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太子遇袭后,东宫被皇后派去的侍卫围成了铁笼,唐韵进不去,见不到人,唯有抄经来减轻自个儿的罪过。
两日下来,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阮嬷嬷瞧着心疼,劝了几回,“姑娘不必担心,奴婢已问过了明公公,太子的伤势已无大碍,如今正养着呢,宫中太医个个医术超群,奴婢相信太子殿下很快就能康复。”
唐韵没应,继续抄着经书。
四四方方的木几上,已堆满了一篇篇密密密麻麻的经文。
阮嬷嬷实在是不忍,“姑娘歇会儿吧,这样下去,姑娘也得熬出毛病来,姑娘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万一熬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唐韵突地抬起头来,看向阮嬷嬷,轻声问道,“嬷嬷,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坏透了?”
坏得自己都觉得可恨。
五公主,太子,分明每个人都待她极好,可她呢,从一开始就怀着目的在接近。
从前儿夜里回来,唐韵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全是太子抱住她,替她挡住箭头的画面。
若非真心相待,怎会舍命相救。
可她又做了些什么
“姑娘哪里坏了,姑娘的心是奴婢见过最干净的,太子受伤是意外,真要论起罪孽,也应是那群为非作歹的贼子。”姑娘并无过错。
阮嬷嬷想让她歇一会儿,故意同她提起了宁家,“昨日官兵一夜之间清城,抓了不少人,东街整日都有府衙的人前去巡逻,有了这么一回,宁家的家铺子往后也就安宁了。”
这结果,是唐韵一直想要的,若是往日,唐韵定会高兴。
但这会子,她心头的罪恶感实在是太大。
想到宁家如今的安宁,是太子险些丢了性命才换来的,她再没良心,也不会在这时,去庆祝算计来的成果。
唐韵继续埋头伏在木几前。
阮嬷嬷又道,“奴婢还有一个好消息。”
唐韵听着,手里的笔却没有停。
阮嬷嬷凑近她,“奴婢近日听了些风声,宁老爷已经接应到了朝廷的兵将,最迟半月,便能在西戎建立要塞,待要塞建好了,照着姑娘的计划,朝廷必定还会重用宁家,届时,宁家也算是彻底起来了”
沾着墨汁的狼毫笔尖突地一顿,唐韵终于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阮嬷嬷,“当真?”
阮嬷嬷忙地点头,“当真,前儿姑娘出宫不久,兵部尚书便来了东宫,同太子商议西戎征战的粮草等事宜,出来时那尚书大人还在同太子说着,能在一日内将朝廷的人马带进西戎,宁家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将来的粮草运输必定不成问题。”
听那话里的意思,宁家怕是要立功了。
从六年前母亲去后,唐韵就开始盼着,盼着有朝一日,宁家能站起来,她也能跟着活出个体面。
可一介商户,还是个被人打压至四处逃难,无家可回的落败商户,要想出人头地,过程必定万分艰难。
谋划了这些年,她心头实则也没有多大的底气。
没成想,还真就实现了。
阮嬷嬷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神采,赶记紧道,“姑娘盼这一日盼了这些年,可别到了跟前,累垮了身子,听奴婢的,先好好歇息。”
唐韵犹豫了一阵,到底是搁了笔。
阮嬷嬷起身帮着她收拾好了木几上的纸张,又伺候她去洗漱,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到了床榻上躺着,屋外突地响起了脚步声。
阮嬷嬷转身去开门。
夜色下小顺子正提着一盏灯,立在门外,笑着递过来了一瓶药膏,“殿下给的,能消肿清明,殿下还带了话,让唐姑娘安心地呆着,唐姑娘好了,殿下才能安心养伤。”
“多下殿下。”阮嬷嬷笑着替其接了过来。
送走了小顺子,关上门,阮嬷嬷再回头,便见唐韵不知何时,又从床榻上爬起来,拿起了经书。
阮嬷嬷一愣,“姑娘”
唐韵盯着她手里的药瓶,心头的愧疚如同排山倒海,疯狂地冒了出来,“嬷嬷先回去吧,我再抄一会儿。”
阮嬷嬷:
眼见她眼眶开始红了,阮嬷嬷没法子,只得起身给她搭了一件披风在身上,“姑娘抄一会儿,也睡了,可别太晚了。”
“嗯。”
翌日唐韵将抄写好的经文,拿给了小顺子,“劳烦顺公公带给殿下,民女无用,帮不上什么忙,唯有一颗诚心,替殿下祈福。”
小顺子回去便交给了太子。
太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厚厚一摞,不用问也知道她这两日怕是觉都没睡,“她还在抄?”
小顺子点头,“每日从上书房一回来,唐姑娘便关在了屋子里,哪儿也不去,一直抄经,抄到半夜才歇。”
“没告诉他,孤无碍?”
小顺子忙地道,“奴才昨夜已将药膏拿给了唐姑娘,也传了殿下的话,谁知唐姑娘不仅没安心,反而还愈发忧心了起来。”
太子:
还真是又蠢又痴。
太子将经文搁在了木几上,让小顺子去寻了一块木头来,雕起了木人儿。
放在往日,太子哪里有这闲工夫。
如今‘重伤’在身,皇上和皇后生怕他累着了,朝中臣子也不敢再来叨扰,突然闲了下来,倒有些不太习惯。
明公公端着药碗进来,便见碎碎渣渣的木屑落了一地,赶紧出去替他放风。
皇后几乎每日都会过来,问完太子的伤势,再到东宫巡查一遍,确认各处都有人守着了,才放心离去。
三番两次,太子被扰得烦不胜烦。
三日后,宁安殿的云贵妃到了东宫。
带着刚被解除禁闭的四公主,拿了不少的补品,关心地问道,“太子殿下可好些了?”
太子斜靠在床榻上,即便是受伤,脸上也带着一贯的微笑,“多谢贵妃娘娘,已无大碍。”
“无碍便好,那贼子实属胆大妄为,太子殿下安心养伤,有需要本宫尽力之处尽管吩咐,你二弟这几日觉都没歇好,说什么非要去找出那群贼子,扒了他们的皮,大周堂堂太子,都能遭了暗算,这不就是在打咱们的脸。”
太子一笑,“二弟有心了,贵妃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历朝历代,再繁荣昌盛的国家,都会有贼子,不过是孤大意了。”
云贵妃神色一顿,也没再说,笑着道,“太子好生歇着,本宫就不打扰了。”
说完才看向了一旁杵在那的四公主。
记四公主上前献上了自己的礼,“这段日子,皇妹闲来无事,给皇兄缝了一对护膝,还望皇兄不要嫌弃皇妹针线粗糙。”
往日的四公主,哪里会做什么针线活儿。
这关了大半月的紧闭,性子倒是安静了许多。
太子笑了笑,“难得皇妹有如此心意,皇兄高兴还来不及呢,谈何嫌弃。”
四公主含笑将东西交给了明公公,同太子行了一礼,这才同云贵妃一道走了出去。
两人一离开,太子的脸上的烦躁便显露了出来。
这怕还只是个开始。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各个宫中的娘娘,陆续来了东宫。
三皇子的生母林昭仪也来了。
比起云贵妃送来的那些补品,林昭仪倒是实在得多,拿了几本书籍交到了明公公的手上,“旁的太子也不稀罕,知道太子喜欢看书,我便收集了几本野史,想着太子殿下躺久了会无聊,拿来翻翻打发打发日子也成。”
太子道了谢,“多谢娘娘。”
林昭仪问完安,并未多留,起身道,“见到太子殿下无恙我便安心了,殿下好生养伤,我就不打扰了。”
太子微笑点头。
上回祭月,太子让礼部按位份来排位,明面上看着虽是让三皇子的生母丢了人。
可最后也因此促使她成功晋了位份,成了林昭仪,三皇子同其母亲并不蠢,明白是太子有意提拔,心头自然记住了这桩情分。
接着便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两人一早来到东宫,一个替太子讲起了最近宫中发生的趣事,一个在外巡逻,挨个挨个地检查暗卫的身手。
天快黑了才走。
三皇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天色不早了,皇兄先歇息,改日三弟再来看望皇兄。”
对于如今的太子来说,白日和黑夜并没有何分别,整日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即便当真是个病秧子时间长了也受不了,何况太子还是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儿郎。
白日有这一群人闹着,虽烦,勉强还能支撑过去。
到了夜里,一颗闲心,便开始躁动不安。
太子看了一眼灯火明亮的外屋,同明公公道,“明日将顾景渊调到白日,夜里让韩靖过来当值。”
顾景渊这回是受了顾家和皇后娘娘的托付,周身都是劲儿,夜里立在那,如同一只夜莺,纹丝不动。
明公公使了几回计,都没能将人打发走。
再这般熬下去,还未等到自己下地的那一日,逢春殿里那位整日抄着经书,祈求菩萨保佑他的痴情人儿,怕就得先倒下了。
明公公点头,第二日早上便将顾景渊留了下来,“殿下许是躺得太久了,今日心神有些不宁,顾公子要是方便,再辛苦一下,陪殿下走几盘棋,夜里,奴才再让韩侍卫过来。”
顾景渊并没有怀疑。
知道太子受伤后,顾家上下也都揪紧了心,顾景渊每日都绷紧了精神,要不是太医吩咐了太子需要静养,顾景渊早就冲了进去。
顾景渊到了里屋,刘太医刚替太子换好了药。
从太子遇刺,已有十来日,换下的纱布瞧不见血迹,只余下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太医起身给他披上了外衫,顾景渊望去,见太子的胸膛上,还缠着几层白纱,顾景渊担忧地问道,记“殿下,恢复得如何了?”
太子没答,刘太医替他道,“只要不扯到后背的伤口,殿下明日便能下床。”
顾景渊神色一喜,长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就好,殿下这回可没把臣吓死,姑母一日哭几回”
明公公见两人说起来话,转身去备棋盘。
太子今儿还不能下床,明公公搬了个桌儿过来,支在床榻边上,高出床榻一截,太子盘腿坐在榻上,顾景渊则坐在对面的高凳上。
隔上一阵,顾景渊便抬头看一眼太子,生怕他扯到了伤口,一盘棋,下得稀巴烂。
太子也没嫌弃,突地问他,“陛下如此安排,可有不服?”
顾景渊抬头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太子缓缓落下一子,道,“工部尚书一职,唐文轩免职,你是工部侍郎,理应替补,但陛下并没有让你补上,心头可有怨?”
顾景渊还道他说的是何事,听完不觉面色一松,“臣资历不足,尚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皇上如此安排,合情合理,臣心头并无不服。”
历来工部尚书,几乎都是三十以上的年纪,更甚者有人五六十了,才爬上那个位置,他翻了年不过十九,且才做了两年的侍郎,虽自认为尽职尽责,但真要给他尚书的位置,他才该担惊受怕呢。
这点,太子倒是相信他没说谎。
“大公子呢,可有难言之处?”从户部调到了礼部,想必没有那么快适应。
顾景渊一笑,“殿下也清楚兄长的性子,嘴上囔着麻烦,该做的一样都没落下,等过上一阵,殿下让他回户部,他怕是都不愿意了。”
太子没应,“踏实做事,尽量少言,别让人逮住把柄,落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顾景渊神色一紧,忙地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劝解兄长。”
太子没再说话,继续走棋。
顾景渊明显的心不在焉,走了两步后,终于没忍住,抬头道,“臣倒是还有一事,想等殿下的伤养好了,听听殿下的意见。”
太子也没等自己伤好,主动问他,“何事?”
顾景渊突然害起了臊,拿手摸了一下首脑勺,“臣打算在除夕,向陛下求一道赐婚的圣旨。”
太子眸光一顿,手里的棋子没落下去,问道,“哪家姑娘。”
“还能是哪家姑娘,臣说过这辈子只会娶唐姑娘为妻,奈何母亲担心唐家累赘,一直不点头。”顾景渊看向太子,眸色发亮,“臣近几日听说宁家在西戎立了功,此时回来,陛下必定会封赏,殿下有所不知,那宁家正是唐姑娘的外家,唐姑娘的生母是宁家的四姑娘,有了宁家这层背景,臣再同陛下求赐婚,八成会”
顾景渊话还没说完,太子“啪——”的一声,将棋子撂进了罐子内。
顾景渊疑惑地看着他,“臣太唐突了?”
太子看着他。
他不唐突,他就是想得太美。
自己种的的瓜,倒成他的了。
“宁家才立了功,尚未论赏,你这么一提,背后拉了个国公府进去,宁家即便有再大的本事,父皇恐怕也不敢用。”
顾景渊脸色一瞬发白,“臣倒是没想到这点。”
太子眸色轻轻一敛,“你没想到的可多了。”
顾景渊闻言身子一正,虔诚地记讨教道,“还请殿下指教。”
太子:
“你还是换个姑娘吧。”
顾景渊一愣。
太子正色道,“江陵城内,那么多的书香门第,你大可挑一个名门闺秀,唯独唐韵不可,你不用再想。”
这话顾景渊听了不下百遍。
但太子不一样。
从小到大,太子一向都很支持他,从未干涉过他的喜好,突然见他如此神色,顾景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世族之家,婚约关乎着太多东西,顾家同样也关乎着太子的势力,顾景渊倒也理解。
但他什么都能听他的,唯独这个不行。
他不想低头。
“殿下如今有伤在身,这事先不说了,臣陪殿下下棋。”顾景渊尽量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可那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失落。
太子不忍看他,“守了一夜,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明儿还得辛苦你。”
顾景渊确实有些累,更多的是难受。
太子今日的态度一摆出来,这天底下,便也彻底没了人再支持他和唐韵。
就似是一场持久之战,就算当初有天大的劲儿,时间久了,处处碰壁,也会沮丧和疲惫。
顾景渊起身,“好,殿下歇息,臣就不打扰了。”
如今是白日,东宫暗卫无数,顾景渊也不担心还有谁能闯得进东宫。
太子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拿手捏了捏眉心。
拖不得了。
半月后,便是除夕。
除夕一过,宫中选秀,太子妃进宫,他会在第一时间,将唐韵接进东宫,封为良娣。
将那只野红杏,关进墙内,便也没人再去肖想,只是不知,到时顾景渊会不会对他刀枪相向。
顾景渊走后,明公公撤了棋盘。
太子斜靠在床头,拿起了前几日林昭仪送给他的几本野史,四书五经看多了,偶尔翻翻新鲜的东西,确实能打发日子。
太子翻了没两页,小顺子便走进来禀报道,“殿下,五殿下来了。”
这几日,五公主倒是没少来,每回过来,只安静地坐在屋外的木几前,陪着太子待上一阵便走。
太子也没管她。
屋外的脚步声传来时,太子并没有抬头。
过了一阵,那脚步却是没有半点停留,径直地走了过来,跟前的墨色珠帘被拂起时,太子才抬起头。
粉色的狐狸毛斗篷下,一张小脸莹白如玉,眸光似水,朱唇如缨。
哪是什么五公主。
不正是日日替他抄着经书的痴情人儿。
“殿下。”唐韵轻轻地唤了一声,眸子紧紧地落在他身上,如同隔了三秋不见,满目的担忧和思念。
前几次分别,太子虽也时常想起她这张脸,但有政务在身,感触并不是太大。
如今无事可做,整个人闲下来呆了十日,再见这张脸,心头莫名生出了一股子悸动。
他也想她了。
且似乎还很想。
“过来。”太子伸手,缓缓起身,动作做的并不明显。
太子刚说完,立在珠帘出的人儿,便冲了过来,跪坐在他跟前,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胳膊,“殿下,韵儿好想殿下。”
倒也没有说谎,她确实很记想他。
这段日子她见不到人,只能日日抄着经书,睁眼闭眼,全是他抱着自己挡下箭头的那一幕。
日思夜想,想了十日,终于见到人,唐韵的神色难掩激动,眸子里慢慢地涌出了泪花儿,痴痴地看了一阵太子,突地哭了起来,“韵儿当真是没用,殿下因我而受伤,我却不能陪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算是白疼了”
“殿下好些了没?”唐韵有些语无伦次,一面带着哭腔,一面细细地打探着他。
那模样着实可怜。
太子:
他有些心疼了。
太子的手指头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别哭。”哭得他心都碎了。
唐韵的眼泪止不住,她真的对不起他。
“唐韵。”太子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颚,想让她停下来。
唐韵点头应了一声,“嗯,殿下,韵儿在这儿呢。”
“起来,亲一下孤。”他受不了了。
话音刚落,唐韵一下踮起了身子,仰起头,嫣红的唇瓣主动落在了他的唇上,愧疚、歉意,唐韵统统都放进了那一个吻里。
生疏的动作,毫无技巧,却是凭着她的真情实感,不断的在他的唇上啃咬。
太子:
太子如今本就是一块淋了油的干柴,遇了火瞬间点了起来。
唐韵也就占了片刻的主动,便被太子握住了她的后脑勺,唇瓣疯狂地碾压着她的红唇,舌尖霸道地钻入她已经为他半开张的齿列。
久别的刺激之感同时袭上两人的脑子,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周身开始酥麻。
舌尖相碰,比以往任何一回吻得都要投入,忘我的感觉太过于刺激,唐韵完全喘不过起来,身子也有些站不稳,腿脚一麻,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住了太子的胳膊。
刚抓住,唐韵心口便是一凉,瞬间松开了他。
几乎是同时,太子的嘴里也传出来了一声轻“嘶——”
“殿下,对不起,韵儿”
“无碍。”见她又要哭了,太子重新擒住了她的下颚,这回的动作不再激烈,太子慢慢地将脸凑近她,漆黑的瞳仁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之下,将自己的唇挨到了她的唇瓣之上,轻轻地一咬,微妙羞人的亲吻之声,清晰又缠绵,落入两人耳里,唐韵的脸色一瞬红透,眸子低下突然不敢去看他。
“想孤了?”太子轻声问。
唐韵点头,“想。”
太子又亲她,“有多想?”
低哑磁性的声音近距离地落在她跟前,透着一股致命的魅惑之力,唐韵心口一绷,喉咙轻滚,“很想。”
“如何想的?”太子问她一句,亲她一口,唐韵被他磨得羞涩难当,心痒如挠。
“白日想,夜里也想,白日想殿下有没有好好喝药,有没有好好吃饭,夜里想殿下有没有疼,是不是疼得睡不好觉,韵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凌郎。”
那句凌郎一落,太子的眸光一瞬变得幽暗,轻柔的吻慢慢地加深,一点一点,再次激烈了起来记。
“呜呜——”的喘息声传出,两人亲的正是火热,外屋一道声音突地传了进来,“皇兄,人带到了哈,我走了,明儿你自己送回来。”
太子:
唐韵脑子“嗡”一声,脸红心跳地躲进太子怀里,垂下头,不敢露脸。
片刻后,太子看着怀里已羞得缩成了一团的身子,轻声一笑,“好了,人已经走了。”
唐韵起身,没再让他亲了,关心地看向了他的后背,“殿下,适才韵儿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没。”太子还在看着她的唇。
怎么就亲不够呢。
“还疼吗。”
“不疼了。”太子身子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位置,“坐这儿。”
唐韵摇头,不敢过来,“韵儿蹲着就好了,怕碰到殿下。”
“你先坐过来,让孤再亲一会儿。”
唐韵:“殿下的伤”
“亲一下,无碍。”
从下午到晚上,太子时不时地搂住她,亲上一口,唐韵的一张嘴都快被他亲肿了,夜里乖乖地躺在他身侧,动也不敢动。
“手伸过来。”太子忽然开口。
“嗯?”唐韵虽不知道他是何意,还是乖乖地伸了手。
随后一块冷冰冰的木头便落入了她的掌心,唐韵接过,不知道是什么,转身照着床塌边的灯光瞧去。
这才看清是个木头人儿,模样是她。
“喜欢吗?”太子侧目。
唐韵心头蓦然一酸。
太子接着道,“你替孤抄了那么多的经书,孤总得给你还一份礼,孤身上有伤不能用力,雕刻得粗躁,待孤伤好了,再给你雕刻一……”
话没说完,唐韵回头便转过身,依偎在了他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感激地道,“喜欢,韵儿很喜欢,多谢殿下。”
她不该对她这么好。
他越是待她好,她心里的罪恶感越强。
他已经给了她很多东西,如今还带着伤亲手给她雕了一个木人儿。
能雕刻出来,脑子里得先刻出她的模样,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伤口的疼痛雕下的木人儿,但她知道,他对她是真心。
她也想对他好。
想陪着他,以后就留在这东宫,哪里都不去了。
“喜欢就好,好好睡。”太子的手掌轻轻地摸着她的头,闭上眼睛,煎熬着。
夜色寂静。
唐韵听到他的喉咙滚动了好几次,实在是不忍心,微微抬头问道,“殿下是不是自己不动,就不会扯到伤口了?”
太子脑子里明显有了某种期盼,转头看着她,“嗯,不用力便可。”
唐韵被他这番一说,又张不开嘴了。
太子却又追问,“怎么了。”
半刻后,唐韵到底是豁了出去,手掌捂住脸,只留了一条缝,漏出了两只眼睛,含糊地地问道,“那殿下能坐起来吗。”
太子喉咙发紧,“为何?”
“韵儿伺候殿下。”
太子:
太子觉得自个儿今夜多半要炸裂。
尝过了一日甜头,便有第二回。
有了太子的吩咐,白日里五公主将人送去东宫,夜里韩靖将人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