韵坐在木板榻上,听着隔壁那位大叔,吹他的草药有多神奇。
因有了莫捕头的交代,两人住的房间确实干净很多。
太子盘坐在木榻上,唐韵躺着,头枕着他的腿,听着大叔满嘴吹他的草药,颇有些昏昏欲睡。
昨儿她一宿没睡,守了一夜太子,今早起来,又带着太子钻了大半个时辰的林子,爬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此时一趟下来,已是精疲力尽。
唐韵一双眼皮子不断地打架,“夫君,你感觉如何?还能坚持得住吗。”
太子轻轻地摸着她的发丝,“能坚持。”
“伤口还疼不。”
“不疼。”
“那你觉得自个儿还会死吗。”
太子的手掌一顿,还未想好该如何回答记,唐韵又道,“你暂且先辛苦地活一会儿吧,让我先死一会儿。”
她困死了。
太子:
脚步声传来时,唐韵的眼睛正合上。
顾景渊即便有了心里准备,可亲眼瞧见牢房内的两人时,还是没承受住,跪了下来。
堂堂一国太子
顾景渊一跪,宁大爷也跟着跪了下来,知府大人更是直接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