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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中乌云在凝聚,黑色压抑的漩涡朝远处延伸,
暴虐,残忍,森冷,古奥,幽远,它们像是一个个火把般点燃在黑色的幽冥地狱,于是,幽蓝黑色的黑柱从地面开始升起,透进其中的光亮变得深邃。
巨柱旁,燃烧在长矛之上的烈火变得更加灼热,
大地,天空,这一刻整个西伯利亚平原之上所有的一切都匍匐在王座的威严之上。
没有王座,却到处都是王座。
在天空之中展翅的龙蝠再也没有了飞行的勇气,它身体僵硬在天空之中,随后重重的从半空之中坠落而下,跌落在房车不远处的另一边。
此刻的大地生硬的宛如钢铁,近吨重的重物落在上面宛如水滴溅在坚硬物之中,除了四溅的水渍,看不出任何的变动痕迹。
傅念默默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龙蝠,
于是
烈火开始燃烧,熊熊的赤色火焰仿佛从龙蝠的内部生出一般,巨大的嘴巴之中喷涌着烈焰,它的双目瞪得宛如铜铃,赤色的血丝遍布在橙黄色的眼瞳之中,但那不是血液的凸起,而是灼热的火焰正在其中疯狂的流动。
它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疯狂的在地面挣扎。但越是挣扎,从他体内喷涌出来的火焰就越是灼热……
但此刻的周围没有人关注对方的行为,所有人的目光,包裹房车里的路明非也在通过后视镜盯着房车后面的另一个庞然大物。
它拖着粗壮狰狞的蛇尾,两头蛇头像是蔫掉的韭菜一般耷拉着,蛇头的分叉口中间,被一只白皙的手掌卡着长颈。
那只手只有它一片龙鳞般大小,但是却宛如铁钳般坚硬,那只仅有它眼睛大小的手臂纹丝不动的卡着巨蟒的身体,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两只狰狞的蛇头畏惧的垂着脑袋,眼神之中的凶残再也消失不见了,它们甚至都不敢直视对面的家伙。
没有人敢。
或许在多年之后,这一幕会出现在照片,油画之中,这是一个人类提着巨蟒的身体然后被人称之为屠龙英雄,灭魔猎人,是拯救人类的消灭恶魔的正义。
但只有真正面对这一幕的当事蛇,才知道谁是真正的恶魔。
那股被高高俯视感觉的是无法用任何的言语,用任何照片来形容出来的。
就像一条隐藏在黑色漩涡中的黑龙,他高大宛如雄峰,围绕巨柱蜿蜒舞动,身后挥舞的羽翼是真正能够遮天蔽日的存在。
在场没有丁点的声音,就连近在咫尺被烈火焚烧的龙蝠惨叫都变得模糊,就像声音被隔在另一片的空间。
巨龙俯瞰着底下的黑蛇,黑蛇两只脑袋惊悚的缠绕依偎,两只铜铃般的瞳眸带着遮掩不住的畏惧。
“告诉我。”浩瀚晦涩的声音从傅念的嘴中蠕动,
在场没一个人学过这古老深奥的语言,但同样没有一个人听不懂其中的含义。
路明非两只眼睛瞪大,脑海中本能的生出两个字符,“龙文。”
黑蛇身体发出颤抖,低垂的身体似乎在无形之中变得更加低垂。这声音似乎是被他烙印在灵魂之中,每一个字都不容他拒绝。
“你的一切。”晦涩的声音再次从空气中响起,这一刻路明非惊奇的发现周围的元素变得极其活跃。
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感知到元素了,可随即他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到底是自己真的能感知到元素了,还是元素已经活跃到他这个反应迟钝的家伙都能感觉到了?
答案不言而喻。
风间琉璃单手抓着刀柄下额微低,恭敬的站在原地。这一刻他再次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那股令人臣服的力量,就像是黑色荒原之上燃烧起来的星星之火,这一刻火焰铺天盖地出现。
野兽的低鸣在风间琉璃的身前响起,他听不懂这头蛇到底在说些什么,在场除了傅念恐怕也没有家伙在清楚家伙在说什么。
但有几个字,风间琉璃听清楚了,
天空,风,这几个字以极高的频率从其中出现,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这家伙在内心之中正在遭受着极大的挣扎。
终于,傅念的视线从黑蛇的身上移开,看向了远处正在火焰之中挣扎的龙蝠,此刻的龙蝠近乎成为了干尸,龙鳞彻底在火焰中被燃烧殆尽,血肉筋腱也近乎彻底干枯,只剩下骷髅般的骨架在烈火之中挣扎,
烈火燃烧着它的灵魂,却始终不将其彻底吞没。
当傅念目光注视过来的时候,被卡在脖子上的黑蛇开始嘶叫,那是抑制不住的嘶鸣声。
在路明非惊恐的注视下,竟然发现那是宛如硫酸和水的剧烈反应,无数滚烫的气泡从巨蛇黑色龙鳞的身体上冒出来,嗤嗤的白烟将房车周围笼罩。
轰!
巨大的身躯被扔了出去,但它不像一直被折磨的龙蝠,黑蛇那巨大的身体开始在白烟之中消失,当甩飞出去的抛物线彻底落地的那一刻,已经只剩下了一团焦黑的畸形十字形状。
但傅念也只是看了一眼龙蝠,拍拍手中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朝着房车的入口走去。
与此同时,龙蝠身上燃烧的烈焰变得越来越大,在傅念彻底进入房车之中的一瞬间,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
也在原地留下了一个酷似龙骨的畸形的十字。
“把它们带回去。”傅念扭头看着站在房车中央收拾东西的风间琉璃。
“是。”风间琉璃点头。
“继续开车。”
熟悉的声音从路明非的耳边响起,路明非恍然般从中清醒过来。盯着方向盘旁边的芬格尔,
芬格尔正抱着头蹲在墙角,硕大的屁股令路明非一阵厌恶。
这一幕结束的太多,快到路明非总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但他知道这是真实的,因为他现在的耳朵很痛。
……
……
北冰洋,巴伦支海,法兰式约瑟夫群岛。
这是一个庞大的群岛,它由150个小岛组成,加起来的面积超过一万平方公里,属于俄罗斯的领土范围,岛上并没有常住民,但有苏联时代留下的科学考察站。
往年当天气回暖的时候,总会有满载的游客乘坐前往的北极的游轮在这里的港口停泊,他们会在这里遇见冰爽的海风,遇见肥臀臀的海豹,北极熊,北极狼,
甚至在白茫茫的雪海中捕捉到北极兔的身影,
它们从冰雪覆盖的冻土上寻觅到这里特有的罂粟花,它开着娇艳的黄花,像极了茶杯。
兔子张开血腥大口就将可怜的罂粟吞入腹中,然后就像吸食鸦片一样在冰雪上打滚撒欢,最后撞到了守株待兔的北极熊的脚边,于是……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北极罂粟是不能用来做鸦片的。
凯撒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雪原上蹦蹦跳跳的兔子,脑海中浮现这跳脱的画面,
其实就算是这样,他感觉就算兔子真的滚到了北极熊的面前,北极熊也是抓不到这种灵活的生物的,
北极的兔子不同于其他的地方,它拥有一身和冰雪一样的皮毛,就算在你面前狂奔,你也真不一定能看得到,再加上处在生物链的底端,让这里的兔子拥有了一双能和汗血宝马相媲美的双腿,它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每小时的时速几乎能够达到64千米。
以至于因为速度太快,导致在冰原上反而没有了敌人,北极的兔子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明年这个地方还长不长草……
其实凯撒也看不到面前的兔子,但他知道那个方向确实有着极速奔跑的兔子,因为他能跳到生物心脏的跳动,
但生物心脏跳动最多的方向却是另一个方向,凯撒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只见远处的冰面上,身穿防寒服的船员们正清理着冰面上的一个个苍白人形,他们用刷子扫去他们身上的积雪,把他们轻轻搬上皮划艇,再用雪地摩托拉回他们所在的YAMAL号。
他们之所以在法兰式约瑟夫群岛停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支遇难的科考队,
现在距离他们看到那段视频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但此地的严寒仿佛将时间也冰冻住了,这些人依旧是当初被冻住的模样,仿佛那场暴风雪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凯撒盯着他们一个个冰雕被送入船舱之中,背后传来香槟开瓶的声音,
凯撒拍拍身上的雪花,转身返回身后船舱的餐桌旁,这张餐桌被设在在YAMAL的甲班之上,洁白的桌布,纯银的餐具,还有专门吃鱼子酱用到的珠母贝小勺子。
只不过这里的人同样都穿着厚厚的防寒服,甚至脸上还带着墨镜,在这种高纬度的地区紫外线对人体是一种很严重的伤害。
当凯撒进入房间的身后,餐桌上的帕西正不断的给在场的人斟酒,
施耐德教授和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交谈甚欢,他叫雷巴尔科,是这艘船的船长。这里的人很多,但却是只有两批,他们的身份也很简单,只有雇主和雇员。
凯撒和这里的船员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以雷巴尔科为首的东欧船员们是群豪放的家伙,
他们经验老道,不惧危险,热爱伏特加,甚至兴奋的时候能和这里的熊斗一斗,如果不是他们说自己是船员,或许凯撒都要以为他们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匪徒了。
他们以船员的身份接受卡塞尔学院的雇佣,但在交谈中却对于曾经的身份只字不提。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执行部早就已经在他们遇上这群人的时候,将船员的资料都调查清楚了,然后通EVA送到施耐德的文件里了。
凯撒猜的不错,他们确实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但不是什么绑匪,而是特种兵。
萨沙·雷巴尔科,真名亚历山大·雷巴尔科,曾隶属于俄罗斯国家安全局阿尔法特种部队,少校军衔。
即使退役,他也依然是高度危险的人物,他受过非常完整的反恐训练,所以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变身为顶级的恐怖分子。
他应该在政府的严密监管下过完自己的一生,但他并不满意于这样的人生,尤其是退休金的数量委实不足以支撑他的生活开销。
他给自己凭空制造了一个新的身份,拥有丰富航海经验的老海员萨沙·雷巴尔科,当上了YAMAL号的船长。
这艘船曾经是北冰洋航线上叱咤风云的大赌船,接待过来自世界各地的豪赌客,这样履历的人担当船长自然是很合适的。
而他手下这批海员也都是前阿尔法特种部队的成员,退役之后觉得钱少或者接受不了枯燥的生活,想要找点能赚钱也有趣的活儿干。
这是一群称职的保镖,但同时也可以随时变成贪婪的亡命之徒,尤其是当帕西在他们面前不时显露出加图索家族的巅峰财力的时候。
凯撒他们登船的那天晚上开始,就不停的有危险提议从他的那群船员之中传来,虽然他们很小心,但是在凯撒的言灵下无异于大声密谋。
但身为船长的雷巴尔科却并不这么想,曾经出众的职业生涯经历让他养成了观察的习惯,现在出现的人在他的观察之中,没有一个是软架子,
想着他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另一边和自己船员不停对吹的芬格尔,
这家伙虽然是其中最可能是废物的家伙,但同样也拥有不逊于自己体型的身材,而且酒量似乎极好。
察觉到迎面的目光,芬格尔扭头看了一眼雷巴尔科船长,然后大咧咧的又从地上拿起一瓶伏特加,朝着雷巴尔科示意。
雷巴尔科赶紧摇头,他已经和这家伙喝了快四瓶了,再多喝自己可能真的就要不清醒了,会严重影响到自己开船的。但芬格尔显然是有点喝大了,盯着船长双眼泛着精光。
凯撒盯着面色有些为难的雷巴尔科船长,作为绅士的他向来喜欢掌管局面,他提起靠近自己桌边的伏特加,便朝着芬格尔走了过去。
但当他正走到一半的时候,远处的走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个男人便冲进了房间,
“船长!我们可能发现了幸存者!”