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二十九)
今夜星辉灿烂。
今夜彻夜不眠。
今夜……好的,他们这夫妻俩小别胜新婚那肯定是要好好高兴一番,但毕竟晏恒在外带兵呢,帐篷这种东西隔音效果毕竟不太好,要是当天晚上激烈得全军都听到了影响也不好,于是晏恒是在安排好了防卫和撤退的事宜之后,在夜阑人静之时,和苏羲一人一马跑远了。
跑到了一处河边,苏羲被押送许久,路上即便偶尔休整但本身也很狼狈,晏恒在军中带兵自也多有不便,所以在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之前,还是得彼此之间清洗一下确保不要给对方留下点什么浑身汗臭味的印象。
苏羲出门的时候就细心地多带了一身衣服,完了还在晏恒自己低头解衣裳的时候她就已经扑通往溪里跳,月光之下露出游鱼一般的身形,入水之前就以光速脱了身上的道袍往岸边一甩,入水之后才将沾了水的贴身中衣连带肚兜往外头扔。
岸边,还在解衣服的晏恒猝不及防就看到了白色中衣掩映着的肚兜,许久没碰女人的他感觉自己有点上头,昏头涨脑地转头脱衣服去,待中衣解下来时才发现中衣上有血迹,在月色之下稍微有点明显。
可晏恒寻思自己也没受伤啊。
还没想明白呢,接着滴答一下,又是一滴血滴了下来。
晏恒后知后觉地去抹自己的鼻子,才羞愧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鼻血都出来了。
想了想自己的症状,小纯情自己都忍不住红了耳根子,强行装作没事发生地把沾了血的手往草地上一抹。
而这个时候苏羲已经在池水中冒头,一头湿发半露香肩,一个香艳之极的造型。
她在月光之下看晏恒的身体——年轻的将军不比文人那样文弱,一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体,现在他已经脱完了内衣在研究怎么给自己止鼻血,又因为这一幕到底有些尴尬所以是背对了小河(生怕被苏羲看到),然后苏羲看到的就是他挺直的脊背,清俊的身体,月华的光辉之下,哪怕是一个背影都血脉贲张。
而也是这个时候,晏恒好容易控制住了自己不听话的鼻子,然后终于开始反应过来准备回头偷看一下苏羲现在在干嘛,然后就看到波光粼粼之中,她锁骨往上的身体浮在水面上,笑吟吟看着他。
就……出水的美人鱼也似,让晏恒心里又是一震。
但小纯情毕竟害羞,不太愿意苏羲身体掩映在水里而他露着,就开口:“你转过去,别瞎看。”
别瞎看就别瞎看。
苏羲抿着嘴笑,乖乖转过身去,再度沉入水底,游鱼一样准备另找一片合适的地方洗澡。
晏恒也终于入水。
赶紧洗掉了鼻血的痕迹,又匆匆擦了擦自己觉得可能有点脏会影响自己在苏羲面前英明神武形象的地方,然后就去寻水底下,苏羲所在的地方。
然后苏羲就被晏恒从背后抱住了。
两人一齐从水底探头出来,苏羲回过头去,完了直接就被晏恒吻住唇舌。
“岚儿。”
晏恒动了情,声音都是沙哑的,“我想,可不可以?”
苏羲低低地笑:“夫君。”
“嗯?”
“想就做,女孩子没说不行。”
苏羲低低与晏恒耳语,“你就不要逼她说好,不然女孩子要害羞的。”
就因为这妖精一句话,晏恒的心跳秒秒钟飚上了一百八。
他干干吞了一口口水,就地搂着苏羲纤腰,一点点压着苏羲倒了下去。
河水冰凉。
但鱼水之欢。
好容易偃旗息鼓,两人在岸边,躺在晏恒的大氅之上,合盖的是苏羲的大氅,看天上星辉灿烂,听旁边蝉鸣啁啾。
晏恒揽着怀里的仙女,感觉今夜的人生已经满足到了巅峰。
而苏羲在晏恒怀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还调皮地伸手在晏恒宽阔的胸膛上画圈圈,笑道:“我走了这许久,是不是有许多人想给夫君送小美人呀。”
“可不是么。”
晏恒做出了一副烦恼模样,眼眸之中却只盛得下苏羲的言笑晏晏,搂的也是苏羲的纤细腰肢,却忍不住皮了一把,“你要再晚点回来,我差点就从了那些小美人了你知不知道。”
晏恒愿意皮一下苏羲是绝对奉陪的,便做了个生气模样:“那你为什么不从呢。”
“她们。”
晏恒低首,在苏羲的锁骨处嗅了一口独属于她的清香,“哪里有你好。”
“我哪里好?”
苏羲问。
“我说不好。”
晏恒答,“我只是在有过你之后,看着别人,就觉得哪哪哪都不好。”
苏羲噗嗤地笑了出来。
月光之下,笑靥生花,晏恒一时动心,对着苏羲又忍不住吻了下去。
她们当然没有你好,没有你活色生香,没有你明艳大方,拈针绣花没有你好看,提刀砍人也没有你飒气。
你是标准答案,她们都得照着你考。
“我吃惯了你这份鱼翅燕窝,谁耐烦回去吃猪肉炖粉条。”
吻完了苏羲,晏恒低低开口,“难吃死了。”
苏羲莞尔,但又转而很认真地盯着晏恒:“那夫君说实话,会不会担心……我和完颜琛……”
“不担心,此事你也是受害者。”
晏恒其实早就想开了,回答得不假思索,“何况你愿意回来,就已经代表了你选择的是我,既然如此,我还要求什么呢。”
“今日夫君权倾天下,明朝早晚黄袍加身。”
苏羲心里有些感慨,伸手去拉晏恒的手,声音也沉静了下来,“我与夫君说正经的,可能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我曾经在金国待过就来攻讦于我,总恨不得编出我与完颜琛之间那些风流绮艳的情事……”
“岚儿。”
晏恒握紧了苏羲的手,用空余那只手去掩苏羲的唇,“你要信我,我拎得清,也不会听。”
苏羲在月光下露出了个绝美的笑容:“当真?”
“我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你的那种真。”
晏恒格外认真地开口,“岚儿,我有作战的天分,但仅限于天分,靠着天分能走多远我自己也不知道。
说起来,我的兵法是你教的,我的政务也是你教的,知道完颜琛南下去攻了京城我都慌极了,是你来信让我什么都不要管往北边走,我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才得来的,我如何做得出那样忘恩负义的事情?”
说到这晏恒还忍不住一笑:“你不应该害怕才对呀。”
“啊?”
苏羲就发了这样一个语气词出来,“怎么说?”
“我最近也看一些诗词,看到一个……等闲易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晏恒道,“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确实再怎么许诺也不可能让你放心下来,但时间会慢慢证明我对你这片心,再退一步说,即便我真的变心了……”晏恒拉着苏羲的手,让苏羲的手摁在自己心口,“你完全有那个本事杀了我自己掌权,我绝不还手。”
苏羲眼底有晶莹水光,但那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再一转眼便是什么都没了,她只是温柔的凑上去,再次吻住了晏恒。
一切心事,以吻封缄。
晏恒与苏羲那幕天席地的一番妖精打架,天知地知。
妖精打完架之后不想动了,因为他们俩身体都还算健康,带的大氅也足够厚实,便是在这广阔天地之间睡上一觉也问题不大,便就当真在河边看了一夜的星星,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太清楚,只是第二天晏恒作为一个将军,早起的生物钟发作,便叫了苏羲一起起床。
然后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鬼鬼祟祟地骑马归营。
好在晏恒带过来的兵都是长久跟晏恒混的,早知道他们夫妻关系很好,更知道这小别胜新婚的,他们在军营里嘿嘿嘿肯定不尽兴,必然得出去浪,便只是嘿嘿嘿地冲着晏恒笑,被晏恒笑骂两句他们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但他们也就调侃调侃晏恒,很是有风度的没有去调侃苏羲。
再说回正事儿,晏恒陈兵边境为的本就只是把苏羲换回来而已,如今目标达成,晏恒也没那心思和金国开战,拾掇拾掇便拔营回燕京。
再见李昭仪与杨婕妤时,少不得又是一番悲喜交加抱头痛哭,知道了是李昭仪建议晏恒把金国皇帝都放走,也建议了晏恒一时半会儿不要着急称王之后,苏羲对这个一直安静在后宫中当小透明的娘娘肯定是刮目相看。
李昭仪对着苏羲都忍不住笑:“其实只是些求稳的妇人之见而已,算不上是什么妙计,岚儿你这眼神倒是让我不安,真要说什么妙计,你让侯爷直接往北边抄金国都城拿回燕云十六州才是奇谋。”
“其实……”提起这个苏羲的表情都有些暗淡,“若当时能让我去守京城,我必能撑到侯爷拿下金国回援,绝不至如今局面,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
李昭仪倒是看得开,“不破不立,做公主哪里有做皇后痛快,再说了还接着做公主,还接着不杀文人苛责武将,你在世的时候哪怕能保国家不被外人侵扰,你过世了怎么办呢,终不是长久之计。”
苏羲一挑眉。
而李昭仪很镇定地笑。
行了,有些事本来就不用说得太开。
这边算是达成了共识,而晏恒那边,自也有属下多次劝进,晏恒本来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的答应就行了,但也就是他麾下信重的文臣们疯狂使眼色晏恒才没有就答应,待他自己的内部会议结束,把信任的几个文臣留下来,才得知。
哦,劝进是要劝三次,让三次,一定要做出一副我一点也不想做皇帝但是是为了天下和百姓考虑所以我才做皇帝的样子出来才行。
晏恒听得嘴角抽抽:“有必要么!”
“这是惯例。”
文臣们众口一词,“不这么做反而落人口实,反正就是个程序而已,主君忍一忍就过去了。”
晏恒能咋整晏恒就只能答应了啊。
不过三劝三让的事情好说,文人们便有了晏恒还是听得进谏言的错觉,对视一眼麻溜儿就换了个话题:“不过说来,主君一旦继位,必然要立后纳妃绵延子嗣,以安天下之心,这皇后之位……主君属意谁?”
晏恒的眼眸,慢慢冰冷了下来:“我与夫人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你说我属意谁?”
那文臣对上了晏恒那凛冽双眸,身上不自觉起来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文人嘛,终有点冒死进谏的职业素养,他好歹是忍住了自己的腿软,没有怂,只干干吞了一口口水开口:“主君对石夫人确然情深义重,也是患难情深,我等都看在眼里,他日主君一旦登基,立她做四妃之一便是,哪怕主君想立个皇贵妃或者宸妃也随主君喜欢,但皇后之位何其尊贵……主君实在不宜就给了她啊!”
晏恒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冷笑道:“你倒说说,怎么就不宜了。”
“主君……”那文臣尴尬极了,“为什么您不知道么?!”
晏恒眸光冰冷,声色俱厉:“不会说话就闭嘴滚出去!”
这都不是他了,在场一干文官都给晏恒跪了下来,几乎是商量好了的异口同声:“主君一定要说,那石夫人和睿王完颜琛是那样的关系,何配为后?!”
完了还有个憨憨说high了,张嘴就来:“主君,皇后之位必得是尊贵贞洁的女子方可担任,主君若是一意孤行,我等实难奉主君为帝!”
正堂之中,气氛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尽是以晏恒为中心散发出来的杀气。
而晏恒本尊看上去却没有那么恼怒,甚至还慢悠悠地开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