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二十五）
苏羲的语气并不吓人，但小海棠自己给自己吓唬得脊背发凉。
她自己也没个身体，并不能把现在被大道压得腿上发软暂时起不来的苏羲扶起来，只是自己瑟瑟发抖半天还发现苏羲在地上坐着，就有点担心宿主是不是被那缕威压压坏了，小心翼翼地：“宿主，你还能起来不？”
不能起来小系统也没办法呀，就只能逼逼：“要不行的话我蹦跶过去叫您二伯过来？”
“不用。”
苏羲勉强笑了笑以求系统放心，完了自己手撑着地，一点一点站起来，扶着墙回到了床上。
对大道请卦的到底不是系统，系统也不好说什么“不就是算个卦吗你看你虚成这样”之类的风凉话，只关心地看苏羲回床上躺着，然后担心兮兮地看苏羲调息了整个晚上。
而在系统不知道的角落，某个小世界之内，在大道审视苏羲身体的时候，一位时空的旅行者，内心有所感应，奇妙地皱皱眉。
他也曾是一方天地的主宰者，只是玩腻了就索性给自己找了个下家完了就离开那个世界，现在正在满世界找失散的家人——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他女儿和他兄弟。
所谓人走茶凉，道祖退休之后也不能利用能和大道联系于是做点什么了（说的像是在位的时候就能和大道有什么py交易一样），他也没办法求助大道，靠自己查罢了。
只是刚才，很奇妙的，大道联系他了？
并且就是和钉钉似的“叮”了一下，其他什么厌恶啊喜欢啊你面前这个人浑身都是罪孽你赶紧把他处理了辣到我眼睛了的情绪都没有……
还有我都退休了组织联系我一个老干部搞啥子！
小七奇怪兮兮地面对那一声叮，又不好说我都退休了工作事情恕不接手，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去拜访一下自己目前唯一一个接触到的兄弟。
于是今晚上小二就彻底别想睡觉了。
才把自己洗白白，羽毛梳理得服服帖帖，安安生生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然后他也被“叮”了一下。
不过因为他自己识海里还有个天道的关系，“叮”他的是自家天道：“你那侄女儿搞事情啊！”
小二：“……啊？”
“大道威压还没走呢。”
天道说，“她好像自己向大道求了一卦。”
下一瞬间小二就从床上弹起来了甚至想去隔壁把那小破丫头叫起来问问你干啥啊你不要命了你还不是道祖呢你就敢和大道爸爸卖萌了？！
天道和小二混熟了，早知道小二的臭脾气，赶紧阻止：“冷静，小丫头也不知道睡相如何，你现在进去万一人家酥胸半露没穿睡衣，你个伯伯以后还怎么面对人家？”
“可是她……”小二磨牙，“真是！”
“别气了。”
天道真的是操碎了心，“八十一道天雷，劈完了既往不咎，问题不大。”
“大道的意思？”
小二问。
“难道还能是我想劈？
没事儿我也不会罚你家丫头啊。”
天道回答，“大道给了我一个罚字，但没说多少。”
这也是体制问题了，大道隐而不言是相对于人来说的，对道祖这种层次来说偶尔也能赐一两个卦象来方便道祖理解，但对于天道来说的指示就会明确许多——不再是是与否，而是明确的一个字两个字，完了让天道负责执行。
天道想了想：“八十一道是我说的，你要坚持六十四道或者四十九道，我是无所谓啊还省事儿呢。”
“那还有什么说的肯定八十一啊，劈狠点让她涨涨记性。”
小二气呼呼坐起来喝冷茶，准备冷静一下思考思考怎么骂一顿那自作主张的丫头。
然后面前的空间就是一阵波动。
小二警惕地看着那个半夜闯他闺房的货色，甚至手上已经开始凝了一团太阳真火。
然后，就看到他那个不靠谱的失联的弟弟小七。
然后小二果断一团太阳真火砸到小七头顶上：“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你闺女闯祸了你知不知道！”
闺女闯祸不闯祸尚属次要，但死鬼……
小七：“……”
天道：“……”
咳！
嗯，家事嘛，在人家客栈的地盘上解决也不合适。
小二当天晚上就给小七叽叽咕咕把事情说完了，让小七自己回九重天上等着，硬生生挨到了第二天上午。
因着这时候还不知道那蚊子背后还有没有别的势力操盘，做戏就要做全套，苏羲起床出院门的时候还是那一副病弱不堪的样子，小二也仍然是那一副关心小侄女的好伯伯模样，带着苏羲出门，在商会大厅结了账，付完灵石之后把苏羲拦腰抱起，轻轻上了灵舟。
灵舟开走，到了无人之处，小二才划开空间裂缝，连人带舟都给挪移到了九重天上。
而此时，小七连苏羲的身体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九重天门口等弟弟和女儿下船。
九重天上就不用装病弱了，小二自己下船，苏羲自由行动，下了船之后苏羲一抬眼看到小七，都呆了三秒才后知后觉地行礼：“阿爹！”
小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死丫头，跑了那么多世界也不知道给我留个信儿，让我好找。”
系统自己悄悄逼逼你也没找着啊这不是我家宿主自己找回来的么？
但不管怎么说，小七到底一手将苏羲带大，又手把手教了苏羲那么多东西，父女情分自不是一般的深厚，苏羲意思意思行完礼便投入小七的怀抱之中。
也就是在这种场合，十项全能的苏羲才能露出点羞答答的小女儿模样。
但仍然是煞风景的——
抱完了，亲完了，小七还是忍不住呸了一下：“你这身体也太差劲了，你看看这个丑法，白瞎了你二伯给你挑的漂亮小裙子。”
“那我聪明的阿爹有没有把我的身体带着呢。”
苏羲的身材还是没小七那么高，得仰头才能对上小七双眸，然后甜甜地笑，“我也嫌弃这个身体来个大威力的法术都费劲。”
小七遂示意了一下小二的宫殿，又戳戳苏羲的脑门：“身体我放里面了，在灵泉里泡着复苏呢，不过你先说说，你该领什么罚？”
这话出来，气氛就有点凝重。
系统反正现在已经暴露了，也不怕在大佬面前表露存在感了，就和苏羲传音：“宿主你干啥了，怎么一见面就罚啊？”
苏羲知道小七说的是什么，没回答系统，自己默默敛衣跪了下来：“我知道错了。”
然后小声逼逼，“什么我都领了，阿爹不要生气。”
“你倒是硬气。”
小七冷笑一声，又道，“你手上那小玩意儿，以为我听不见啊，就这点法力还敢在我面前传音？”
系统也讪讪：“前辈恕罪，但小妖实在不知，我家主人做了什么……”
一边向大佬认怂一边默默腹诽亲爹不知道干啥要罚闺女可伯伯宠侄女儿啊，我就不信了你还能顶着你二哥罚我家宿主？
答案是，真的能。
小七暂时没理系统，先偏头看小二，同样曾经做过一界主宰的他当然也是知道大道的套路的：“二哥，那位……说了罚多少没？”
“它哪里会详细到数字，就说了要罚。”
小二道，“但此等冒行，不可轻纵，我是想八十一道的，你要心疼她……我是无所谓，轻点就轻点。”
小七“唔”了一声，示意了一下跪着没敢起来的苏羲：“阿羲，你说呢？”
系统感觉不到，就连苏羲都觉察不出来，也就是小二和小七有微妙的感应——这个时候，一抹玄妙之极的韵律远远停在了九重天小二所居宫殿之上，似乎是在等苏羲的回答。
“八十一道。”
苏羲虽然不知道那抹韵律在，但同样没敢攀交情，只身体恭敬伏下去，叩首说，“小仙傲慢冒昧，顶格罚是应该的，只是这个身体实在脆弱，光靠魂魄无法顶过八十一道天雷责罚，再者受过责罚之后难免需要养许久的伤，小仙担心误事，求道祖让小仙回了自己的身体，把事情解决了再领责罚。”
这道祖自然指的是小二了。
小二凝重了神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苏羲，直到天道那边得了个“可”字，小二才道：“罢了，这一顿罚且给你记上，回头是在混沌罚还是在我这儿罚再说，你先起身罢。”
苏羲这才站起来。
系统至今仍然不太明白这是在闹哪样，但大佬们心情不好也不敢开口。
憋到小二与小七带着苏羲去了后院灵泉，苏羲的魂魄从风饮月的身体出来进去找小七泡进去的自己的身体，完了小七心情似乎还不错，和颜悦色地对系统开口：“小东西，你叫我儿主人？”
看上去比刚才对着苏羲温和多了。
“是。”
但系统没怎么和小七处过，仍然有点紧张，但紧张也得问清楚干啥啊宿主就得受上八十一道天雷啊，“前辈……那个……刚才……为什么呀？”
小七轻嗤一声：“你还没反应过来呢？”
系统尴尬地承认是的。
于是小七就对着小玩意儿的憨憨程度有体会了：“因为我儿不够资格向大道求卦。”
“……啊。”
系统小声道，“然后呢？”
“你还不明白啊。”
小七失笑。
“因为我儿明知自己不够资格去求，她还是求了，所以大道罚她。”
系统一阵哆嗦：“就为一卦，罚得这么重？”
然后又开始愧疚，“前辈对不起，昨天是我实在是想知道，求主人试试看的……”
果然我又又又一次拖了我宿主的后腿给她惹麻烦了……
“你不要这么想。”
小七笑着摇摇头，“你也没绑着她求，她自己插的香打的卦，那自然应当由她去承担后果，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内疚个什么劲儿。”
再说了就你这小身板一道天雷都顶不住啊。
可系统还是有点嫌弃：“不是说了大道公正么？
怎么就为了一个卦象罚得这么重？
它要不想给，不回答就是了呀……”
“你还是没有明白。”
小七慈爱地摇头。
系统乖乖听大佬解释。
小七叹口气：“这么给你说吧，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往往只有道祖才能有幸偶尔被赐上一卦得知些许将来，借以主持天地日月轮转。
但你家主人明明不是道祖，却得了大道赐卦，这是个什么道理？”
一，苏羲问的是和快穿局有关的是不是无人生还的事情，大道给了回应，那就意味着大道把掀快穿局的事儿交给苏羲了。
二，非道祖不可得卦，但苏羲得了，那就意味着……苏羲够格了，这事儿了结，她就能做一方道祖。
系统听得那不存在的嘴巴都圆了：“天呐！”
“当然了，有赏也有罚。”
小七继续慈爱地看着这个憨憨，“因为你家主人这一卦等于说提前问大道解决了此事她能不能得尊位，这讨价还价的事情大道有些不痛快，自然要罚她，让她知道错知道疼，知道和大道讨价还价仅此一次。”
小二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是罚也是历练，劈完了凝炼肉身，也让魂魄与身体分离许久的她适应一下新身体，也方便她履职做道祖。”
但反正升职是可以期待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