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韵没有打听半句关于唐家的案子,知道如今的自己就是个麻烦,能进东宫,也能出东宫。
唐韵尽量将自己的存在降到了最低,今儿一日她都呆在了屋子内,没发出过半点声响,仿佛这殿内,压根儿就没住进人。
经历过大起大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何为人情世故,太子昨夜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待那麻烦事一件一件地跌至而来,必然会生悔。
一日没来,到了晚上,到底还是来了。
门口的动静声传来时,唐韵的心已经提到了嗓门眼上,一双手捏得太紧,手心已有了湿意。
半晌过去,门外的人并没进来。
唐韵疑惑地翻开了身上的被褥,蹭了榻边的鞋,摸着到了门边,一旁的窗棂撑开了一条缝,唐韵俯身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目光。
殿院内亮起的星点灯火,已没了踪影。
唐韵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门外响起了婢女的脚步声。
“姑娘?”
婢女唤了两声没见其答应,便没再出声。
翌日东暖阁,卯时一刻便亮了灯。
太傅刘大人雷打不动地赶来了东宫。
来时,见书房已经亮起来的灯火,险些没一头栽下去,到底是年纪摆在了那儿,受了刺激,心有余可力不足,讲学讲到了一半,脸色便不对了。
待头上的帽子都湿了一半,刘大人才死死地抱住书案的边缘,倒了下去。
太子打开门,招来了明公公,赶紧将人送去了太医院。
没了太傅讲学,太子的书房依然是卯时一过,便亮起了灯,皇上听了魏公公的禀报,心头甚觉安慰。
别说听学,只要一见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他的头就犯晕,这辈子是不太可能做个读书人了,只能指望自己的儿子。
二皇子虽勤奋,但性子过于急躁,跟着自己出去打打杀杀还行,绝非读书的那块料,三皇子倒也有几分才学,奈何身子又太弱。
旁的皇子太小,还看不出苗子。
放眼望去,跟前也就只有一个太子能让指望一二。
“听说皇后昨儿又带了个姑娘进宫,是哪家的?”太子旁的事,皇后怎么做主都行,唯独未来的太子妃,他必须得把关。
想他当年的眼光,再看如今的太子,绝不会差。
“回陛下,是户部侍郎王大人家的二姑娘。”
皇上听完,不觉笑出了声,“但凡跟顾家沾上点亲的,都被她寻进了宫,在朕那后宫的事儿上,她一向看得很开,怎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这眼界就放不开了?”
大周那么多好姑娘,就偏生要吊死在她顾家不成?
魏公公垂目不敢发话。
“你去着张罗张罗,来年开春选秀,给太子挑几个貌美端庄的世家姑娘送去东宫,他那后宫,再不住人,怕是要长草了”
几日后,皇上要替太子选秀的消息,才传进皇后的耳里。
那日王家姑娘被太子丢在挂花林子里,一个人呆了半个时辰才回来,皇后得知后,生了一日的闷气,再加上顾景渊闹出来的那档子事,最近皇后正愁着呢,皇上又搞出了这番动静。
选秀?
届时就不只是太子,如今的二皇子,三皇子均未成亲
皇子一旦成家,就该封王了。
皇后脑子里顿时浮现了一群花枝招展的身影,一想起那些叽叽喳喳,阴阳怪气的声音,皇后头都炸了。
尤其是宁安殿内的那位姜贵妃,最为难缠,平日里为了一匹娟子,都能闹到皇上那里去,要选儿媳妇,还得了。
“王姑娘,太子就真没看上?”
皇后有些不甘心。
太子是自个儿生的,她想要将来的太子妃出自顾家,也在情理之中,偏生太子一个都瞧不上。
嬷嬷劝解道,“殿下眼界高,是好事。”
“本宫看他不是瞧不上,他是不想瞧。”皇后算是明白了,什么眼界高,自己这儿子八成是没开窍,要是知道了这姑娘家的好处,这么久了,断不会一个都瞧不上。
皇后比皇上的动作还快,午后就上了一趟东宫,“他那后宫都长草了,本宫替他收拾出来。”
唐家通敌之案,因顾家三公子那么一闹,同康王府死磕上了,只能暂时搁置。
太子正忙着祭月的事。
皇后过来时,礼部尚书还在请示太子,“林嫔虽是三皇子的生母,但吴嫔是贵嫔,位份比她高,殿下可有何法子”
礼部尚书的话还未说完,一直守在书房外的小顺子突然卯腰闯了进去,匆匆走到太子身旁,在其耳边压低了声音禀报道,“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这是东宫,皇后娘娘过来,没什么大惊小怪。
太子抬头,目光平和地落在小顺子身上,果不其然小顺子又说了一句,“娘娘去了后宫。”
如今是什么情况,主子比他更清楚。
顾家三公子这几日为了寻唐姑娘,就差杀进康王府了,这要是被娘娘撞见了人,岂不要翻天
五日了。
愣是安静得没有半点痕迹。
以至于太子都忘记,自己的后宫还住着一个女人。
“历来祭祀均是按位份排位,典要也是如此记载,大人不必多虑。”太子匆匆回了一句礼部尚书,难得没等人起身,先一步走了出去。
出了正殿,一转入后宫的巷子,太子的脚底便生起了一股风,声音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半丝温和,“明庆德呢?”
小顺子小跑了起来,紧跟上太子,“明公公倒是拦了,没拦住,娘娘说殿下政务繁忙,她自个儿瞧瞧就好,明公公已经跟了进去”
皇后娘娘今儿带了不少人来。
一个王姑娘。
两个嬷嬷,两个大宫女,四个二等宫女,再加上跟在身后手提香炉的下等宫女,一群人,少说也有十几个。
花花绿绿的身影穿梭在殿内,往日沉寂得没有半点人气的后宫,倒是一下鲜活了不少。
尤其是王姑娘,一声鹅黄襦裙,脚步款款地跟在皇后身旁,时不时地轻笑几声,声音如银铃,仿佛将沉睡中的后宫给唤醒了。
“瞧瞧这后殿多宽敞。”皇后走了一段,实在受不了里头的冷清,叹息道,“如今一间一间都空着,也没人来住。”
身旁的王姑娘虽及时垂目,掩住了脸上的红晕,皇后还是看见了。
多好的姑娘,多纯情
偏生自己儿子不上心,上回她带进来的几个姑娘,大多都长得妩媚,太子没看上,这回她特意寻了个清纯的来,谁知还是没入眼。
皇后不免气恼,也不知道他将来的太子妃,是不是脸上得长出一朵花来。
因当初王家姑娘是自个儿留下来的,即便太子没瞧上,皇后还是留在了身边,今日带过来,明摆着是还没死心。
那日天色阴沉,眼光难免会受阻。
今日阳光明媚,待会儿让太子再仔细瞧瞧,万一呢
“虽没有主子住,也得有人打理才行,待会儿你挑几个机灵点的宫女,留在这边。”皇后回头吩咐完嬷嬷,脚步并没有停下。
身后明公公的额头早出了一层汗,一路煎熬地跟上皇后,脚步时不时地往前一拦,又不敢逾越,忙地抢了话,“娘娘放心,奴才这就让人收拾。”
皇后一笑,“太子身边都是你们这些粗人,哪里懂得细活儿。”
“娘娘说的是,奴才这就带人下去,让殿下挑挑。”眼见皇后的脚步上了甬道,往最里头的静安殿走去了,明公公愈发着急了起来。
皇后却没承他的情,“太子这几日忙得很,后宫之事,本宫替他做主就好。”
明公公:
明公公弯下腰,已不知偷偷望身后看了几回,殿下要是再不来,今儿这东宫就该热闹了
明公公心头越是盼着皇后的脚步能慢些,一行人越是很快便到了静安殿门前。
静安殿今儿依旧关着门。
皇后曾来这赏过梅,前几日也同太子提过,“本宫记得这殿内的腊梅,一到冬季,比御花园里的还要艳上几分,不知今年会如何。”
皇后说完,转身上了踏跺,嬷嬷上前去推门。
明公公心都快跳出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几个快步拦在了嬷嬷前头,“娘娘要是想进去瞧,奴才先让人打扫干净,免得娘娘身上沾了灰”
三番两次的相拦,倒是让皇后生了疑。
“开门。”
明公公眼睁睁地看着嬷嬷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殿门缓缓地打开。
宽敞的院子里,阮嬷嬷正拿着扫帚,在清扫地上的落叶,闻见动静阮嬷嬷才转身,见到是皇后娘娘,忙地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门外安静了一阵。
皇后大抵也没料到有人,回头意外地看向低着头,连脸都看不见了的明公公,问道,“这儿有人住?”
见到阮嬷嬷的那一瞬,明公公便知道完了,连死的心都有了,被皇后这一问,膝盖顿时软了,“娘娘”
“回娘娘,前几日殿下吩咐奴婢将静安殿打扫干净,说是娘娘喜欢梅花,待到了时节,娘娘定会前来。”跟前的阮嬷嬷突地抢在了明公公前头,利索地回禀了皇后。
明公公跪了一半的膝盖,及时地稳住了。
阮嬷嬷今儿这身是东宫奴才的打扮,皇后倒是没有怀疑,前几日她确实同太子说过静安殿的腊梅。
没想到太子记到了心里。
“太子有心了。”皇后对自己儿子的孝敬之心,一向很满意,抬步跨过门槛,带着王姑娘继续往里走去,“东宫内,本宫尤其喜欢这间殿院”
太子脚底如风,还是没有赶上。
看到皇后推开了静安殿正屋的那扇门时,太子便也没再上前,脚步停在门口,神色倒是又平静了下来。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唐家大姑娘,当真留不得了
半晌过去,屋内并未传出他预想中的任何动静,甚至安静的有些过分,太子又才缓缓地抬头望了过去。
皇后正笑着从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个香包,询问身后的阮嬷嬷,“这东西当真是殿下备给本宫的?”
“知道娘娘喜欢,殿下去年便让奴婢采了一些,晒成了干花,本想着等梅花开了娘娘过来赏花时,再给娘娘一个惊喜,倒不曾想娘娘提前来了。”
明公公已经见识过阮嬷嬷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此时只跟在身后,时不时应上一句,“正是”
对面太子一双眼睛盯着几人身上,尤其是看阮嬷嬷,越看越有几分熟悉。
一行人快走到跟前了,太子终于想了起来,在哪见过。
唐家姑娘那破院子里
皇后拿着香包在鼻尖嗅了几回,淡淡的梅花香,是她喜欢的味道,心头不觉一阵熨帖,抬头见到太子,脸上的欣喜更甚,“太子忙完了?”
“母后怎么来了。”
皇后一笑,“本宫今儿要是不来,怎知道太子的这份心。”
皇后将手里的香包凑近了太子跟前,“本宫本想今儿替你收拾下静安殿,你倒是先派人来了,这腊梅干花晒得极好,比本宫殿里的要香上许多,待会儿借你的人一用,教教晒花的法子便可,今年的腊梅,也就不用你再操心。”
太子没答。
东西不是他给的,他什么都没做,不知道该如何答。
逛了一圈,也逛到尾了。
皇后想起了身旁的王姑娘,脚步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挪,将人露在了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来年你父皇选秀,还不知道会给你指哪家,趁如今还能自个儿做主,寻个自己喜欢的,先封良娣也好,别让你这后宫一直空着”
太子自然是看见了王姑娘。
王姑娘对他蹲礼时,太子还礼貌地点了个头。
不过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多久,一扫而过,落在了皇后身上,“母后这不是让儿臣给自己留下把柄吗?”
皇后疑惑,怎么就成把柄了。
“等儿臣将来寻到了太子妃,这后宫却先纳了妾室,太子妃心头岂不是堵得慌。”太子的声音温厚低沉,话音一毕,听的人耳边仿佛还余有一丝回音。
王姑娘实在没忍住,抬起了头。
太子此时正立在太阳底下,英俊的面孔,被明亮的光线一照,分外耀眼。
王姑娘的心口突突几跳。
一时竟羡慕起了未来的太子妃,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又何其有幸
皇后说话时,目光一直在太子身上,也瞧见他看王姑娘的那一眼,见其脸上并无半点波澜,原本心已凉了半截,听太子如此说,作为同是女人的母后,倒是倍感欣慰,“知道你一向知礼,既如此,母后也不勉强你,不过这年一过,太子妃无论如何,也得定下来了。”
“嗯,儿臣明白,母后费心了。”
皇后知道多说也没什么用,且身边还跟着王姑娘,太子既然没有那意思,自己也不能让两人过多的碰面,“行了,本宫先回了。”
“儿臣送送母后。”
“不过几步路,你忙你的。”
皇后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静安殿甬道外,明公公和小顺子一口气沉下,方才觉双腿发软,背心已经被汗浸了个透。
“殿下”明公公上前,立在太子身侧,庆幸地禀报道,“娘娘没发现。”
这不废话。
要发现了,他还能安然无恙地立在这儿。
太子转过身,从明公公身旁走过,看了一眼垂目不敢吭声的阮嬷嬷,才提步往正屋走去。
房门适才被皇后推开,并没有合上。
偏西的日头从太子身后照了过来,门缝内先映出了他的身影,长长的一道影子,投射进门内,一直延伸到了梨花木几上,腰间一串流苏玉佩随步轻晃。
太子先是在门口顿了顿,才跨了进来,立在门槛内,又顿了几息,脚尖才转了个方向。
脚步沉稳又轻,一步一步地靠近,最近停留在了门扇后。
门扇内狭窄的一方空间里,果不其然缩蜷着一人。
小小的身躯,抱成了一团。
一抬头,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内,先是露出了几分惊慌,待看清对面的人之后,眸子又是一亮,紧绷的唇角也缓缓地弯出了一抹月牙。
门缝外的光线照过来有些刺眼。
但太子还是从模糊的光线中看到了那双清透的眸子,妩媚的眼角,如同染了艳红的晚霞,披了一层妖娆。
“殿下,我躲起来了。”
太子:
他看出来了。
唐韵并没起身,弯着腰抱紧怀里的包袱,艰难地从门缝里挪了出来,到了他跟前,才立了起来。
刚从门缝里钻出来,多少有些狼狈。
身上的衣裳也还是那日离开破院子时,穿着的桃粉襦裙,头上挽起的青丝许是被门扇蹭过,几缕从耳畔垂了下来,发尾贴在了她的唇角。
太子一直盯着她那屡发丝,察觉出她脸上笑容开始显出局促了,才对其礼貌地一笑。
可惜了。
昔日唐家也算是书香门第,竟落魄成了这样
“唐”太子唤出一声,意识到后面的称呼不太妥,及时地顿住。
既是个姑娘,那声“唐弟”便不能再用。
唐韵听出了他的为难,仰起头,主动道,“殿下唤我唐韵便是。”
“嗯。”太子点头,却并没有再出声。
自那夜太子将人带回来,丢在马车上之后,两人再也没有碰过面。
且上回见面是夜里,总有些朦朦胧胧,如今大白天,大眼对小眼,一时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了一阵,唐韵脸上明显有些着急,双手捏住包袱,极力地寻着话题,开口却是问了一句,“殿下,要喝杯茶吗?”
问完,唐韵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窘迫地垂下头,“我”
“好。”
已经够落魄的了,他也没必要再让人难堪。
太子转身坐在了屋内一张梨花木雕花圆凳上。
唐韵将怀里的包袱搁在了木几旁,再匆匆走到屋内的橱柜前,抬手踮脚,勾腰尽管使出了周身的劲儿,将自己踮到了最高,还是没能碰到橱柜顶上藏着的茶壶。
“殿下,一会儿就好”唐韵半天没拿到,生怕人走了,回头仓促地冲太子一笑,又着急着去寻木凳。
目光寻了一圈,最后却落在了太子坐着的木凳上。
太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下的木凳,起身道,“不”
“我可以的,殿下稍等会儿,一会儿就好。”
太子:
她的努力,他能理解。
但他真不
太子正要提步出去,目光突然瞟到了她细如杨柳的腰肢。
在唐韵勾了几次腰,身上的断褥都快缩到腰际了,太子的脚步终究是走了过去,立在她身后,客气地问了一句,“需要孤帮忙吗?”
“多谢殿下。”唐韵受宠若惊地将自己往前一贴,身子紧紧地贴在了橱柜上,给他余出了空间。
太子:
其实她完全可以先出来,他再拿。
太子低头,看了一眼她仰起的雪白颈项,犹豫了几息,到底还是伸了手,拿下茶壶递到了她手里,“会泡茶?”
记忆中,她好像不会。
唐韵连连点头,“会的。”
太子重新坐了回去,这回没再坐在木凳上,而是盘腿坐在了木几前的蒲团上。
唐韵跟着跪坐在对面,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提着茶壶的手,竟打起抖,抖到最后茶壶盖儿都响了起来。
太子:
倒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他自认为待人一向宽厚,从未对谁发过怒。
“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了一阵,太子实在不忍见她再如此抖下去,伸手避开了她的手指头,接过茶壶,再熟练地翻开了木几上的茶杯。
“潺潺——”几道茶水声入耳,唐韵感激地道了谢,“多谢殿下。”
太子抿了一口茶水。
温的。
茶壶是他才从橱柜上提下来的,太子的目光不由再次扫了一眼屋内,果然没有她的一件东西。
除了她手边上的那个包袱。
生下来太子便是一身富贵,从未落魄过,并不知道落魄的滋味如何,但如今来看,应该不是那么好受。
视线收回来时,太子便见到了木几上残留的一枚干梅花,想起适才母后手里拿着的香包,轻声问道,“香包是你做的。”
唐韵点头,“嗯。”
太子一笑,“多谢唐姑娘。”称呼到底是变了过来,但也还没熟络到去唤人家的名字。
“殿下怕是忘了,这梅花晒成花干的法子,还是殿下教我的呢。”唐韵接过话,声音虽还是很小心,却没了适才的恐慌,甚至多了一丝明朗。
太子抬头,眸子恰好落在了她浅浅的梨涡上,“是吗?”
唐韵点头,“嗯,那年我同殿下赛马,路过腊梅林子,殿下折了一只,随手搁在了东郊的南风阁,隔了一月再去,竟是被风吹成了花干”
“嗯,那里风大。”
“光线也挺好,适合赛马。”
“冬季的风还是大了些。”
“嗯,若是在冬季赛马,还是西郊的峡谷好”
屋外明公公和小顺子一直候着,眼见太阳一点点的落了西,主子还没从里出来,心头皆生了疑惑。
虽说以殿下的修养,撵人之事,确实难以开口,但也不该如此废舌。
且以唐家姑娘如今的身份,殿下实在是犯不着非得给她个说法。
明公公和小顺子都没想明白,一直候在天色麻麻黑了,才见太子从里走了出来,也没对两人有任何吩咐,径直回了正殿。
等夜里太子沐浴更衣完,打算歇息了,明公公才提醒了一句,“殿下,唐姑娘是继续留在静安殿?”
今日是躲过去了,等下回皇后娘娘再来,不一定就有这运气了。
明公公问完好一阵,也没见太子回答,这才疑惑地抬头,便见太子坐在软榻边,眉宇紧拧。
他忘了。
适才只顾着喝她的茶,回忆过去,什么赛马,看雪
也不对,那茶壶从头到尾都在他手上
太子烦躁地将手里的布巾丢到了跟前的屏障上。
——瞧把你给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